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塔德想了想,将诺尔布招到自己身边,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诺尔布先是一愣,然后就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后,他继续说道:“波兰也不安分,因为其国王一切唯俄国之命是从,引起了国内贵族的极度不满,也在准备推翻他,其中自然以乌克兰公国的议会贵族们最为热心”
乞塔德暗想道:“由于自己的介入,巴尔联盟成为了乌克兰公国,俄军因为进入西乌克兰镇压巴尔联盟的起义进而诱发第五次俄土战争也没有了”
“再加上克里米亚汗国的中立,整个历史都被我改变了,倒是普加乔夫起义有可能提前了,我该何去何从?”
诺尔布继续说道:“在眼下的波兰贵族议会里,立陶宛大贵族、北波兰大贵族占据着七成的议员份额,依旧控制着议会,乌克兰公国的几大贵族虽有也有三成的份额,但显然说不上话”
“国王斯坦尼斯瓦夫二世是北波兰最有名的大贵族世家,自然控制着北波兰的议员,而立陶宛的大贵族拉齐维乌家族一向附和北波兰贵族出身的国王的,眼下也开始罕见地施行他们贵族议员的一票否决权了”
“诸位是知道的,波兰王国十分奇葩,国王做任何事都需要经过议会的批准,而议会的任何一名议员都有一票否决权,这让他们完全无法凝聚国力一致对外”
“斯坦尼斯瓦夫二世上台后,一方面大力拉拢北波兰、立陶宛的大贵族,让其不随意行使否决权,而乌克兰公国得以立国的条件之一就是他们的人虽然能进入议会,但却没有一票否决权”
“另外又绕开议会,大量组建由国王自己控制的军队和财政,但是,波兰的几乎所有城堡以及城堡附近的田庄都控制在大大小小的贵族手里,国王想另辟蹊径实在是难以登天”
“国王能够避开议会组建的军队和直接掌控的财政显然是微乎其微”
“但俄国人却不会理会这么多,他们在拉脱维亚驻扎着大军,还有一支强大的军队穿着波兰军服,以国王直属卫队的名义驻扎在华沙,同时对于不听话的议员不断进行绑架、暗杀,这让斯坦尼斯瓦夫二世的一些动作还是收到了效果”
“但国王一切都向着俄国人的做法还是激怒了一些不怕死的贵族,而乌克兰公国的议员既然没有否决权,更是大大方方出面反对国王”
“前不久,俄国人派兵渡过第聂伯河进入基辅,搜捕一个在议会上对俄国人、沙皇、东正教不敬,大放厥词的议员,这让这些议员更加恼怒了”
“扎武斯基眼下已经在公国组建了六个旅的正规军,都是按照我军的模式组建的,加上贵族翼骑兵,他们可以随时拉起十个旅的大军,不过并没有直接向俄国人开战,只是以小规模的翼骑兵以及注册哥萨克以游击战的方式袭扰俄军”
“该来的终于来了”,乞塔德心里暗想,“在原本的历史上,扎武斯基等人只是在暗地里举兵反抗俄军,眼下倒好了,他们可以正大光明以正规军来对抗他们”
“没了巴尔联盟,也就没了俄军进入俄土边境去搜捕联盟党人进而引发新的俄土战争的事情了,但巴尔联盟的成员还在,他们都是迁到乌克兰土地的波兰贵族,近两百年来对于俄国人夺取他们的土地早就心怀不满”
“由于我方已经拿下了诺盖地区,俄土战争显然没有了,但俄乌战争还是会有的”
“还有”
此时,诺尔布站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他要公布一个最重要的讯息,赶紧都竖起了耳朵。
“陛下、殿下,诸位大臣,埃及的马木留克贵族秦吉斯正式在那里发动了,微臣接到消息时,他已经在那里发动接近一个月了,按照刚刚抵达敖德萨港的犹太商人传来的消息,秦吉斯的进展颇为迅速”
“据说,时下整个尼罗河三角洲人口最多的地方,除了一些大的城市,广袤的乡下大多都被秦吉斯的马木留克骑兵占据了”
这个消息乞塔德显然早就知道了,并接见了秦吉斯派来的使者,不过他并没有承诺会不会出兵,以及何时出兵,为的就是在这次会议上进行讨论。
