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浑圆的透明球体染上炽烈的翠绿色光芒,滴溜溜地欢快的旋转飞行,吸纳识海里那一点黄粱后,
最终跌入在少年的掌心,与刻晴匣子里的无主神之眼在现实层面重叠合成。
神之眼者,元素之源泉,命运之锚点也。
强者如三眼五显仙人,不曾有极限;弱者却仅如呲水枪、打火机,无异于装饰性的摆设。
不过,仅从“起承转合”四重关隘,来评估神之眼的强弱并没有意义,因为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而不是物。
再弱小的能力,只要善于观察,敢于利用,完成以弱胜强的反杀也不成问题。
俄国短篇小说巨匠契诃夫曾说:
“如果在第一幕里边出现一把枪的话,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一切的过往,总会成为未来的序章,就像第三章出现的匣子,会在十一章后开启,带来神之眼的转机一样。
……………………
事情突兀,虽然有些超出古螭的掌控,但牠根本不慌,不就是两个随手就能捏碎的人吗?
牠都活了几千岁了,有必要在牠面前,上演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吗?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牠自然深谙此理,也罢,那就再陪这个人类玩上一玩。
“喂,小子,你耍的什么花招?”
“你用这么多草绿色的光晕做什么,这是想给自己扣个绿帽子,还是想和我玩捉迷藏?”
牠(瞎掉的)眼中怨毒之色愈盛,还驳杂了一丝急不可耐的畏惧,吼道: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非要撬开头颅看一看,你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诡计?!”
话是如此说,仅剩的另一只眼珠却不免有些慌张,恶螭的这一幕表现,同样完整地照进少年眼瞳中。
“你前前后后的一切表现,每一点细微的差异变换,吐息的频率,摆身的幅度……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久都未拿下猎物,现在你开始退缩了么?”
李素青感知到自己神之眼的能力,心中诧异非常,便接着牵引古螭的话语道:
“躲猫猫?”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玩躲猫猫?”
不久前我,可刚经历过一场决赛圈…差一点,就没法看见阿佐在下一届比赛中替身力量进化,继续蝉联冠军了……
“这枚神之眼『炼假返真』的能力,属实超出了我考虑的范围。”
“原来,我把自己也『骗』了过去。”
“与那粒黄粱融合后,神之眼似乎就启动了一场『真实幻境』,把螭兽与我们同时拉入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我得到神之眼的时间,其实是在『过去』?”
“竟然是梦境么?那么,接下来,这样操作试试…”
没理会恶螭,李素青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同时站在恶螭的前后左右,说:
“那就如你的愿望,不是要捉迷藏么,你且来定睛瞧一瞧,我藏在哪里?!”
螭兽愕然,牠不知道为什么故事会这样发展,牠仅剩的眼珠,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愕,
“你!你在耍什么戏法!”
“你…你你不是黄梁村那个老槐树精吗?不对,还有摩拉克斯…”
“岩王帝君”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是这样吗?你在看一看你是谁?”
螭兽低头,看见一双人类的脚,牠被旁边的人拍了拍肩膀,
“怎么会这样,我竟然…会变成我最瞧不起的垃圾虫子?”
“义!务!嗝门儿给你在这里说鲳~”
诡谲的音乐翻滚而至。
正当他想要发火时,旁边的人面部挂上了纯真的笑容,往螭人脸上喷吐烟圈,稍作思考然后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道:
“妈妈牲的,哎呀说臧话了。”
然后看着呆愣的螭人,玩味道:
“来玩个游戏吧,奖品是整个未央!”
螭人一拳轰碎纯真少年,他愤怒骂道:
“小虫子!你在玩什么把戏?你不过是个抱着死人的癫子,不要妨碍我出世。”
吞云吐雾的纯真少年像是建模错误一样堆叠卷积,有的目生双瞳,有的眼睛贴图错误,因此只有一只眼睛。
不止穿模,还卡出了程序故障,有的脑袋干脆就长着二饼,发财这种麻将,帮着老长虫攻击其他纯真少年……
“利用螭兽心中最畏惧的恶,去压制牠外在最渴望表露出来的恶……”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是而已。”
“可恨又可怜的家伙,你难道没有发现,当『此刻』的我借由神之眼,连接了『过去』的我,
“你所做的一切都如镜花水月一样,显得无力又可笑吗?”
螭兽怒火中烧,把身边的纯真少年一个一个轰碎,却不等到“摩拉克斯”与“季村长”说话,于是它定睛一看,
那是一个怪物,隐约带有人的轮廓,却长着一个像八爪鱼似的有众多触须的脑袋,身体像是覆着鳞片的胶状物,
身后还有一对狭长的翅膀,巨大的绿色身躯蹒跚着从那黑暗的开口中拥挤而出,走进螭兽的视野。
好似一座山岭行走于天地之间……
“汝,何事?”
那巨物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
螭兽最古老而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而强烈的恐惧,则源自未知。
面对不可名状的海洋存在时,牠突然回想起,两千余年前,摩拉克斯以无可匹敌之势降临时,带他见识魔神实力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此刻,上千年的恐惧,集中爆发于螭兽怨念的脑海,牠不自觉地渐渐显露出前两次折戟前,那种卑躬屈膝的恳求。
不可一世的怨毒恶兽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介忸怩不安,惺惺作态的滑稽小丑,这样的转变虽说突兀,但合情合理。
螭兽顿时吓破肝胆,单眼流血,跪倒在地求饶:
“这位尊主…小螭无意冒犯,请您收了神通吧!”
