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将一些话撂那儿就把三个渠帅晾一边冷静冷静了,自己去看自己的实验田去了,都好些天没看了,就为了这些货的这点事儿,浪费了好些天,不过今日之后估计就问题不大了。
骑着老牛在一群清河老住民“尊敬崇拜”的目光中,这货先去了李寡妇家偷了俩搭拉口袋的大枣,这时正是枣熟透的季节。
李寡妇是这一片远近闻名的俏寡妇,觊觎着暗中流口水的人很多,李寡妇正在为丈夫守节,为此神伤不已,直到吴大先生只要知道她家有什么一熟就去偷她家东西之后李寡妇便得到了安宁。
可接踵而至便是八卦之灾,以至于每次见到吴庸,这二十多岁的俏寡妇都脸红到耳根。
“枣熟透了还不摘下来,我不来偷就不收了?笨啊!”吴庸小声的骂骂咧咧,走的远些便看到一个红脸的俏人带着孩子拿着竹竿准备下枣。
叹了口气晃晃悠悠的躺在牛背上啃枣,这牛是成精了吧?老牛了反而富态了起来,二次发育,背也宽了,体也壮了,前不久还发情!我的天呐,越活越回去了?
据有经验的老农说这货比一些小牛犊还壮实,真是奇迹。
吴庸喜欢奇迹,自己不也是个奇迹吗?所以觉得这老牛跟自己很有缘,丝毫不管别人害怕的眼神,依旧养着这本该烧死的妖怪。
这地方人很怕反常之事,事出反常即为妖,是妖那就得烧死!吴庸越发的感慨自己没被烧死又是一个奇迹!……
一亩的秧苗长势很好,吴庸很满意。
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一亩的农田,因为他种的不是麦子,是水稻!
北方是能种水稻的,而且稻子比麦子收成还高一些,可为什么都不怎么见种水稻的呢?
缺水!不!是没规划好水利!大兴水利后这片土地便不太缺水了,于是吴庸种了一季稻,你能想象一个南方人吃了近十年面食,鲜有吃到米饭,那种对香醇稻米的思念吗?
搞到了谷种他便决定自己种一亩,自己吃也好呀!咳!是实验!
所以吴庸对这一块田宝贝的不行!
在这个没有化肥农药的时代你知道庄稼有了虫害是怎么处理的么?
一是放任自流,二是手动除虫,三嘛就是手动除虫不行的放任自流。
你以为瑞雪兆丰年是说笑?他以前那个时代瑞不瑞雪一样丰年,一桶农药下去虫都嗝屁了,而这里那是无比希望瑞雪杀死地下的虫卵,来年少些虫害!
当然再大的雪也不可能将虫卵全部杀死,所以咯,小型病虫经常,十天半个月就得看一次,还是得手动除虫,你当庄稼种下去等秋收就可以了?没睡醒呢!
这不半个月没管,许多秧苗便起了卷叶,卷叶虫真的是稻田最常见的病虫啊。
叹了口气,自己还有的忙啊,至于找人帮忙,算了吧,之前装的有些过,一般人见这块田都绕开走,至于那些个太爷爷奶奶,吴庸想想还是自己来吧,几天也就差不多了,虫害不大。
老牛在不远处一人家讨干草吃,这货只吃干草,不吃青草,纵使吴庸在一丛肥美的青草丛撒了泡尿,它也不闻不问,甚至吴庸觉得它牛眼里有鄙夷的味道!
没错!就是鄙夷,他发誓当时他读懂了!要是一般的牛,估计会把草根都啃了,可这货头也不回的去找干草和清水,不干净还不吃!
吴庸是服气了,之后也不做这种事了,随他去吧,让那些好心人养它去。
一来二去牛反倒与村民们熟络了。
你见过给把不干净的草后那牛头也不回的找下一家后,那家人有多崩溃吗?被一牛嫌弃了,不过是先生的牛嘛,勉强接受。
现在很多清河的农户都在家备了些干净的干草,只有吴庸喂牛就随便虫路边扯一把树叶杂草,不吃就用鞋底抽,每次看到老牛含泪把先生喂的草吃下去的场景,很多人多少有了丝莫名的心疼,不过好在先生平日懒得喂它。
当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半跪在田埂三尺外摸鼻涕时,吴庸放下手中的活,淡淡的叹了口气“败了!?”
传令兵哽咽“败了!不到两万兄弟回来,大帅也受了重伤,先生,大帅他……”
吴庸爬上牛背,打断他的废话“先去伤兵营看看吧。”
传令兵急道“先生,我们……那个大帅……”
吴庸瞥了眼,不管传令兵,对老牛道“懒货,这回走快些,别像平常那么墨迹!”