而奥斯曼帝国埃及变乱的消息也惊动了整个欧洲,不久前,奥地利皇帝约瑟夫二世还派遣他的国务大臣考尼茨前来与他接洽。
奥地利人考虑的显然是利用特鲁琴人的力量收复整个博斯普鲁斯海峡以西的地区,或者说能收复多少就是多少,对于他们来说,哈布斯堡王朝最重要的根基是德意志地区,但现在显然出现了危机。
那就是正在崛起的普鲁士王国,对于哈布斯堡家族来说,他们才是最大的敌人,而不是信仰完全不同的奥斯曼人。
不过,面对着日渐衰落的奥斯曼人,男性后裔断绝,如今事实上已经进入哈布斯堡(约瑟夫二世的母亲特蕾莎)-洛林(约瑟夫二世的父亲洛林公爵)王朝的特蕾莎皇太后和约瑟夫二世要想在欧洲站稳脚跟,如果一味抱残守缺,显然是不行的。
如果没有特鲁琴人的横空出世,奥地利人会在第一次瓜分波兰中获得不菲的收益,从而奠定了王朝存续、发展的根基,但眼下这一幕的到来显然已经大大推迟了,或者说因为特鲁琴人的崛起,他们再想瓜分波兰并不容易了。
波兰,作为一个沿海港口全部被普鲁士人占据的内陆农业国,虽然他们发明了冠绝于这个时代一票否决权,大大限制了王权,但实际上成为了欧洲列强眼里的肥肉。
约瑟夫二世想让父系洛林家族的影响力彻底取代母系的哈布斯堡家族,如果能在他手里收回塞尔维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三个基督世界,那肯定就行了。
退一步来说,收回靠海的罗马尼亚也行,这样的话奥地利人的势力范围就能伸到黑海了。
一个西边靠着亚得里亚海、东边靠着黑海的哈布斯堡王朝,才是一个强盛的王朝。
对于这位奥地利最有名大臣的来访,乞塔德只是与他达成双方互派大使的协议,但如何利用埃及独立战来对付整个奥斯曼帝国他还没有想清楚。
他是知道的,秦吉斯虽然一开始进展迅速,但奥斯曼人的大军很快就会从东西两边开过来的,秦吉斯能不能最终成功也是一个未知数。
“诸位”,看了看在座的诸人,他们除了自己亲卫军的军长康孝梓,剩下的都是各部大臣、副大臣,显然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便决定敞开了讨论。
“对于我国来说,如果能协助秦吉斯彻底拿下埃及,并与其签订友好协议,比如租赁靠近红海的易卜拉欣港,那么就可以先将移民转运到那里,然后经陆路抵达地中海,可可大大缩短运输时间,也能减少经非洲东西海岸时出现的海难次数”
(易卜拉欣港,后世苏伊士港)
“此后,我国就可以提议修建运河,直接连通红海与地中海,在易卜拉欣港以北,还有好几个咸水湖可利用,修建运河并不困难”
“不过,如此一来,我国就要彻底与奥斯曼人为敌了,以我国现有的实力,彻底击败奥斯曼帝国,甚至将其灭国也做得到,但想要统治该地区却是千难万难,奥斯曼有一千多万人口,绝大多数都是伊教徒,统治难度可想而知”
“以前的伊尔汗国倒是实现了该地区的统治,不过却是以完全伊教化、突厥化为代价,这样的统治不要也罢”
“如果我国现在有了一千五百万人口,我倒是可以向该地转入两三百万,并集中到大城市附近,然后徐徐转化,但我国现在只有八百五十万,周围还有强大的沙俄帝国、奥地利帝国,就不用打这个主意了”
“不过,其下辖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海峡是我国移民进入黑海的必经之地,虽然在上次战争结束后,我国与其苏丹达成了自由航行的条约,但终究是控制在人家手里,终归有些不放心”
“还有,若是彻底击败奥斯曼帝国,我国就会一跃而成为整个欧洲基督世界的头号大敌,届时,无论是东正教徒、天主教徒、新教徒都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每年能为我们带来上千万银币的贸易收入肯定没了”
“于是,再想养活如此庞大的常备军就不用想了,而一旦缩减军队,如何应付北面的沙俄帝国以及西边的欧洲世界?”
