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发生了营啸,但里面还有两千多如狼似虎的广西狼兵,外围的勇字营新兵再多在狼兵面前也翻不起大浪。
不过,勇字营不敢闹腾却可以逃跑。
随着一个紧挨着东寨门的勇字营跑了,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梅海泉完全无计可施,两万人一起朝着东面跑去,他手下人手有限,堵了东头还有西头,到了最后,所有的寨门都被打开了,然后一窝蜂地朝东面跑去!
等到中午时分,偌大的粉岭大营便只剩下了两千多狼兵了。
见此情形,梅海泉知道若是自己也带着狼兵跑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眼下他的家眷已被押送到了北京!
一咬牙,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决定。
他投降了!
......
东边,鄂宝、伊尔泰等百余人骑在马上,身后是一千多标营兵字营士兵,谷地到处都是水洼子,鄂宝等人就算骑着马也快不起来,也就是不用自己走路而已,同样到了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盐田湾附近!
不过,当鄂宝看向南面的海湾时不禁傻眼了。
海岸线附近,一溜摆开了八艘黑乎乎的战舰!
不用说,这些都是特鲁琴人的战舰了。
这几日,根本没有逃跑的水师将领或士兵跑上岸去向清军四座大营里的主事的禀报战况,距离四座大营最近的就是他鄂宝大营,连他都没有接到消息就遑论别人了。
此时,鄂宝已经意识到己方水师多半已经败了,还是大败,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何没有一人上岸向他们禀报了!
看着已经伸出船舱的黑乎乎的炮口,鄂宝一咬牙大喝了一声。
“全力跑过去!过了这一段就安全了!”
冒着马蹄失足跌落大海的危险,鄂宝一马当先跑了起来,后面的人自然紧紧跟着他。
“轰......”
船只距离岸上的道路还有几百米,自然不能使用最有杀伤力的散弹,但榴散弹还是可以的。
于是,大量的侧舷位榴弹、榴散弹飞扑而来!
船只停泊的位置显然是早就勘察好的,炮弹中的绝大多数正好全部落到了道路上空!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在周围奴才家丁的拼死掩护下,鄂宝只带着少数骑兵脱离了舰炮的打击范围。
带着对火炮的恐惧,这十余骑完全不顾跌落悬崖的危险,一气跑到了后世盐田港附近,这里是一片开阔地,到了这里,再折向北面就可以回到永玮大营附近了。
“吁..”
鄂宝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在路上似乎有老天保佑,他这一行十余骑竟然没有一骑因为失足而跌落大海的!
但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他的一声长吁还没有结束,面色立时又紧张起来!
在前面,马上就要进入开阔地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堆起了一道矮墙!
“轰.....”
此时,他们距离这道矮墙不到百米!
一排炮弹又飞了过来!
这是一排榴散弹,正好在他们上空炸响!
无一例外,鄂宝等人全部中弹落马!
很快,那些逃命的勇字营也跑到了这里,不过在舰炮的打击下他们只得又跑了回去,等到他们再次回到粉岭大营时,这里已经变了主人!
不过这些人倒是无所谓,一个个痛痛快快地跟着梅海泉投降了!
......
粉岭大营在短短半日内就落到了特鲁琴人手里,虽然大部分人不是投降就是战死,但既然是有广东总兵和广西巡抚联袂镇守的大营,其间肯定联络通道,自然也有忠于职守的清兵将消息传递到了元朗大营。
元朗大营的李星垣甫一得知这个消息就跌坐在村舍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他与梅海泉不同,并没有受到满人的诬陷,而且他还是大清宠臣李卫的长子,就算还在戴罪立功,但皇帝瞧在其父亲的面子上,是不会将其视同梅海泉一样看待的。
最多也就是革职贬为庶民而已。
但他挠头的是,由于粉岭大营丢失,他的元朗大营就完全夹在深圳河、粉岭大营、崇山峻岭、九龙城寨与大海之间了!
而且瞧这架势,虽然雨势稍歇,但这样的天气多半会持续好几日,而且元朗处于深圳河的下游,就算河水消减了,但也是能通行大船的!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敌船一开始并没有轰击他的大营而是直接奔向上游去轰击鄂宝的大营了!
此时,别说什么主动出兵去攻打九龙城寨了,就连迈出元朗大营一步他也做不到。
他派遣了熟悉水性的士兵游过深圳河去向北面大营的两广总督李侍尧禀报,自然是恳请其赶紧将浮桥恢复起来,以便危险来临时他们能从容渡过去。
但此时元朗附近的深圳河面宽达一里左右,莫说清军了,就连特鲁琴人面对这种情形也是无可奈何,何况,此时已经有两三艘特鲁琴战舰正游弋在河上!
