是的,哈萨克人也有火炮。
此时的奥斯曼人火枪、火炮都能制作,流传到波斯后,又进一步流传到了布哈拉汗国。
而哈萨克汗国、准噶尔汗国对于布哈拉汗国来说都是强敌,时常遭到他们的劫掠,他们劫掠的重点除了财富便是工匠了。
在准噶尔汗国全盛时期,曾经将西伯利亚的俄国人一度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也俘获了大量能够制作火枪、火炮的士兵。
俄国人对于落在敌人手里的俘虏十分冷淡,希瓦汗国的那些人就不用说了,实际上还有不少人沦落到了准噶尔汗国,大部分成了准噶尔人的火枪教官和火器工匠。
当然了,哈萨克人手里的火炮肯定都是像特鲁琴那样的轻炮,由于材质问题,在相同重量的情况下能发射的炮弹只有特鲁琴人的一半大小,甚至还不如。
对于游牧部族来说,他是宁愿用马刀搏杀也不愿操弄火炮的,火枪虽然也容易炸膛,但死亡的可能性还是小一些,而一旦火炮炸膛,那就是支离破碎了。
对于哈萨克人来说,他们显然是没有掌握准确的瞄准技术的,只是大致对着楚城废墟轰击,打上三炮就要歇一阵子。
这就暴露了他们火炮的位置。
很快,在用火炮霰弹、火枪、手榴弹击退了哈萨克人的三次疯狂进攻后,特鲁琴军开始用榴弹炮对不远处的哈萨克火炮进行点名了。
战斗过了半日时,城外的炮声终于消停了,炮兵们不是被榴弹炸死,就是死活也不愿意继续操弄了,而少数将火炮搬到远处的也只能给特鲁琴人搔搔痒。
面对着哈萨克人的疯狂进攻,特鲁琴这一次依然没有将所有的火炮压上去,按说这城里还有三个旅一个亲卫团,足足一万人的规模,按照他们的配置,至少有五百门小炮才是。
但根据阿布莱汗在山包上的观察,废墟四周矮墙附近的火炮最多只有一百门。
这可是一座城堡,一座周长至少有四里的城堡!
一个上午,哈萨克人的士兵就损失了一千多,这让阿布莱汗不禁纠结起来。
中午时分,哈萨克人停止了进攻。
阿布莱汗此时也将大帐搬到了山包上,还毫不犹豫地夺取了四万大军的指挥权,阿布勒班必特也很识相,期间并没有说什么。
两位大汗并排站在山包视线开阔处。
半晌,阿布莱汗说道:“照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最终将这支敌军歼灭了,损失也是极为惨重的”
阿布勒班必特说道:“他们经过突厥斯坦时,我仔细观察过他们的装备,他们都是一人双马,一匹马骑乘,一匹马驼载备用物资,还有少量的骆驼,是用来驼载火炮的”
“他们的火炮号称百斤炮,只有一百斤重,却能发射重达五斤的炮弹,最远也能达到一里外的地方,显然不是他们的火药好就是火炮质量远高于我们”
“还有,他们的士兵除了随身的火枪、马刀等物,还自己携带三日份的弹药和干粮”
“他们的铅子是锥形的,与圆筒纸连在一起,一日份是二十枚,三日份就是六十枚”
“他们将三日份的弹药称为一个基数,另外的马匹和骆驼身上驼载着一个个密封严实的木箱,木箱里装载着另外九个基数的弹药”
“这么说,想要利用人数优势将其弹药消耗完毕是不可能的?”
阿布莱汗一听神色就沉下来了。
阿布勒班必特继续说道:“乞塔德这厮为了拉拢我,还赠给我三百杆火枪,不过弹药却与他们现在所用的完全不同,与我们的火绳枪倒是相似”
“显然,他们用的是更好的火枪”
阿布莱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呼......”
