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傻弟弟,你的小武伴情绪不对。”
归终仙子看着铜镜,对粟清说到,
“帝君让我用『观天镜』监察众来宾,诸神实力强大,这也是必要的举措,以免他们对普通民众产生危害。”
“那个,阿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找的紫发少女不是我说的那个。”
“诶呀,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你的描述太抽象了,能找到就怪了,你看看你自己的说法。”
“一个东方女孩,为璃月人,喜欢穿那种素雅的衣服,在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来说,显得稍微素了些……”
“但总有很淡紫色的部分,比如衬衣呀领子呀什么的,与其余深色的部分形成挺鲜明的对比……”
“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身材很中等,擅长剑术四处奔走,所以肌肉还蛮紧致的。”
归终无奈地摇头,指了指铜镜上显示的元素力波动方位,这技术还是从预警摩拉克斯来访那会儿演变过来的。
“那你也别放着小武伴不管好吧!”
“不要犹豫,要负起东道主与男子汉的责任来。”
粟清一看当真出了问题,于是飞速赶往铜镜上显示的归离集旁的森林。
“我是武者,我会拼杀到最后一刻!”
习武少女眼中的紫色电芒再度亮起,拔刀斩向魔物,于是它们的尸身再度堆积如山。
“不管在哪里,璃月还是稻妻,我只要先除尽魔物便好,可我还是不知道……”
霎时,一柄符剑震鸣,顺着林间月光的势游走而下,快于雷电影的行动,便已然将魔兽枭首于前。
“朋友,我听到你说的话了,我或许有一些看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你或许应当思考一下,你究竟是为了守护民众而挥刀,还是为了挥刀而进行所谓的守护民众?”
雷电影并未过多言语,只是一如既往地斩杀魔兽,只是这次选择将后背交与前来助战的粟清。
一人着染血金丝祥云白袍,一人和服溅染魔物的鲜血,相顾无言,离开林中战场。
归离集前,雷电影停住身形,不愿再前进。
粟清明白二人的这种扮相有些骇人,一来阿姊传授的拢尘之术无法清洁,二来干涸地血迹也算不得雨水。
因此,自己那个云中君,或者说兴云布雨真君的权能,也无法派上用场。
于是粟清与集市前的千岩军大哥讲明原由,千岩军自然认识这位持剑的仙人,得知他们是阻挡了一次魔物潮进犯后,便赠予二人宽厚的大衣来遮挡血迹。
有些木讷的少女由衷说了声谢谢,拢了拢发丝挽在耳畔,落后半个身位于粟清,有些新奇地看着曾经不敢踏入的热闹街市。
“卖砂糖冰雪冷元子嘞~”
“细索凉粉,水晶皂儿~”
吆喝声此起彼伏,把夜市下的繁荣渲染得淋漓尽致,雷电影眸中带着好奇,但也有一种克制的礼节,依旧是淡淡的躲避与梳理。
“孙哥,来两份冰雪元子,我带远道而来的朋友来逛归离集。这不,一下子就选中咱这个摊了吗?”
“好嘞,您就瞧着吧。”
小贩手脚麻利,很快盛好小食。由于此时临近打烊,客人不多,他看着身披大衣的两人,选择和粟清攀谈来解闷。
“你和这位姑娘刚刚并肩作战,斩杀魔物过万?!诶呦,这可了不得啊。”
“这回倒不是我出力,您是没看到那场景,她自己就孤军奋战到最后,杀的魔物不敢逼近她身边,我也只是扫扫尾而已。”
小贩略一拱手,对着受宠若惊的阿影道:
“失敬失敬!”
“二位英雄如此奋战,听得我心潮澎湃啊,那这样吧,你们这顿冰雪元子我请了,以后记得常来光顾哈。”
粟清执意付款,但小贩只是一个劲说使不得使不得,见外了见外了,把摩拉推搡走。
少年只能笑道:
“孙哥,您也知道尘王归终给我们定下的规矩,不能拿民众的一针一线。”
“您若是不收下这些摩拉,我就很难办,因为我们的纪律不允许这样的空手套狼。”
“见外了哈,常来光顾!”