“如果咬牙维持这个军队规模,要不降低士兵们的待遇,要不提高国内的赋税,无论哪方面都会出现不可预料的结果”
“故此,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巴雅尔是外务大臣,这件事情他之前与乞塔德讨论过,便先说道:“陛下,以微臣所见,想要厘清此事,就必须先确定我们的主要敌人是谁,主要朋友是谁”
“哦?”
“我们异军突起,虽有一些盟友,但绝对称不上朋友,都是互相利用罢了”
“眼下显然的局面是,欧洲人势大,奥斯曼人势弱,诚如陛下所言,如果我们得到了奥斯曼人的领土,必定成为欧洲的众矢之的”
“如果将奥斯曼的欧洲部分送给奥地利或者其它国家,又会徒增他们的实力,故此,保留奥斯曼人的欧洲部分,让其作为欧洲人喉咙里的一根刺是最佳选择,这可以让我们的转圜余地大大增强”
“但如果我们彻底击败了沙俄帝国,面临的局面恐怕与覆灭奥斯曼之后的情形差不多,要知道,历史上的蒙古人就是先征服罗斯公国的土地,再向欧洲腹地进攻的,这会让他们马上意识到新的黄祸到来了”
“这与我们标榜的如何文明毫不相干,届时,他们不但会团结起来全力对付我们,多半还会联络奥斯曼人一起攻击我们”
“于是,职部建议,既要削弱奥斯曼,但又要让其保留抗击欧洲的实力,又要削弱沙俄帝国,但也不能将其逼迫太甚”
乞塔德那插道:“那这个度如何把握?”
巴雅尔说道:“我国需要的是优质的土地,俄国人时下最优质的的土地显然是东乌克兰、沃罗涅什一带,那里同样是黑土地,矿产资源也很丰富,全部拿过来肯定不可能”
“故此,微臣的建议是,如果必须与沙俄帝国通过一场大战来彻底确定疆界,那么将其手中的东乌克兰收回最为合适”
“这是因为,该地历史上本是波兰-立陶宛王国中隶属于立陶宛大公国的部分,那里既有从俄国流亡过来不堪忍受压迫的农奴,也有大量的波兰、立陶宛、波洛茨克农奴”
(波洛茨克,后世白俄罗斯)
“趁着俄国人对此地的统治时间还不太长将其拿下,然后将大量东方移民入微臣认为才是上策”
“陛下!”,沈慕华也说道,“微臣完全同意巴雅尔的建议,至于其它部分,就以我国牧户现在能延伸到最远距离为界”
“比如,最西边大致以顿河为界,中间则以萨马拉河为界,萨拉托夫、察里津、奥伦堡必须拿下,东边的西伯利亚部分,则大致以乌伊河为界就是了,将雅依克河南下开始向东转弯之后的流域也全部拿下”
(乌伊河,后世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界河)
“如此一来,既削弱了俄国人,又增加了我们的实力”
“何况在萨拉托夫往南的地方,充斥着大量的喀山鞑靼人、巴什基尔人、诺盖人,对于他们来说,投靠我们估计还强一些,管辖起来也容易得多”
“而对于俄国人来说,如果他们突然经历一场大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将目标对向我们的,在其国土最西边,如今依旧属于立陶宛大公国下辖的波洛茨克地区还有大量说着与俄国人相近语言的人口”
(波洛茨克,白俄罗斯)
“他肯定会拿下该地作为补偿,或者我们旁敲侧击向他们说明这一点,他们显然是不会拒绝的”
“还有,既然波兰国王是沙皇的人,如何对待他们就随便他们了”
“以前,腓特烈因为深处四战之地不得已与俄国交好,不过一旦俄国人将国土推进到他们身边就不一定了,届时我们就坐等看戏就是了”
“诸位还有什么看法?”
这实际上就是乞塔德的想法,不过是通过巴雅尔之嘴说出来罢了,听完便问道。
“我等没有意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