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昏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
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
雨水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仿佛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
“轰隆,轰隆……”
风一直刮,雷一直打,雨一直下~
屋檐上垂满紫藤,在大雨中轻轻荡漾,紫藤下坐着一群又一群小猫咪。
就像国画里的美景一样,生活在屋顶上的可爱猫咪们,与璃月港的紫藤萝瀑布,在微风细雨中反倒有种相互依靠的感觉。
它们有的并排坐在一起,有的各自为政,不过都不约而同地张着小嘴,吐纳雨中清新的空气。
总之,那是瓦楞上的一大奇景。
“又下雨了。”
“叮咚~叮咚~”
小白猫苦沙弥望着雨景怔怔出神,旁边是一只不停敲打瓦片的鼓手橘猫,好像和着雨声奏响了一首共鸣曲。
新月轩地下猫城里,没有一个喵喵是省油的灯,有的偶然捡到了带有老爷爷灵魂的魔法戒指,有的突然觉醒了S级龙猫血脉,有的突然绑定了这样那样的系统,还有的喵喵说自己是什么“心素”还是“心幡”。
显然,我们的鼓手橘猫是系统流玩家,所以他身边总是传来“叮~”的声音。
当苦沙弥知道自己身边的朋友没有天天上什么“鼎定”网课后,于是索性放下心来,坦然地接受橘猫的奇幻噪音。
“叮~猫猫宝到账,陵园~”
陵园?还是零元?这橘猫难道不知道,不要在公众场合外放音响么?
苦沙弥心情更糟糕了,他望着细密的雨丝,感慨道:
“唉,天天下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不等二猫叙旧结束,远处的奇景就牢牢吸引住它们的眼球,它们只听得,雨中疾驰的那一对行人笑道:
“风,浴我之体,雨,浴我之身!”
“烈风骤雨,浴我之魂。”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少女刻晴带着少年素青,奋力登上璃月港外的那一座高山。
原因无他,只是刻晴听素青讲了一位前辈的故事,于是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便拉上伙伴想要效法一二。
至于二人攀登的那座高山,似乎来历也不简单。据老一辈璃月人所说,传闻中那位降魔大圣,便总是喜欢在海灯节期间站在这里,遥望璃月港的烟火人间。
明明是雷雨交加的夜晚,大家都赶紧飞奔进屋避雷躲雨,而这两个年轻人却往屋外跑,让自己被雨水淋得个落鸡汤。
苦沙弥很是不解,它在瓦楞上摇了摇头,甩了甩毛,借助离心力将雨珠甩掉,然后探出小脑袋偷听两人的谈话。
“素青啊,虽然你过目不忘,但是呢,为了保证旺盛的学习精力,我们还是要多多进行体育锻炼哦(′-w-`)。”
“你看,如体操、拳术、游泳、登高、露宿、风雨浴、日光浴、冷水浴、长途跋涉,等等等等,都可以体验一下哦。”
刻晴扯下一张大大的毛巾,把自己裹紧去,吸干身上的雨水。
她一向有实践精神,什么事情都想亲自尝试,在轻策庄里,她用削铁如泥的匣里龙吟砍出来许多木块小车、石子砝码,检验了牛顿三大力学定律。
她在云游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用神之眼体会电与磁的神奇魔力。
听闻那个声名鹊起的凝光,刻晴率先想到的不是她富甲一方,而是想请凝光建个斜塔或者浮空楼阁之类的东西,来验证她习得的知识。
什么知识呢?唔……她想借来素青的神之眼,然后和自己的神之眼一起从“空中楼阁”扔出去,随后再扔一个石珀球和一个铁球,看看它们会不会同时落地。
当然,能再建一些“傅科摆”什么的东西,探明提瓦特世界的结构,那就更好了。
李素青只觉得,提瓦特的世界线修正能力有点太强了,好像无论以什么方式,刻晴总会在某一个时间点,把神之眼从“群玉阁”来个空中抛物,这是没法改变的定局。
似乎……这是和自己的神之眼是相同的能力呢,事件的『结果』一旦被锚定,那么无论过程是否遵循初始进程,总会到达那个『结局』。
“咳,我……又想赋诗一首了!”
刻晴语速很快,但总是维持在周围人都能听懂的范围内,总之,她是个风风火火起来顾不得自己,却时时刻刻想着其他人的性格。
哦?刻晴诗兴大发?
这是是有什么感想了么?
少年素青好奇地回答说:
“请讲,我愿洗耳恭听。”
是了,下雨是年轻人的浪漫,前世有个什么“真的有这么丝滑吗”的广告,给素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很能理解这种年轻人的感觉。
刻晴按素青的习惯,踏出七步,吟道:
“急雨倾盆下,行人掩首逃。”
“茫茫天地浴,独我水中遨。”
诶!好诗啊,言之有物,清新不俗!
