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清军的侦骑,还身居副都统这样的高位,虽然只是虚衔,但对于阿玉锡来说已经足够粉身碎骨为大清效力了。
前面就是一个山角,转过那个山角,就是一条直达山口的道路,那条道路长达一里,辉特人如果有埋伏,就肯定在那里了。
一路上,随着他们这一百骑的狂飙,两岸山上的鸟雀不时扑棱棱飞起,这就是阿玉锡判断有没有埋伏的办法。
走到山角时,阿玉锡没有托大,而是让两骑先行,还让他们一边走一边向一侧的山上施放火枪。
两骑一先一后,完成两枪的施放后,山上毫无动静,倒是惊起了其它地方的鸟雀。
阿玉锡不禁冷笑了一下。
他召回了两骑,然后带领大队人马走到山角处,一里外的动静他自然看不到,不过他却在这里停下了。
他只留下二十骑,而让剩下的八十骑全部下马,然后窜上了附近的山坡。
最为清军极为信赖的侦骑,这些准噶尔人不是来自金山草场,就是天山草场,对于如何在山上战斗,技巧那是非常丰富。
没多久,山上就传来了喊杀声!
阿玉锡没动,而是静静地等着。
这附近的山上都密布着树木,明显不是辉特人习惯的场所,对于辉特人来说,坐拥巴音布鲁克、尤勒都斯、昭苏三大牧场,最多在缓坡上放牧,是不用上山的。
而对于天山、金山南北的牧人来说就不同了。
他们在夏季时往往会将牛羊赶到高山草甸,中途要穿越一片针叶林,冬季再将牛羊赶回山下。
不是因为山下的牧草不够,而是因为夏季山下的蚊蝇实在太多,风力也较为微弱,对于牛羊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荒漠草场的牧户不在此列,他们没得选),但对于金山、天山的牧户来说那就是必然的选择。
故此,真正的准噶尔人多半是上得山,下得地(平地)的牧户,否则也不会有准噶尔盆地(金山\/阿尔泰山、天山之间)了。
大约过了一小时,只见山下的道路上出现了大批的辉特人!
尤勒都斯的辉特人有多少能供巴雅尔驱使,阿玉锡门清,见状立即催动三十骑迎了上去。
没有悬念,他们一个冲击就将他们杀的节节后退,何况他们并没有战马,面对二十凶神恶煞的骑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跳入一旁几乎干涸的扎合斯台河躲避。
阿玉锡没有理会他们,带着二十骑继续往前冲!
没多久,他们距离巴雅尔只有百米左右了。
百米,是考量一个优秀射手的分界线。
大部分部族牧户使用的都是小力的软式单体弓,射程都在五十米左右,若是在这个距离上能够达到十中六以上的骑射水平,那就是优秀的骑兵了。
像诺尔布那样的显然是更为优秀的存在了。
但在阿玉锡面前,诺尔布也相形见绌。
只见这二十骑纷纷取下了身后的大弓!
是的,是大弓,真正的大弓,清廷赏给他们的力数普遍在一石以上的复合弓!
就在巴雅尔错愕间,阿玉锡他们的箭枝就落下来了!
作为准噶尔部有名的勇士,巴雅尔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伊犁,阿玉锡显然见过,他的头一箭就瞄准了他!
一箭正中马头!
“嘶......”
巴雅尔座下的昭苏马惨叫了一声,略微挣扎一番后就跌入了一旁的扎合斯台河!
与此同时,巴雅尔身边的骑兵也纷纷被射中!
刚才那一箭显然是阿玉锡有意为之,对于他来说,杀死巴雅尔太过容易,但抓到他就不大容易了,就算他身边只有部族骑兵,也不可能一个照面就擒下来。
但战马带着巴雅尔跌入一旁的河谷,巴雅尔不死也伤,他就有一半的机会抓到活着的巴雅尔!
射过一箭后,阿玉锡立即催动战马往前疾驰,一边疾驰一边射箭,等他们冲到山口时,那里的骑兵早就跑了。
而在河谷里,巴雅尔还在惨叫不止。
随着战马跌下去时,他的一条大腿被马匹压断了!
