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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大地上,部落之间交流困难,假如分别,那么便可能永生不见。

于是,人们用诗意的祝福,表达着对不大可能的再度重逢的由衷期盼:

再见。

它的意思是告别。

不过,因为寓意不佳,大多不会被用于同往生者告别。

…………………………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清脆的童声合唱响起,送别了我们昔日的回忆。

我才认识这个客卿多久呢?竟然短短的一年内就要迎来告别。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我只是个寿数有尽的普通人,我也会有和朋友们告别的那一天。

有的时候,忘记就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从今以后,记住你们的人越来越少,人们总会在怀旧向作品里,感念过去的点点滴滴。

殊不知,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活在后人的怀旧向作品里。

忘记是一场沉默的告别,但我不会忘记,我还不会那么快与你们告别。

但是,刻晴……胡桃……还有各位我曾经熟识无比的朋友,我们总会迎来告别。

我是『记忆永驻』之人,我不会忘记,我始终记得你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

几天来的经历让『记忆永驻』之人感触颇深,每当那首“送别”的小调回荡在耳畔,他便无法再抽身出来。

然而,生离死别是人间的常态,也是物质世界的必然。

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们不必怀疑,在这个世界上,事物总归是会过期的。

送灵的一路上,素青不知道为什么又看到初到璃月港时的那树桃花。

在他的视野里,过去与现在交叠,前一秒还妖艳的桃瓣,下一秒就枯黄了一地。

人面不知何处去,此时霜天起秋风。

他是『记忆永驻』之人,他把一切记在心头,不能忘怀。

从吊唁到出殡,按照逝者生前的吩咐,一切从简。

虽然来的人很多吧,但总归是没有什么铺张浪费。

往生堂依旧还是那样古朽,孤静,

只不过它不再是老者自嘲的“忘事糖”,也不再是只铭刻从前的“往事堂”。

少年有些发愣,他的对面坐着安静的堂主,胡桃安静地含着几块“枣椰忘事糖”。

当一个话痨不再言语,这便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此时无声胜有声,胡桃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

李素青摸到小书桌上刻的“早”字,旁边刻着另一个“枣子”,他打破了凝滞的空寂:

“堂主,在自然规律前……人总是弱小而无力的么?”

“嗯。”

“堂主,原来用护摩之杖焚后,还有骨块无法烧化,只能自己拣入匣中……”

“嘛?”

“堂主,我…我心里有点犯堵……”

“啊……”

结果,两人蹲在一起,相对着彼此,抱头痛哭起来。

门外,钟离先生听着“哇哇哇~”的哭声嘹亮,心中反而松下一口气,很多事情,哭出来的话,心里会好受不少。

说来也惨,两个年轻人现在都举目无亲,境遇相似,触景生情,也在所难免。

尤其是对于乐天派胡桃来说,钟离应付不来,但也深知她的性格,像这种总把什么事都往心底压的人,哭一哭也好。

就像老客卿讲的那样,有人总结了八苦,认为婴孩诞下的时候就在大哭,这说明生这件事本来就是痛苦的。

但钟离先生不这样认为,他知道,第一声啼哭是婴儿安全的标志,是有利于肺发育的。

通过哭声的大小来衡量新生儿的成熟程度,从新生儿的哭声中也可以发现疾病,比如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新生儿哭声小,有时声音嘶哑。

上千年经验的妇科圣手·摩拉克斯明白:

哭,就代表婴儿的呼吸道已经畅通,能够自我提供身体所需的氧气,还可以将肺部及呼吸道的羊水、灰尘等吐出来,

既能降低了肺部循环的阻力,也避免窒息,这样才算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有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不哭,也要为他清理呼吸道,而后拍屁股,抚足底,

直到新生儿第一口氧气吸入肺,呼出的气体经过喉头向外排出,这股先天真气冲击了宝宝的声带,

从而使声带振动产生了哭声,呼吸吐纳的系统成功运行,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哭和笑,都是人的本能,有喜极而泣,也有乐极生悲,用八苦的方式去归纳反倒有些不全面。

对于屋内的两人而言,毕竟都是孩子么,开心了会笑,伤心了能哭,不像上了岁数的“千岩老人”,有的时候只能扮作一块无悲玄岩。

唉,千岩老人,有悲亦无处言……

钟离先生自己倒也有些惆怅,已经过了六千载啊……

六千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一打眼,一转身,身后就只剩下空无一人的回忆。

这是一场长生种必经的苦行,尤其是与短生种共存的神明。

看着曾经的战友,旧时的先民,同行的神明,追随的仙众,以及如今的同事,他们总是一个接一个地先自己而去。

钟离掰下一块蜜糖送入嘴中,那老人发糖的时候也没忘了自己,在老者眼中,威仪青年也只是个孩子。

殊不知,在青年眼中,日渐老去的老者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为什么会有睹物思人呢?