牠跪得这样迅捷,跪得这样决绝,但牠似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变脸艺术演绎得酣畅淋漓,淋漓尽致。
螭兽同属水兽,虽然比眼前这样的存在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牠强忍住脑海里疯狂的念头,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浮现,他要抱住这位不可名状的存在的大腿,去寻摩拉克斯复仇雪恨!
“螭,嘌呤半升,未曾遇见酩煮,今主若不弃,螭愿拜为义父……”
愈来愈多建模错误的纯真少年浮现,有的同样不可理解,好像整个人的皮肤从内到外翻转了一样,鲜红色露在空气中,然后猛地死开身上的白背心,
也有的头戴橡胶头巾、身穿背带裤,仿佛浑身瘙痒一样躁动起舞,现场的气氛焦灼而哲学极了!
他们扶着卑躬屈膝的巨螭,说:
“哦!薅里毛!薅里毛!”
…………………………
老长虫忍受痛苦,等待克苏鲁发话。
同属水兽,希望尊主…不,义父能网开一面!
李素青看着眼前滑稽可笑的一幕,心里如何也笑不出来,那股子无名火此刻愈烧愈烈。
这长虫,欺软怕硬,色厉内茬的本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玩够了吗?”少年把脸贴回去,冷哼一声,摊开手掌,
掌中一枚圆滚滚的玻璃球散发着翠绿的耀眼光芒,像是黑客帝国中的那枚陀螺一样,以微妙的角度徐徐旋转而不停歇。
螭兽神情复杂,不知道为什么,牠不敢赌了,因为赌输,就意味着再度地镇压于未央洞的黑暗中。
不光如此,因为愿意相信自己能赌赢,所以冥冥中的潜意识正一遍遍修正固化牠的记忆,让牠只能认定,眼前的人,就是义父的化身,
牠被打怕了,是一只两度受伤的惊弓之鸟,牠不敢“背叛”义父,牠愿意当一个蛰伏的义子,至少好过第三次被打杀。
少年看着前倨而后恭的恶螭,思考起下一步的对策。
…………………………
时间倒流,黄梁村,
金光飞入李素青眉心时。
“这是,一枚草属性神之眼?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以及,它在呼唤我?”
少年将双手前伸,触碰那枚圆滚滚的神之眼
神之眼向他释放信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原来你是这样的能力吗?真是烧脑。
未来的我,必然会触碰到你,也就是说,你需要被『确定』,才能存在于未来的我的记忆中。
一旦『确定』了你的存在,就可以『擦除』掉除了你以外的事物。
到达终点的路途会有很多,但当你开始使用导航规划路线时,起点和终点必须是唯一且确定的。
这枚可以将过程『炼假返真』的神之眼,起的就是这样一种导航的作用。
就像名为“自噬者”的衔尾蛇一样,无论过程如何扭曲,『首』终将与『尾』相连。
这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在过去与现实交织的『梦境中』,这枚草属性神之眼被激活,显形于我的灵台识海中。
年少时读过魏征梦中斩龙的故事,但此时,李素青要在梦境扭曲的时间线中,
跨越『过去』和『未来』,保证唯一的时间锚点被成功确定,从而救回刻晴,封印…不,是彻底泯灭恶螭的怨念。
…………………………
紫发少女衣衫完整,不曾流血,只是略有发汗,
“不知道何时开启的梦境”亦或者说“不确定的时间线的塌缩”,
让她的身体虽然无大碍,但就像是溺的人水刚被救下一样,她已力竭,无力再战。
恶螭一愣,盯着不可名状存在之中缓缓浮现的李素青,狠狠用爪子猛扇自己耳光,
完!惹了不该惹的存在!
但一想到摩拉克斯当年踩在自己的头颅上,让自己海君从属的骄傲从此被抹去,牠心中愤恨无比!
但是牠转念一想,灵机一动,如果跟随刚刚那个无宗无上、无始无初、恍惚通玄的存在……
那么,不就有了压倒摩拉克斯的机会?!
这一刻,牠心中也浮现了复仇的欲望,伴随着低语磨去最后的理智。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快哉,快哉!
“嘿嘿(?﹃??),摩拉克斯,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老长虫已经疯了,牠被挫折的记忆不知不觉吞没,被薅下的毛发全都长成了触手,扭曲蜿蜒,又沾有墨绿的元素力。
果然,璃月生物除了帝君厨,就是扭曲的帝君厨。
“当年的你,对我爱搭不理!我是那样渴求你的谅解,可你对我不屑一顾!”
“可是,如今跟随了义父的我,必要让你摩拉克斯高攀不起!”
“当年都对老摩拉做过一次了吧,呵呵呵,我还有什么心理障碍呢……”
“对,就像这样子,把身体伏地,像狗狗一样表现出顺从的样子…”
螭兽带着痴傻的笑,幻想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螭穷的美好,一边陈情道:
“小的…小的有眼无珠,小螭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知是您屈尊前来,烦劳您这么惦记着小螭,之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倒不如,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
李素青面无表情,将少女背到身后,虽然此刻她身体上的巨大伤口已经消失,但李素青始终记得,刚接住少女时的痛苦,依旧挥剑要斩,
“你在反思自己的落败,而不曾反思自己的行径,多么?”
“放过你,我是做不到的。”
“原因呢,当然也很简单。”
李素青的记忆不曾磨灭,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职责并不是替枉死者谅解魔头,而是把牠物理超度,送牠去见枉死者的冤魂。
“你惹了不该惹的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