于是待老板收下摩拉后,粟清拿着盛满冰雪元子的碗递给阿影。
元子满满的,甚至盛不下快要咕噜咕噜掉下来的样子,不知让人从何处下口。
“味道如何?”
阿影像是初到城市的乡下姑娘一样,小心地扎起一个元子,送入口中怕它掉落,然后细细地咀嚼,感受着那种甜糯的香气。
“很…很好吃。”
…………………………
“唉,还以为要我接着出手呢。”
大衣袖的少女伫立在屋顶,远远望着步行街上的二人。
好像他们璃月神系的存在,都喜欢站在高处,用“高屋建瓴”来展现自己的高人风度一样。
归终仙子也不例外,也没有逃过这种“站的高看的远”的美学体验。
“当年的娃娃还是长大了啊!”
少女仙人在屋脊上行走,她面露追忆之色:
“刚成为你阿姊的时候,你才那么大点。”
“那天你睡觉的时候,手里握着甜甜花,嘴厉害嘟囔着什么:‘这辈子太短了’,这样的感慨。”
“我疑心自己的阿弟,是不是真的有那种伤春悲秋的文艺细胞,亦或者艺术天分……”
“结果,你又嘟囔了一句:‘脚凉’。”
“诶呀呀,多好的氛围感呀,你却偏要说是:这被子太短了,脚凉。真是的……”
“好像我们璃月人到了哪里,都有种奇怪的习惯,盖被一定要护住肚子,就连外出云游流浪都要捡一片树叶盖上肚脐。”
“就是特别怕亲近的人着凉。”
“为什么我总记着这件事呢?因为你不止一次地问我,总是光脚走路难道不着凉吗?”
“我该怎么回答你呢?可是这样很好看啊,我才不会着凉呢。”
“虽然我的记性不如你那么好,但这件事我可记得很清楚哦!”
“于是你一提起脚凉,我就想起刚捡到你的那个时候的场景。”
“嗯,长大了,长大了好啊。”
少女仙人满意地踏着砖瓦离开。
…………………………
“我有些感慨,不如把比武时间提前到今夜吧。”
紫发少女重新理了理自己的麻花辫,抖一抖溅血的和服,整整齐齐叠好千岩军赠送的大衣,起身对粟清如是说道,
“武者,以止干戈为任也,我渐渐明白了你的观念,这个道理是没问题的。”
看着身上溅满血迹,正举起森然长刀的少女,粟清的心中好像流淌过一些往事。
他的大脑的剧痛突然加重,但他还是毅然拿起那柄符剑选择应战,
八面汉剑制式的符剑应声变大,上面的符文在这一刻呼号着绽出光芒,流转其间,又凝成铁器之形,冰冷肃穆。
深夜的月色为刀剑染上森森的煞气,那种有些耳熟的哀嚎声回荡在少年耳边,让他知道此刻不能再怯战,不能再退半步。
隆隆的心跳声像是战鼓在雷鸣。
金铁之声鸣响,刀兵相接,剑剑承接,分毫不让,少年头痛欲裂,少女身上染血进攻的姿态好像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让他如同身临其境地听到了历史深处的怒吼与哭嚎,那是他始终应该铭记的事情。
长刀凶悍的进攻方式如雷霆烈火,撂砍之下,锋利异常,一刀刀劈进,试图将他逼退。
不同于凶悍的长刀,符剑依凭深林大地的势肆意游走,寻得机会便猛击长刀,绝不恋战,再寻破绽,逐一进攻。
少女阿影此刻才发现同伴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一方面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在作战,另一方面竟然步步杀招,毫不留情。
这次只是切磋而已,他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为何情感与战法突然如此猛烈,好像要将一个可憎的魔头诛杀一样。
蓦地,接连两个杀招之下,少女阿影应付不来,她的长刀被一下挑飞,同伴的长剑已然逼近自己的脖颈。
正在此时,她看到了同伴充血而冷漠的双眼,有着泪水,以及一抹深重的痛苦。
符剑被少年吃力地强行停住,而后化为小木剑的样子飞回他的身前,归于寂静,