因为人见不到了,他们永远的留在那个时间里了,也仿佛活在记忆的琥珀里。

品尝蜜糖的岩王爷,磨损又加重了几分。

他蓦地追忆起故友,那时候她还很年轻,也曾很畏惧生离死别。

但是,为什么……她最后又释然了呢?

无论是贵为岩王帝君的摩拉克斯,还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谁都没敢再触碰那枚尘世之锁。

…………………………

“哭?哭也算时间哦!”

胡桃的金豆豆像不要钱一样撒下来,她一边吹着小鼻涕泡,一边敦促自己干活。

因为远处有个一边扫地一边哭的倒霉家伙,况且也没什么人看着,所以她倒可以肆无忌惮的用闪烁的泪光,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自私的人有这样一个论断:

假设你和你的朋友被一只大老虎追杀,那么你躲过一劫的最有效方法是立刻换上背包里的风火轮\/筋斗云。

“你以为足踏法宝,就可以跑得过老虎吗?”

“你不用跑得过老虎,你只要跑得比你朋友快就行了。”

不过,这是个笑话,遇到老虎相信它的人也只能成为笑话。

你越是跑,就越激起老虎的狩猎本能。试着让自己站的挺直,与它对峙,不要蹲下或者装死,

因为挺直的人显得块头巨大,捕猎者总是谨慎的,它不会轻举妄动。

老虎也会被野兽的本能影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火把或刺耳的警报器来驱逐它,当然,它并不是猫猫,你也不要抚摸它。

对付大虫,不能靠仓皇逃窜,也不能那样温良恭俭让,而是要用火。

胡桃也抱着这样自私的心态,李素青啼哭下去,她就可以一直哭下去,只要自己比他先止住泣涕,自己就是胜利。

此刻的少女就像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别的娃娃一哭,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跟着哭。

对于被“记忆永驻”加持的李素青来说,他合该是最有情的人,也理应是最无情的人。

那些痛苦的记忆只要接连在眼前浮现,那这一切就会在一次次观看中变得麻木无趣。

生活总会继续,世事也在流转,

执着于一事不放,不代表一世不忘,惟念生者和乐安康。

时间会磨平一切的,往昔的意难平终究是会慢慢褪色,所以,把故事和情感交给时间吧。

于是少年唤出小团雀,抓拍了一张洒落小珍珠的胡桃照片,而后是一张发现被偷拍,于是双手并爪,“嗷”地一声哭着扑来的胡桃照片,

作为给胡堂主的第一、二条聊天信息。

(叠个甲,除非是熟人,否则不提倡拍照,如果被偷拍了,请报警处理不要畏惧;如果被诬陷偷拍了,也请报警处理并且开启录音,请群众作证,做好肉体负伤但名誉留存的准备。详情请咨询贝洛伯格的正当权益会社。)

“你的工资没有了。”

小团雀吐出信纸,上面冰冷地如是写到,或许是因为哭哑的嗓子不太发声,近在咫尺的两人背过身去,用聊天小团雀开始交流。

少女长长的指甲不影响她写字飞快,蘸墨运笔,飞快写完一封信件就递入小啾嘴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你梦境有异,始终无法被铭记的情况吗?”

“为什么?”

“我用术法看到,你身上有亡者的遗憾。”

“堂主,你不妨,把话讲得具体些。”

“遗憾,即心念未了,你身上的遗憾太沉重了,以我的能力,甚至无法溯源根本。”

亡者的遗憾,自己心念未了?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都算得上重活一世了,前世也没什么特别挂念的事情啊。

而且胡桃发现所谓的“遗憾”,也是在自己担任司仪工作之前,这是什么情况。

蓦地,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枷锁突然松动,时间的齿轮又重新咬合,咯吱咯吱旋转起来。

“你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你不愿认清。”

“你早就发现这件事情了,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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