北面大营的李侍尧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如坐针毡,他与永玮商议过后并没有拿出一个妥帖的办法来。
“等到河水消退后再想办法吧,蛮贼人少,必定不能主动进攻元朗大营”
......
西江,香山县(珠海市)水道。
几十艘大型沙船正乘着强劲的南风从南向北急驶,驶抵最北面后又经东平水道、平洲水道驶抵广州城!
他们打着广西兵的旗号,号称是接到广西巡抚鄂宝的命令前来加强广州防务的。
此时,由于广州城的主力全部都调到了珠江口东岸的四座大营,城里只有几千新近招募的勇字营士兵,见到突然从西面来到的广西兵,手里的文书又有鄂宝的官印,留守广州的广州知府赵翼、李星垣长子、参将李光文没有丝毫犹豫将其放了进来。
广西狼兵,那可是闻名遐迩啊,有了这几千狼兵,广州城完全可保无虞!
广西兵入城后,立即接管了城门,虽然李光文有些诧异,但还是默认了这一切——眼下他手里只有几百绿营兵,光靠他们是无法保证广州城的安全的。
至于剩余的几千新近招募的勇字营,让他们在城上拿着刀枪壮壮声威尚可,但要依靠他们镇守城池就不要想了。
广西兵带队的是广西是一个叫梅龙标的参将,赵翼的师爷特意到广州将军那里查过档案,此人确实是广西参将,一直驻扎在梧州,前次并没有跟随鄂宝、梅海泉前来广州。
身形样貌语言也与身份文牒上相似,特别是一口带有明显广西方言的官话与他们见到的梅海泉几乎一样。
梅龙标虽然是梅海泉的侄子,但他在上次伊尔泰诬告事件中是站在伊尔泰一方的,因为这件事他还从浔州游击升任梧州参将,显然是清廷信任的人。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一宗。
广西兵接管城池后,突然向广州码头派出一队人马!
不用说这所谓的广西兵就是特鲁琴人假扮的了,他们俘获了受伤的鄂宝,又接受了梅海泉的投降,自然可以扮成广西兵行事。
由于特鲁琴军舰已经完全歼灭了广东水师,此时若是有一支“广西水师”的船只载着广西兵前来支援,在台风季,没有谁会怀疑,因为特鲁琴人的军舰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到广州附近了,何况这支船队还是从西面来的。
所谓的梅龙标实际上是梅海泉的儿子梅龙兴,他与梅龙标身材样貌相似,竟一下瞒过了赵翼和李光文!
领队的特鲁琴将领自然是唯一旅长出身的年忘我了。
当然了,来的一共四千人,除了一个整旅的特鲁琴兵,还有一千真正的广西狼兵。
控制城池后,年忘我让俄木布带着一百人出城来到了广州码头。
台风季的广州码头,所有的船只都停泊在岸边,俄木布径直走到了那艘“汉宫秋月”附近。
俄木布指名道姓要见哈图。
此时的俄木布穿着一身清军绿营千总的服饰,又留了胡须,让那个一直站在船头迎客的年轻人一时竟没有认出来。
那人见状,赶紧带着俄木布与几个“清兵”上了船。
这几日,哈图也不好过。
此时的他已经得到了清军水师大败的消息,不过陆师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不过依着他对特鲁琴陆军的了解,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故此,这几日由于几乎没有客人,他也一直待在船上借酒消愁。
这日,他并没有在自己专属的那艘系在汉宫秋月的小船上,而是就住在这艘画舫上,得知刚刚入城的广西兵千总找自己,不禁有些纳闷。
“我的名号这么快就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这些广西猴崽子也太性急了吧”
虽然如此,他还是强打精神,堆起了满脸的笑意打开了舱门。
“见过千总大人”
看到俄木布等人后,他这个情报局的老手竟然一时也没认出来,只顾弯腰施礼。
此时,已经有两个特鲁琴的士兵站到了他的身后,而俄木布与另外一个士兵则站在他身前。
“哈图啊哈图,你已经堕落到这般地步了?亏你还是老情报人员,连我都没认出来?”
一听此话,哈图不禁有些五雷轰顶!
俄木布!
俄木布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个侦察兵就将他制住了,然后五花大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