那种畅快的蓬勃朝气,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气势,一下子就在字里行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或许才是刻晴的真实水平,上一次轻策对诗或许是她在放水或者开玩笑。
好,很有精神!
“刻晴,我们还是按老规矩,你出了一首诗,我便回赠你一首诗,如何?”
少女的双螺髻灵动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过那种大小姐的娇蛮气,有的只是飒爽的勃勃英气。
几个月不见,也合该刮目相看了啊,少年的记忆里,有些憨憨并莽撞的刻晴,依旧历历在目。
但此时的刻晴正渐渐成长起来,青涩的时光一去不返,稳重的性格渐渐养成。
于是,她愈发有在后来的大劫难前独当一面的玉衡星之魄力。
“这是我听一位前辈所作的诗句,若是用来在此时对诗,其实恰恰合适。”
素青分毫不差地沿着刻晴踏过的位置,同样走出七步,吟诵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现此屋?”
“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风雨很大,雨一直下,风吹雨打,
但我希望天下寒士有个驱寒保暖的家。
此家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但我希望它是人们避难的港湾。
不使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
不令为苍生治水者沉溺于湖海,
不让为人民奋斗者淹没于尘埃……
紫藤下的苦沙弥本来有些困倦,但在这时却好像被冰冷的雨水打醒,一个不小心跌下屋顶,在满地积水中扑腾起一个大水花。
“好意境啊,诗的作者是谁?”
刻猫猫自回味中抬头,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如是问道。
“这位老师,就是我在轻策庄跟你提过的杜甫,他是现实主义诗词的圣手。”
李素青用双手的鱼际揉了揉太阳穴,回答刻晴说:
“当然,我还认得一位浪荡不羁的谪仙人,他的作品,便是另一种快意恩仇的诗词了。”
屋外,苦沙弥对着屋顶打盹的同伴“喵喵”地叫了几声,假如是猫语四六级已经过了的同学,肯定听得懂它的意思——
“喂,那俩人说的,还真有些道理,咱们也在风雨里走走吧!”
“喵~,沙滩为床,石头当枕,蓝天作帐,明月为灯。”
露宿街头房顶的猫猫总是这样,当然,由于苦沙弥跟素青补习了各种各样的义务教育知识,
导致它的谈吐与文采,总被同伴称赞。这,或许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刮目相看”吧!
喵喵队集结完成,有的登录沙城,有的飞檐走壁,有的轻功水上飘,总之它们开始在璃月港到处玩闹。
甚至,有胆子大的猫猫,去三碗不过岗,拱手跟摸鱼中的钟离先生要了杯茶跟一些小点心吃。
钟离先生是认得这些灵猫的跟脚的,自然知道它们是新月地下猫城的住户。
说起来,它们和素青,还有自己一位老友都有些关系呢。
于是,慷慨的钟离先生便宴请猫猫们吃了些小点心,顺带把账又记载往生堂上。
对此,三碗不过岗的伙计也熟悉这位爷的秉性,于是照旧、习惯性地为往生堂再添一笔不多不少的开支。
………………
有的猫猫路过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子,她撑起一柄油纸伞,蓝色的卷发中,似乎夹着类似麒麟角的头饰。
时常工作、夜不能寐的蓝发女子似乎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她也认出来这些猫猫,于是在街边买了个小吃“蛋堡”,掰作小块,喂给猫猫们。
她蹲下身,撑起红色油纸伞,给猫猫们遮蔽风雨,看着它们吃东西的样子,又挼了挼它们柔软的毛发,这似乎给了她一点慰藉。
送走水足饭饱的猫猫,她眼中的疲倦之色依旧,但心情总归是好了一点,说道:
“看来,我这种半人半仙的存在,也并非是完全被璃月港所排斥的呢……”
于是,她踏着细密的水花,回到了玉京台。
………………
这雨水啊,却似乎润泽着每个人的心田。
只是这对老人们的风湿不是那么友好,李素青小的时候,曾经特别想获得这种预言“天有不测风云”的特异功能,只是后来被制止了。
李素青始终觉得往生堂的午夜不甚安全,毕竟那个『有何所思』究竟怎样,竟然自那次诡异的梦境之后,就没了下文。
直到少年看到刻晴用来自勉的小诗,便彻底放下心来。
题目竟然叫《有所思》?李素青选择继续读下去: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应有信念坚。”
“闻君有杂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不忘理想,违者与君绝!”
“妃呼狶!”
“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好诗,好诗!
听闻称赞,刻晴旋即问道:
“我们都不会背弃理想,对么?”
二人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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