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
很快,一个额琳沁道尔济自己的游骑挑帐进来了。
见到是他,额琳沁道尔济眉头不禁一皱。
“此人是我派到天山附近监视可能从吉尔尕朗河过来的敌军的,难道敌军这么快就到了?”
果然,只见那游骑说道:“大汗,准噶尔舍棱部已经抵达了奎屯附近!”
“这么快?!”,额琳沁道尔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永常大人的大军还在东岸,如果舍棱、阿睦尔撒纳对我施行夹击就不妙了”
先前,他之所以能听从永常的命令以先锋的姿态前进到奎屯河西岸,一来是因为后面还有永常的大军,奎屯河到了秋季河水很浅,可以涉渡而过,但也未尝没有抱着“前面只有阿睦尔撒纳的乌合之众,不足为惧”的心思。
但若是这名敌人游骑说的是真的,那就不妙了。
他想了想,立即派人渡河去向永常禀报,请求援军,一面让大军做好准备。
......
东岸,永常大营。
得到额琳沁道尔济的消息后,他立即召集科尔沁亲王色布腾巴勒珠尔、蒙古正白旗都统唐喀禄、参赞大臣雅尔哈善三人商议。
这色布腾巴勒珠尔从小被皇帝养在宫里,视同义子,还娶了皇三公主,可谓十分清贵,他统领着科尔沁精锐。
唐喀禄则是以满洲人身份掌管蒙古正蓝旗的副都统,手下除了汉军火器营,还有部分察哈尔、内喀尔喀蒙古八旗兵。
雅尔哈善则是皇室宗亲,觉罗氏,正红旗人,历任江苏巡抚、兵部侍郎,他掌管着永常大营文书、粮草以及满洲八旗精锐三千人。
至于永常,则是满洲正白旗人,董鄂氏,时年五十岁,历任镶红旗都统、湖广总督、陕甘总督。
很显然,永常、唐喀禄、雅尔哈善是实打实的主事人,而色布腾巴勒珠尔则是皇帝特意让他过来分润战功的。
“大人”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是受到阿睦尔撒纳影响的人,虽然心还在大清这一边,但也不忍见到额琳沁道尔济孤军被阿睦尔撒纳击败。
何况,也只有他这位蒙古亲王心里明了额琳沁道尔济的心境——“一旦将他逼急了,非降了阿睦尔撒纳不可”
“请下令立即援救额琳沁道尔济!”
不过,让额琳沁道尔济孤军在外,永常打的就是将阿睦尔撒纳所有的军队都吸引到他的身边,然后一网打尽的注意,岂能轻易听他的。
看在他皇帝“半子”、额附的身份上,他勉强说道:“如何救法?眼下并没有见到特鲁琴军,依着他们神出鬼没的战法,若是我军主力全部暴露,岂不进退失据?”
唐喀禄也笑道:“额琳沁道尔济战力不俗,又提前修建了阵线,进可攻,退可守,难道一两日也坚持不了,王爷多虑了”
雅尔哈善可是深知大清的策略的,那就是亲近内蒙,恩威并施外蒙,也说道:“王爷若是心忧额琳沁道尔济,不妨将科尔沁精锐布防到河边,遥做声援也就是了......”
“不可!”
此议却被永常一口否决。
“我军目前的布置就是为了将叛逆的所有军队全部引出来,岂能旦夕而废?”
到了此时,色布腾巴勒珠尔只得说道:“诸位大人也知晓前不久阿睦尔撒纳遣人到漠北漠南大肆渲染的事,如果敌军攻打额琳沁道尔济太甚,就怕......”
此时永常才意识到了什么,一时也犹豫起来。
半晌,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内外蒙都受到了阿睦尔撒纳这厮的蛊惑,眼下正好是一个机会来查验彼等是否真正效忠大清,何况额琳沁道尔济深受国恩,岂能一朝见异思迁?”
便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额琳沁道尔济那里除了骑兵,还有外围一千火枪兵,没那么容易被叛贼攻破的”
又看了看色布腾巴勒珠尔,“也罢,最多三日,若是额琳沁道尔济能够坚持三日,大军立即西进!”
色布腾巴勒珠尔只得作罢。
不过,他也没忘了额琳沁道尔济,偷偷派人向他禀告此事。
阿睦尔撒纳得知在自己的大军逼近奎屯河西岸,河西依旧只有额琳沁道尔济一支人马时,便全速向那里开进。
这一次,他没有藏私,让舍棱在奎屯河附近警戒,自己亲率一万五千大军对额琳沁道尔济展开了猛烈地进攻!
永常预料的不错,面对阿睦尔撒纳的猛烈进攻,额琳沁道尔济还是坚持住了,他扎营所在就是奎屯河河水最浅之处,可以随时退往东岸,由于他提前布置好了防线,竟然在那里抵挡了阿睦尔撒纳两日的进攻!
但两日过去之后,见到东岸依旧没有动静,而舍棱的大军又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让他想退回东岸就十分困难了。
于是,他不禁满腹怒火了。
“老子干脆投了阿睦尔撒纳!”
