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叫王河把牛一交,吴庸一家便可以在真定落户开店了。
走时吴庸又给看门差役塞了二十文,笑得差役不断跟吴庸称兄道弟,娘的特么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老子十五,也真的是好意思……
回客栈的路上吴庸看到翠儿坐在理客栈不远的一个亭子里,静静的坐在那,低着头,不与别人说话,也不看别人。
吴庸想了想,叹了口气,在一旁的烧饼摊买了两个高粱饼【这姑娘是没救了,越来越自闭了,他的世界里除了我和老爹这两个什么的不重要了,这要是出去了可怎么活。】
吴庸悄然走近,想拍她的背吓她一跳,谁知道刚一靠近翠儿便惊喜转头笑道“少爷!”
吴庸反倒吓了一跳,尬笑道“翠儿你都在这多久了,午饭吃了吗?”
她断断续续的回答“没多久,才一会儿,饭早吃过了。”
旁边一老头放下绣针“我看这娃子坐这有两个时辰了吧,一动不动的,还担心她想不开,原来是等你啊,那老头子走了…”
吴庸道了句谢,然后沉默了有五秒钟,他叹了口气“哦!没吃就好,我刚刚买了俩饼,多了,一起吧?”
翠儿红着脸接过去,嗯了一声,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两人一边走一边吃。
吴庸三两口啃完一个“唉!这高粱饼就是太糙了,改天我改进改进,让你吃顿好的,不过还算是有点甜味儿,不像烧饼,硌牙都……”
“嗯”翠儿依旧吃饼。
“唉~翠儿你知道吗,刚才去衙门落户,哈!天下乌鸦一般黑,一山更比一山黑,这冀州的官府还不如豫州的……要是个平头百姓,你让别人怎么活?”
“嗯”翠儿依旧吃饼。
“……”“翠儿你可不可以不嗯,好歹说句话啊!”
“嗯”翠儿终于把饼吃完,而吴庸已经崩溃【我足足讲了一盏茶,五分钟,我的天呐也就是你吃完了,否则…】吴庸表示自己想生吞了那饼……
“然后呢?”吴庸绝望的比划了一下。
翠儿无限温柔地一笑“你说的什么都对!”
吴庸瞪眼,以手扶额“啊~”
一路无话的往回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到了!”翠儿轻声说。
吴庸看了看夕阳,一只手伸向天空虚握“呐~翠儿你以后要多笑,多说话,刚刚笑得多好看?翠儿声音柔柔的多好听,干嘛闷不做声?以前是无能为力抓不住一切,现在既然有了新的开始,干嘛不让自己过得好些?……”
夕阳下的影子顿了几秒,然后迅速追了上去,有一丝欢快感……
进了屋吴庸便听到老爹那大嗓门儿,好像在骂些什么,他自然的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为毛要心虚?果然被老爹长年压迫形成了应激反应!
吴庸对这样的自己十分痛恨,又有些恼怒,拍着胸脯道“翠儿,告诉你啊,我爹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就是纸做的老虎,知道吗?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你不用怕他!”
刚说完里面传来了一句“等那小兔崽子回来……”吴庸一个寒颤的缩了下头。
翠儿看到,眉眼笑成了弯月,吴庸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十分硬气的昂首走了进去“老爹,我回来了,谁惹到你了,王河吗?勇气可嘉,赏钱五枚!”
……作!
