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娥絮絮叨叨,不给花飞鸿留一点颜面。
伺候的人不知道花家的情况,见着这家人老夫少妻只觉奇怪得很。
只是见着花飞鸿被小妻训斥,那些个奴仆都悄悄退下了去。
老爷伤了颜面,若是生起气来,累罪的只是他们这些下人罢了。
只小丫头坐在廊下,怀中抱着向善哄着不发一言。
她年纪小,懵懵懂懂的跟着大夫人,如今得了栖息之地,又得了花家大小姐恩泽能够活命。
如今依靠着大夫人,自然也是站在大夫人那边的。
而正屋,花飞鸿不甘地小声抗拒:“可是我读不进去,若是能早中进士,哪里会还等到四十来岁了才开始复习这些书来。”
他虽抱怨,可手中关怀不停,伺候着王月娥喝着茶。
比之从前待方氏,那是无比贴心再贴心。
王月娥一边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忍着喉中酸意道:“好歹也得中个举人吧!明年京城便又是三年一开的科考之际,我这孩子大约刚好明年春诞下,你若是不上进,我便带着孩子带着钱财只管隐去。
反正大小姐说了,这钱尽数归我,届时你见不到孩子,无人送终,我看你怎么度过余生!”
她督促花飞鸿读书,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因花飞鸿从前虽然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可到底生养在花家,见多识广。
就算不曾考中过功名,可书读得多,比之那些贫民子弟强上太多。
而且,花飞鸿颇有才情,还写得一番好字。
若是真的去科考,也不是不能拼上一拼的。
听到她要带着孩子离开,花飞鸿急了:“我读还不成了?何必说这般丧气的话。”
先大夫人房氏在时,他也曾这般小心过,可比不上如今。
方氏从前又是妾,自然身份低微,不值得他这般小心奉承。
如今,花家倾覆。
若是王月娥心够狠,只管将腹中的孩子打掉,带着钱只管走人。
届时他也只能常伴青灯古佛。
可人年纪大了,倒也明白过来了。
更是知晓,似王月娥这般重情重义有义气的女子着实少。
若再不珍惜,可真的就是缺心眼了。
听见花飞鸿应了,王月娥的气顺了许多。
她接过这男人手中的茶水,喝了两口。
见着已然不觉反胃,便白了他一眼道:“你瞧,你一答应我好好读书,这孩子便不闹腾了。
这哪里是我在让你读书,这分明就是这孩子怕自己将来一介白身,催促你读书罢了!”
妇人有孕便是这般,想什么做什么都会想到腹中的孩子身上。
听见这话,花飞鸿低头看了看她如今还平坦的小腹,叹息道:“若是念念还在,招了那庄时宴为婿,定是不会让这孩子以后吃苦的!花家虽然倾覆,可那养子却极有钱,还都不在花家名下,咱们也能蹭个两分!”
听着这人竟然还惦记着别人的钱财,王月娥又忍不住反呕一口。
待口中那劲过了,狠狠地白了一眼花飞鸿道:“你能不能别总说这么没骨气的话?瞧这孩子都被恶心到了!”
她看不上花飞鸿便是这般。
有时候甚至想着,花嫣然长成那个没骨气的样子,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想着方才在郡城内看到的事,王月娥又呕了起来。
她实在说不出口,花嫣然卖身葬父,只当他这个爹死了,还借着卖身葬父的名头跟着一个中年富商走了。
花飞鸿连连应好,小心伺候。
只心中,到底还是惦记着,如今失踪许久的大女儿花念念。
却不知,花念念如今在胡家村,日日以那淬骨药泡腿,疼痛便如蚂蚁咬噬一般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竹屋内,小姑娘将白净双腿泡在高高的药桶中。
嘎子娘坐在矮凳上候着,看着药桶下面隔了一个厚厚的铁板,底下正烧着热炭加热那淬骨汤药。
“姑娘,再坚持坚持,计大夫说了,只要能泡够一个时辰,再着以按摩施针,定是能在三个月左右恢复的!”
她坐在那里,就是为着盯花念念泡药。
听计大夫说,那药一副几百两银子,可不能浪费了。
“嗯!”
小姑娘娇气应声。
瘦弱的人儿,白皙额间已然渗出密密细汗。
她双手紧握着身下的薄被,双腿在桶中被那药性激得一阵阵疼痛,让她既是又委屈又欢喜。
只要有痛觉,便证明她的双腿还是可以恢复的。
泡过药,日光便过了午。
嘎子娘又给花念念的双腿按摩了半个时辰之后,便离开了竹屋。
小姑娘坐在内室,双腿置于薄被上,此时正泛着粉红。
竹屋外,房门响起。
洪元敬一席淡蓝色细棉长袍立于廊下:“姑娘,施针的时辰到了!”
这些日子,除了计大夫给花念念开药之外。
施针一事,都是由着洪元敬来做。
花念念虽然觉得有些不适,可如今情急,为着双腿安好,快些恢复,也只能不顾男女大防了。
“公子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