但这只是他的恼骚话,如同萨喇尔一样,身后靠着大清这个庞然大物,任谁也不会将宝压在阿睦尔撒纳这样的人身上,因为他知道自己再坚持一日永常大军就会过河。
不过,虽然是恼骚话,他的一举一动并未逃过永常的眼睛,作为喀尔喀的亲王,除了成衮扎布,按照大清的惯例,那是都有密切关注的,他的身边就有皇帝赐给的亲卫。
美其名曰是来保护他的,但未尝没有监视的意思。
当晚,得到额琳沁道尔济的消息后,永常也陷入了沉思。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若额琳沁道尔济确实投了阿睦尔撒纳那厮又该如何,虽然我的作战方略已经以八百里加急传递到了京城,但事后怪罪起来依旧脱不了干系啊”
“并且这两日并没有侦知特鲁琴人的踪影”
于是,他只得让大军拔营向奎屯河逼近
他这一动,自然被对岸的阿睦尔撒纳看在眼里。
为了避免在攻破额琳沁道尔济之前被清军围困,他连夜继续展开了进攻,这一次,他不禁让自己的辉特嫡系上了,还让舍棱部也加入进来!
对面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永常的眼睛,眼看了额琳沁道尔济的大营就要被攻下,他终于下令让全部骑兵从额琳沁道尔济所在的上下游开始渡河。
而自己亲率一千五百满洲八旗以及全部的火器营准备从额琳沁道尔济处渡河。
此时,在阿睦尔撒纳大军的猛攻下,额琳沁道尔济终于坚持不住了,这两日他的部队已经损失了至少一半,前面的火枪兵则几乎丧失殆尽,若是再打下去,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杀!”
辉特人冲锋的号声已经清晰可闻了,额琳沁道尔济长叹一声,只得在亲兵的护卫下准备撤往东岸。
就在此时,只见大量满洲八旗精锐已经渡过河向他的大营冲过来!
为首的就是永常大军的护军参领(巴雅喇军)、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曾孙爱隆阿!
爱隆阿麾下只有一千骑,不过都是身披两层重甲的精锐,冲上河岸后,很快就杀退了阿睦尔撒纳的进攻,并重新夺占了大营!
而在大营南北两侧,唐喀禄、色布腾巴勒珠尔的骑兵也击败了阿睦尔撒纳和舍棱!
阿睦尔撒纳逃跑!
额琳沁道尔济大营。
此时额琳沁道尔济的大帐已经在战斗中损毁了,永常只得在露天与众人商议。
“诸位,眼下情势已经明了,在这次的叛军当中,并没有特鲁琴人的身影,显然,乞塔德这厮是不会为他人做嫁衣的,但也不能麻痹大意”
“唐喀禄!”
“末将在”
“你刚才攻击的是舍棱的人马,有什么发现没有?”
唐喀禄想了想,“舍棱的军队确实比辉特人的战力强一些,但也有限,在我部的猛烈攻击下,他也就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撤退了”
“就没有别的发现?”
永常在召集会议时,麾下的大部分骑兵都去追击阿睦尔撒纳去了,留在当地的只有部分亲卫骑兵、满洲八旗、火器营汉军,人数只在一万左右。
特别是那汉军火器营,由于搬运火器不易,眼下还在河里跋涉。
“没有......”
唐喀禄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按照此前的情报,舍棱是带有五千精骑的,当时我带着的也是五千骑,虽然是在晚上,但现在想起来,舍棱的部下并由五千那么多,最多只有三千”
永常心里一凛,不过随即就释然了。
“多半是他为了保存实力,故意在外围留了两千人,既然乞塔德来了,他的土尔扈特部就会受到重用,岂会为阿睦尔撒纳一朝消耗干净?”
便不以为意,但还是对爱隆阿问道:“你可撒出去侦骑?”
爱隆阿点点头,“撒了,奎屯河西岸南北三十里都有我的侦骑存在,眼下并没有收到消息”
永常这下有些疑惑了,“乞塔德想干什么?”
雅尔哈善说道:“大人,那厮不是还在斋桑泊嘛,萨喇尔麾下还有近两万人,岂是那样好相与的,他也是无法抽身啦”
“不对”,永常却摇摇头,“乞塔德在楚河击败哈萨克人的战例已经我军放在吉尔吉斯部落的密探传过来了,你看他每一步走得有多踏实,几乎是算无遗策”
“这样的人岂会错过今晚的战机?当我部与阿睦尔撒纳交战时,他的军队如果杀出,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但他却偏偏放过了!”
雅尔哈善毕竟是文官出身,对于官场的诡谲体会较深,便说道:“是不是乞塔德这厮准备让土尔扈特人执掌准噶尔的大权,便故意让阿睦尔撒纳战败?”
唐喀禄说道:“难道他就这么有信心能够独自对抗我大清大军?”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说道:“按照之前的消息,乞塔德在博尔塔拉一带只有一个旅,就算他全部悄悄带到这里又如何,我们这里还有上万大军!”
永常点点头,但他瞬即又想到一事。
“爱隆阿”
“职部在”
“你的侦骑只撒出去三十里?”
“是的,不过三十里只是一个大概说法,就眼前来说,深入到库尔喀喇乌苏大草原北境的沙漠地带是肯定的,部分警醒的最远会抵达克拉玛依一带”
“但想要得到准确的讯息恐怕要到天亮了”
永常这才放下心来,立即下令就地扎营。
由于战斗了一夜,也不可能真正扎起大营,无非是将领们扎好帐篷,士兵们围着帐篷,点起篝火,就在篝火旁歇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