吃完晚饭,吴庸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房里,其间也了解了吴老爹的情况,原来是老爹和王河打听酒铺的店面,中意了一家正在转卖的酒铺,结果问了下,吴老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然后就气成了这样。
其实也就是那店主有些看不惯吴老爹那二大爷的做派,一商贩拽什么拽,于是戳了他两句……
吴老爹表示我骂不过你但劳资的崽曾经纵横街坊无敌,改明儿骂回来!你特么等着……
吴庸躺着揉了揉刚刚被一大拐子的腿,捏了捏眉心苦恼【老爹以前多么温吞的一人,曾经以平民之身独自攒下不小的家业,说明很睿智,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一点就炸,而且坑儿,自从老娘死后,自己接手家业,他不用想事儿了,直接把脑子放弃了?】
其实吧这事真的要怪自家老爹,别人就是不痛不痒的嘲讽了几句,谁叫你平日里一幅大爷样,在自家也就算了,在外面,办事斤斤计较,没气度,还拽,别人怎么可能看的惯,都是自我定位不准确惹得。
吴老爹给自家定位是书香门第你敢信?……
说法就是自己识字双手双脚数的着,可儿子老婆都识字啊,这就是两代人咧!怎么就不是书香门第啦……
等王河送牛回来,吴庸一边美美的嚼着馒头,舒服的打嗝,要说这早饭吴庸还算比较满意的了,馒头有了的,虽然没发酵,可实在啊,这东西越嚼越甜。
是的,吴庸喜欢甜食,可这年代没糖啊,哦不对,是有蜜糖,劣质红糖也有,可贵的让人绝望,而且榨的不好,糙的很,搞到糖的难度和后世搞毒品一个难度。
想想也是,这年头可没什么养蜂,蜂蜜都是野生采摘什么的,亲娘嘞,效率低到吓人,可谓是一寸蜂蜜一寸金,三五贯算便宜的,质量好的,七贯八贯甚至十贯不是梦!一罐大约一两斤吧。
自己算啊,相当于后世花近十万块买两斤蜜,呵呵哒!
你再想啊,做个桂花糕要让它甜得多少蜜?非大富大贵根本吃不起。
虽然自己制糖也不是不行,榨汁,过滤,蒸馏,虽然读书少,这些理论还是有的,而且问题不大,不难。
可吴庸早就发现了,根本不可行,什么穿越金手指,根本行不通的,利润太大,你又没实力,没背景,那都是别人的嫁衣,要想活的好好的,就必须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律来,你不可能让世界适应你,而是你去适应世界。
没看见至今的吴庸依旧只是个小康生活吗?不是世家豪族,在这个被世家掌握权力的时代,但凡吴庸触碰到那些线,绝对坟头草已深,他从来不高估官府、世家们的底线。
思考了一波后果与结果后,吴庸表示我忍了,嚼馒头也不错不是,没那纵横无敌的能力别揽那摊子事儿。
就炒菜那一波他还心有余悸呢!还好够低调,这才几年,冀州这边都开始盛行了,那么全国也就差不多了,没人会关注它从哪个旮瘩里出来的,只知这是豫州炒菜,一个菜系……
……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就这家!”吴老爹激愤地指着前面一家酒馆。
吴庸很感慨,这酒馆何其“清静啊”,清静是好事,可开酒馆的清净了是想闹哪样?不倒闭才怪呢!
无限感慨这老板的智商,吴庸施施然走进这家店,然后立马就决定买下这里,也知道老爹为什么中意这甚至有些偏僻的一个酒馆。
地方是有点偏,但很大,经营很差,但该有的都有。
酒馆是四合院式,不同于其他酒馆,它进门便是个庭院,小两层,三栋屋子,一厨房,一饭堂,一住处。
致命的是院子中间种着一颗很大的腊梅,而吴庸的母亲卢氏,名字便是卢腊梅,老爹觉得这是天意,吴庸也这么认为,一眼便决定是这儿了。
……
“唉~”吴庸坐在栏杆上看着耀武扬威地指挥五个伙计忙东忙西的王河再次叹了口气,不同于王河的兴奋,吴庸如今有些难受,愁啊!
王河是有了小弟,摆脱了家中地位最低的苦海,高兴不已,支使五个伙计团团转,有籍此立威的意思。
吴庸也随他去,他现在苦恼这一大家子的吃饭问题。
这地段是真的不好啊,虽然挺大的,有以前店铺的五六个大,花了一千五百贯买了个比以前大五六倍的一块地听起来还是不错的,可从原老板在这个价位成交后,第二天就将一切文书手续办好送来,生怕自己反悔的样子来看,自己是充当了回冤大头,娘的都砍了五百贯的价了。
这年头城池大多都是四方城,大体是四四方方的,真定县城纵横十三路街道星罗棋布,靠近这些主干道的开店自然是位置绝佳,可吴庸这儿特么都不能算是城区。
也不是吧,真定近些年不是一直打算扩建城区嘛,这在规划之内,但这年头扩城相当蛋碎,先修城墙……
仿佛像是城墙维起来了慢慢的自然就是城区了。
酒馆也算是依山傍水,在一座小土山下,旁边一口老山泉,要说这儿的腊梅、老泉在真定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了,否则当年不在城区为什么这会有这么大座酒楼的?