他的冷汗滴下,顿时有些脱力,再加上大脑剧烈的疼痛,终于因体力吃不消而且倒下。
“还好吗?没事吧。”
慌张的少女阿影马上俯身,查看同伴的情况,以为是自己误伤到了他。
“无妨,抱歉,我认错人了……”
“你不是它,你并不是它……”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继续说道:
“我把你当成了一个残忍的恶棍,如果可以的话,请答应我,不要做屠戮的恶事……”
“你总要思考的,这是任何人不能回避的问题。”
“究竟是为了守护民众而挥刀?还是为了挥刀而进行所谓的守护民众……”
少女阿影握住粟清的手,试图把他拉起,而那些泣血的记忆碎片,也随之流入少女的脑海。
“呃嗯…”
少女闷哼一声,外溢的记忆碎片侵入了她的脑海,纵使同样痛苦,她却依然不打算放开握住同伴的手。
影的手腕开始颤抖,那种惨相锤击着她的识海,让她不觉得这图景会来自人间。
…………………………
满目荒凉,十室九空,阒无人声……
寂静,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血色的记忆深深铭入少女影的脑海,像是一柄重锤呼啸着猛击心灵,
当她的思绪也一同被拉入那场并不遥远的事情,她听到了利刃贯穿身体的声音,听到了嗜杀的狞笑,听到了惨绝人寰的哀嚎……
遍地哀鸿满城血,这是沉重的伤痛,也是不容忘却的历史,她明白了为什么伙伴选择将这些事情永久的铭记。
看着头痛并未缓解的少年,影问道:
“是你记忆永驻带来的效果?”
“是的。”少年揉着太阳穴回答。
“你会时时刻刻记得那样的惨剧,并且永不遗忘,对吗?”
“当然,惟有始终记得,才能避免发生。”
少女起身,并不打算把这身和服的血迹洗净,她绝意永远的记住那个惨痛的故事,
因为这样的事情绝不能,也绝不应该再一次发生。
“我明白你的选择,那样的惨剧,是我这个魔神与武者同样理应永远铭记的事情。”
“朋友,我向你保证,这份记忆,我会同你一起铭记,一刻也不能忘记。”
忽而,她又想起因头脑超负荷而突然跌倒的少年的情况,少女阿影细细询问:
“对了,这些识海失控、记忆暴走的情况,你阿姊知道吗?”
粟清用指节按压眉心,一边缓解疼痛,一边苦笑着回答:
“无妨,她自然不知道的,阿姐已经够忙了,我怎么能用这样的事引起她担心呢?”
“如果这样,岂不是太不懂事了些?”
“不用担心的,让我休息一会儿,再和你这个武痴对练,下一次的我一定会比上一次强些的,我们也好切磋得尽兴点。”
“人,总是要进步的么。”
血迹即便干涸,也依旧散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习武少女有些颓然地跌坐在一旁,她失败了,从各种意义上的。
失败往往是成功之母,尤其是一个人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他会选择正视错误,选择纠正错误,而不是扭曲与篡改。
但少女阿影她当真觉得,有些难以明说的种子在她的心底开始发芽,好像那种磅礴的生机要从她的心脏中泵出一样。
“武道,也是记忆之道。”
“习武之人用肌肉记忆,学会怎样应当挥刀;但修道之人用灵魂记忆,学会怎样避免战火。”
少女有些疲乏,她从握紧刀柄,到现在坦然地抛下刀兵。
“朋友,谢谢你馈赠我的记忆,我会用行动告诉民众,武道,是守护,是止戈,而不是残忍的杀戮与暴虐的侵犯。”
归离原上的轻风袭来,高挑的少女裹紧自己的血服,在这样一片异域的临时比武场,她望着圆月感慨道:
“我始终承认,你是个真正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