静静地站着河边,看着手下将巴雅尔弄出来,阿玉锡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对于他来说,事情还没完,此时,他是直接听命于驻扎在吐鲁番的满洲八旗统领、宁夏将军和起的,而和起给他下达的命令是,将这里的辉特“丑类”全部“歼灭”。
将巴雅尔弄出来后,阿玉锡用刀背将巴雅尔的另一条小腿也打断,然后捆在一匹马上,便继续向尤勒都斯迈进了。
至于俘获的其它辉特人,如果没有贵族身份,自然是全部杀死。
阿玉锡是纯正的准噶尔人,虽然不是绰罗斯氏,但他对于辉特人没有丝毫怜悯,在他的眼里,辉特人不过是喀尔喀人豢养的一条狗,不过是被主人厌烦了赶到准噶尔的。
如果他面对的是和硕特人、准噶尔人、杜尔伯特人、土尔扈特人,没准还会生出恻隐之心,但对于后来居上的辉特人,从明代起一直被绰罗斯氏视为家奴的辉特人并无此心。
审讯过俘虏后,在往尤勒都斯的路上,阿玉锡不紧不慢地走着,在他心中,辉特人的精锐都交待在这里了,剩下都是老弱妇孺,不足为虑,勉强纠集起来的男丁也都是弱者,他一个人就能杀掉上百。
在像阿玉锡这样的部落骑兵眼里,并没有什么民族、部族之分,他的台吉还准备砍掉他一条膀子,在他心中,已经是自己的仇人了。
大清救了他,就是他的恩人,何况这大清号称“满蒙一体”,并不是像大明那样的汉人王朝,就更值得他投靠。
在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着被大清册封为某部的大台吉或者汗,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大清虽然仇恨准噶尔人,但依旧对他们的贵族十分宽容,连达瓦齐抓获后也受到了礼遇。
“还是要看出身啊”
走出山口后,靠北的地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山坡草场,只要沿着那里走,就没有陷入沼泽地之虞,虽然天色已晚,但阿玉锡等人还是继续赶路,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了尤勒都斯台吉的大帐所在!
此时,巴雅尔失败的消息刚刚传到这里,阿玉锡他们一出现,尤勒都斯立时就呈现出鸡飞狗跳的景象。
没多时,这里的人也纠集了几百人马迎了上来。
阿玉锡斜眼看去,只见这些人不是半大小子,就是老弱不堪的,里面甚至夹杂着女人!
“杀!”
杀戮,只有杀戮才让他自从抓获达瓦齐后一直有些意兴阑珊的心境稍稍兴奋一些,他一手持矛,一手握刀,带头冲了过去!
战斗是乏味的,此地的辉特精锐早就在最近二十年准噶尔人的内斗中消耗殆尽,剩下都是老弱病残,怎么挡得了像阿玉锡他们这样凶神恶煞似的人物?
半小时,仅仅半小时,阿玉锡他们就杀散了这些人,由于这些人的身后就是妇孺,几乎没有人逃跑,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个老者被推到阿玉锡面前。
“你就是这里的辉特台吉?”
这些日子,阿玉锡从吐鲁番出发,不断深入南天山各地清剿逃到那里的准噶尔人,最后名声大噪,只要他出现,没有不当场投降的。
但眼前这个老头显然不是,当阿玉锡居高临下瞪着他时,一个冷不防,一口浓痰从他嘴里飞出,直接飞到了阿玉锡的脸上!
嘴里还骂道:“你这个卑贱的奴才,有何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好久没有出现这样的人了,阿玉锡用衣袖抹掉浓痰,并没有发怒,而是愈发兴奋。
没多久,这位辉特台吉就被绑在他自己大帐面前的旗杆上,全身都被扒光了,然后两个准噶尔侦骑先是往他身上泼了一盆烧开的水,然后不顾他的惨叫,用一把锋利的牛刀在他脑后划了一个口子。
阿玉锡准备将他剥了!
这还不算......
原本绚烂、迷人的尤勒都斯(蒙语,繁星之地,比喻湖泊多)随着这两件事的发生开始躁动起来,阿玉锡的手下也纷纷肆意妄为起来。
夜间的尤勒都斯苍穹悠远、闪亮,夜色笼罩下的尤勒都斯却一片充斥着杀戮、淫邪、仇恨的味道。
这样的事情,不止在安阿玉锡身上发生着,在后世被大清视为平定准噶尔名将谱上的人无一例外都发生着。
次日清晨的尤勒都斯终于平静了,大大小小的湖泊里雾气蒸腾,各种鸟儿点缀其中,上面云淡风轻,除了血腥味,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
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刻,是对飞禽走兽来说的,并不包括人类。
阿玉锡又有些意兴阑珊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秋日的尤勒都斯清晨还是十分清凉的,但阿玉锡就这样赤身露体走出了帐篷。
他也贪婪地感受着尤勒都斯优美闲适的清晨,混在其中的血腥味更是让他十分享受......
就这样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有情况。
他转向西北方向。
正北方的南天山山顶依旧白雪皑皑,动静不可能是从那里传来的。
一条细细的黑线跃入他的眼帘。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那是通往昭苏和伊犁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