以前真定不少文人墨客经常前来应个景,慕个名什么的,以前生意还算不错,看这布局格局就知道了,挺风雅的。
可这些年动荡啊!山贼时不时来打秋风,虽然靠近县城要好很多,但依旧影响生意啊,这地儿清静风雅,往不好的说就是他娘的杀人越货的上佳地点。
这些个文人墨客更加惜命啊,渐渐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了,虽然近年划入了“城区”,可特么坑的是依旧处于偏僻的地儿,大道在山另一边。
所谓大路在山的那头,而我这这头是这店面的真实写照,况且这也难以挽回生意差的现状,这地儿适合城外踏青而不是城内喝酒,骚不起来了呀。
所以老板也就寻思着把店盘了去主街道开个小店,要价两千贯,其实这要是搁两年前,五百贯他也卖了,山贼祸乱啊。
现在划入城区了不是,要不是地方偏了点,两千贯真的是不高,但就这行情,那就是高了。
买卖买卖,不就是讨价还价的过程嘛,可没想到一千五百贯成交了,酒馆老板做梦都笑醒了几回。
作为一个“厚道人”,前老板表示我把这些个伙计留下,吴庸表示也行,有几个老伙计确实也省心些。
其实吧这老板打算去做布匹生意,这东西稳定,而和粮食有关的生意如今是越来越难做了,粮价不稳定,连年灾荒,除非经营得当或者后台够硬,否则很难生存下去,留酒肆的伙计有个球用?
吴庸叹了口气,这么多张嘴啊,而且貌似都不怎么顶用。
那五个伙计吧,吴庸了解之后才知道是基本什么都不会,厨子什么的老早跑了,管账的老早辞了,剩下这些个人也就能买买东西,跑跑堂,穷苦人家混口饭吃,主家把他们辞了,估计他们得饿肚子,吴庸想了想最终还是留下他们,让王河管着。
……
吴老爹吧估计已废,以前还收个钱记个帐什么的,现在只知道给腊梅松土施肥了,弄得整个院子乌烟瘴气的,吴庸寻思着改天得想个法子让他别施肥了,农家肥施院子里知道多坑吗?…
王河吧这两天吴庸恨不得给掐死他,这两天他就做了一件事,把地擦得像舔过的一样…
有卵用?改天他准备装修一波的,现在你带着人到处擦是闹哪样?
有一群小弟的王河整天只知道呼来喝去和吹牛皮了,什么事都让小弟去做,饭都要喂了!吴庸差点没把他打死,现在也被赶去干活了。
翠儿吧最近不知怎么的就喜欢笑,柔柔的那种,弄得吴庸及其不自然,而且这丫头这两天不知怎么的迷上了打扮和刺绣,那天前老板娘拉着她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了个啥?现在竟然去增加女子力去了!我的天呐,吴庸表示有这时间不如去多练练厨艺…
吴庸觉得这个家是真的难,于是成天发呆,不过吴庸表示咱和那些货不一样,自己是在思考问题好不?思考怎么改造酒铺。
昨天他兴冲冲地去找了木匠,带上自己设计的整修图纸,准备惊艳那群木匠一把,结果是匠头老大爷表示【你画的都是个啥呀?太丑了,明儿我带人过去,你说要整成啥样,你说我来画,然后直接开整!】
兴怏怏回来后除了王河理了下他,表示一定要让那群家伙见识自家的气势,不让他们小瞧咱少爷!
再就是没有人能阻挡他们继续舔地板了,吴庸痛苦的在心中呐喊【你丫的是打算让他们来这里后滑倒吗?】……
古人做事还是即实在又纯朴,雷厉风行,匠头胡大爷果然带了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没有一个人滑倒估计让王河失望了,然后看了看表示这酒铺已经很好了嘛,哪需要改?又准备开走。
吴庸赶紧拦住,说“我是要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胡老当时就说“小改要不了那么多人,留几个就是,免得浪费你工钱。”
吴庸那个感动啊,当时就握着胡老的手说“既然已经来了,至少今天管饭,今天不想走也行,反正住处有!赶明儿再走。”
然后就没见一个人走的……
对于这些工匠来说,没工可做时就只能闲着,有人管饭那当然求之不得,世道艰难,如今有口饭吃越发的不容易了。
胡老对着众人说到“主家心善,到时当下死力,不得偷奸耍滑,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