老牛嚎了声,像是不满的反驳,传令兵连忙上马领路,一直用衣袖擦脸……
进了伤兵营,本来还冲狠斗勇装汉子的伤兵们先是愣了会儿,然后纷纷哭爹喊娘,像见到老母亲的孩子,不断抱怨哭诉,吴庸也不说话,就听着,然后一排一排的巡视。
召来管事的人骂了一顿,吩咐要保持通风,阳光,干净,一定要按照他定的标准来,又喊来伙夫长多准备些肝胀啊的食材加餐,保障营养,又叫来医师嘱咐了一些卫生细节,骂了一大堆,吩咐了半天,唠叨的像个老母亲。
可随着他的喝骂声起,营地里哭喊声渐渐小去,变成了正真的低声抽泣。
吴庸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就像这些伤兵的娘,没办法,欠他们的!他们流血受伤理应如此的,有些重伤活着的比死去更痛苦,死了的已然无法改变,至少活着的要尽力而为的照顾!
这些伤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愿意在这位年岁不大的先生面前真正的哭泣,也不怕丢脸,一来反正先生见过更丢脸的咱,二来在先生面前哭闹不算啥,先生也不会说这个。
他们喜欢这个看望他们的时候一言不发的先生,没有安慰和慰问,也没有呵斥责备,不管你打仗输赢,先生总是第一个来伤兵营,就那么一排排走,可却让他们安心。
有先生他们便能放心,无后顾之忧的去拼命,这是一届届伤兵营走出来的信任。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活着就为了一口饭吃,没听说先生让死去,重伤的士卒家人饿死,甚至比活着的过得好些,先生总是宁肯从活着的人碗里抽一口粥,也要让那些流血的死去的人家混一口干。
所以他们不怕死,也不怕受伤。清河黄巾就是敢拼命!事后也习惯性把自己哭的很惨。
人前装逼充硬,先生面前必须软,越软越好!
先生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烦软的家伙,喜欢怼硬的家伙……
从各种事例数据来看,和先生硬的基本凉凉了,没讨过好的,纵使是大帅,也经常被使绊子。
你知道先生给大帅交的汇报账目吗?有一次大帅无意中抓到一个识字的人,突发奇想让他读一段,结果全是“波才生儿子没屁眼儿,生女儿xxx,有娘生没xxx”诸如此类。
大帅据说吐了三口血,拎刀去找先生算账,结果先生淡定从容的说“你被那人骗了,那是账目,我为啥要那样做,肯定是那人想骂你,顺便离间一波!不信你再找人看。”
大帅纳闷的找了几个识字的手下看,都说是账目,还一笔笔指给大帅看,大帅不得不相信,受到沉痛打击,认为自己那么的不受待见…
只有那几个识字的手下知道,封存的那一箱账目是什么东西,好久以前的一天夜里,先生找过他们……
从每次大帅就欲吐血的拎刀去找先生,又无可奈何的惆怅离去来看,来硬的会被先生记恨的很惨。
然后他们发现先生看不起那些软的,烦!经常打骂嫌弃,可却没见过哪个服软的过得比以前差!
所以吴庸每次来伤兵营就感觉自己是个娘,烦躁又无可奈何,只能黑着脸吩咐好方方面面。
之后他又去了兵营,去了军械库,粮草辎重营,最后才到波才养伤的帅帐。
波才躺在床上,吴庸坐在旁边给波才塞了把颗枣,这货嚼了两下核都不吐就吞了,他就放心了,死不了!
吴庸在满身绷带的波才身上擦干净手,感觉碰到波才就是种污染,恶心!
“没死就好,人没事就可以了,清河后方不用担心,我管的还行,饿不死你们这群憨货……”
听着吴庸絮絮叨叨的表露一个意思【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次败仗而已!】波才觉得十分安心。
“呐!多谢你了,你看着后面我放心,真的辛苦了!”
看着波才咧嘴笑着说出这话,吴庸浑身不舒服,不适应啊!
一巴掌拍波才胸口,疼得他直吸气“叫你别去!不信老子的,现在要死要活的了吧,我在后面可是大吃大喝,日子过得美的很!”
波才汗如雨下,不断抽搐,却笑呵呵的“你就嘴毒,进来时裤腿上还有泥,别以为捣干净了我就看不出来,老子以前可是一等一的好农民!
不看闻都闻出来了,而且你平时挺爱干净的一人,三天洗个澡,现在这味儿,感觉十天没洗了一样”
说完他挑了挑眉,一脸的我机智吧?
吴庸一把枣塞他嘴里,笑得瘆人,又拍了拍波才胸口渗血的地方,笑眯眯的说“聪明!”
说完留下额头青筋暴露的波才,他眼睛瞪大了盯着房梁,一边嚼着枣,一边泪水夹着汗水流淌,许久后气急败坏的骂了句“贱人下手真狠,痛死老子了!”
五万多兄弟姐妹出去,回来不到两万人,他如何不痛,伤痛远没有心痛来的猛烈,他慢慢的睡去,枕巾却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