一阵大风突然袭来,夹杂着稍许沙尘。
阿布莱汗抬头看了看天空。
彤云密布。
眼下正是夏秋之交,此时,碎叶河流域最后一场雨就会落下。
七河流域降雨稀少,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伊犁河上游附近的山体是遥远的大西洋气流最后抵达的地方,到了这里便过不去了。
故此,一年之中,比如冬春之交,夏秋之交都会下几场雨,但雨势都不大。
对于火药的性能,阿布莱汗也是清楚得很,他不禁在心里暗自祈祷。
“万能的真.主啊,请赐给虔诚的信徒一场连续几日的大雨吧”
就在两位大汗在山包上观望时,阿布莱汗的义子杨格尔正带着少量侦骑在战场最外围侦查。
由于此地长期被吉尔吉斯人占领,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较为陌生的地方,故此,对于周边地理形制也需要好好探查一番才是。
楚城附近,在汉代曾经作为汉军的屯田地,汉军撤走后,也被改牧为农的乌孙人、康居人继续用着,为了方便使用碎叶河的河水,他们利用碎叶河泛滥时形成的多条岔道打通了两条从碎叶河分出,最后又汇入碎叶河的闭环支流。
两条支流恰好组成了一个大圆形,中间的碎叶川就是它的直径。
在两条半圆弧附近,原本密密匝匝分布着很多三级支流,现在显然看不到了。
但两条半圆弧形的支流还在,但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干涸的,加上秋夏之交的雨水虽有,但并不大,稀稀拉拉最多两三日就结束了。
届时,两条支流也会重新汇聚一些河水,但最多只有一尺深而已。
这些情形,作为侦骑队长的杨格尔自然知晓。
不过职责所在,他也不得不将这个情况告诉阿布莱汗。
当他策马上到山包时,两位大汗正准备抽身离开。
“大汗”
杨格尔恭恭敬敬单膝跪在地上进行汇报。
“如何?”
“别的什么到没有发现,不过......”
“不过什么?”
“大汗,我军虽然内外几重将敌人围得严严实实,但也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哦?”
“在我军的最外围是以前农户挖出来的用来灌溉农田的支流,我们过来时见到过,眼下碎叶川的河水很浅,两条支流更是完全干涸了”
“但如果下起大雨,碎叶川河水暴涨,又重新将两条支流灌满的话,我们反而会被它们围在里面动弹不得”
“哈哈哈”,阿布勒班必特笑道,“我们这里的雨水自然是有的,但每次不会超过三日,雨势也极小,想要灌满这大肚碎叶川,门都没有”
“大肚碎叶川?”,阿布莱汗有些不解。
阿布勒班必特解释道:“碎叶川流经此地时分出两条支流,最后又都回到碎叶川,这三条河流都是碎叶川,故此当地人都叫它大肚碎叶川”
阿布莱汗点了点头,对着杨格尔说道:“不用担心,我还盼着下雨呢,一旦下雨,还连续几日下雨,敌人储备的大量火药就会受潮”
“而就算大肚碎叶川全部填满了河水,特鲁琴人又困于火药受潮,便会想尽办法打通与外界联络的通道,外面这两条河流反过来又会将其困住”
他突然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念念有词。
阿布勒班必特、杨格尔见状,赶紧也跪了下来,跟着阿布莱汗一起祈祷起来。
半晌,阿布莱汗站了起来。
“假若这次能够连续下上五天的雨,不仅能让特鲁琴人的火药全部报废,还能灌满七河流域所有的河流,这样的话他们放在外面的三个旅想要顺利回来援救就不可能了”
“同时,这里的河流河水涨的越快,一旦雨势停下来退的就越快,并不妨碍我们与外界往来”
下午,彤云越积越厚,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哈萨克人也放弃了进攻,静等着大雨的到来。
到了傍晚时分,风势渐大,六七点的时候,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晚,次日雨势稍歇,但依旧淅淅沥沥的,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在阿布莱汗的大帐里,他与阿布勒班必特等人正在觥筹交错,惬意的吃着烤羊肉,喝着葡萄美酒。
“再等三日!”
阿布莱汗大声说道,声音里透露着喜悦。
“按照我对火药的认识,一旦雨势持续三日,火药非受潮不可”
阿布勒班必特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汗,我们的火药都是粉末状的,容易受潮板结,而特鲁琴人的却是颗粒状的,就怕......”
阿布莱汗摆摆手,“乞塔德不是赠给你三百杆火枪,还有一些弹药嘛,届时检查一下就是了”
似乎几个人之前的祈祷起了作用,今年的雨势似乎迥异于往日,一会儿大雨,一会儿稀稀拉拉,一会儿又放晴了,但始终没有完全停下来的时候。
三日后,阿布勒班必特笑着对阿布莱汗说道:“不出大汗所料,乞塔德送给我的颗粒状火药也受潮了,颗粒都紧紧粘在一起,想要使用,非得晾晒透了才行”
“哈哈哈”,阿布莱汗闻言大笑不已,“想不到啊,想不到,纵横里海几年,连俄国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乞塔德竟然会落到我的手里,那还等什么,连夜进攻!”
新一轮进攻开始了,这一次,阿布莱汗将大中玉兹的精锐人马一次性全部压上去了。
在他的眼里,时下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但如果给了乞塔德在帐篷里用篝火烘烤弹药的时间那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