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精人认为,宇宙万法的那个源头,”
顿时,视野由近及远,好像超离了狭小逼仄的空间,以一种星光界的上帝视角,灵感地俯瞰着提瓦特大陆的宏观景象。
“它是什么?”
惊人的问题,不可名状的力量,使得整个画面凝滞下来,那是凡人无法触及的问题,而不是神明故作玄虚的留白。
视角闪回,大小眼的讲话者伸缩颈部,像一前一后摇摆的太师椅。
他细细地慢舔着手中雪一样的味精,沾染满脸,如同霜华满天。
“它是未未,对吧?所以这个词叫未经。”
他的脸上挂上滑稽的笑容,嘴像一个裂缝,吮吸着冷气,在冷风里飘摇,令人把理智都洒在了河山之外。
“我经常说未经这个词有秘密:”
“未经,经历了吗?未经嘛。”
他继续伸缩颈部,像等待咬住筷子头的凶恶王八,对那些不曾跪倒聆听教诲的非善男信女很是厌恶。
不过,有的“大家龟秀”是大家喜欢的,可有的绿毛龟,连称作王八都算是抬举。
“他真经历了吗?未经!”
“到底经没经历?未经。”
一双大小三角眼,两弯烂瓜条吊梢眉,他的眼球急剧扩大,像是充血一样,
而后又伸出手指狠狠戳着自己的书籍,等待被路过的普通人不小心购买。
“我说未经,他真经历了吗?!未经!”
他的神色愈来愈癫狂,浮肿的手指血脉贲张,眼睛里好像喷出两道激光。
既然近来味精的热度这么高,这位自称精通人性讲师也不会放过这片蓝海,这是他邂逅的无限商机,
这是他教化那些无知者的最好时机,这是他借着味精的名头,捆绑兜售自己课程书籍的不二法门。
“你看看,经历没经历?未经。”
突然,一位足踏尖角棉靴,带着宽大古怪帽子的少女走来,她的发丝下好像有两个白玉般精妙的饰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犄角。
两位千岩军正跟在她的身后。
讲话者以为是来买书的,于是慌忙地对着三人推销道:
“我这书,交给你人生的处事哲学,我告诉你们,就连研发味精的集团,都是听了我的课买了我的书,才能成名的。”
名叫宏宇的千岩军不为所动,向大小眼讲话者确认道:
“您好,请问是郭巨先生吗?”
那人突然兴奋起来,却有些不满,觉得来者竟然不尊重他,还不给他磕大头!?
于是,他有些可爱而娇羞地说:
“你看,仰慕我的人真来了么?真来!”
“是呗,我往这一坐,你们就知道我是谁。”
粉发的活泼少女点了点头,露出快活的笑容,她确认后说道:
“那么,郭巨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接到热心群众举报,你涉嫌损害他人名誉权,冒用他人信息,捏造宣布虚假事实,非法传销等诈骗行为。”
可怜的郭巨先生像被提溜住的猪猪,面目含笑,又风度翩翩地挣扎道:
“你为什么专挑我抓,为什么!”
最终,他又释然了,他又悟道了,蓬头垢面的他开始喃喃自语:
“只因,你们的智慧没有打开……”
目送着郭巨先生远去,粉发少女清点了受骗的人数,以及涉案财款,心中想到:
“等一会儿,清点一下损失的财产吧…”
“看来那个李素青说的没错,的确要想想办法,开展预防诈骗的宣传了。”
“只是…具体的情况怎么安排,我先拟个草稿,等今夜聚餐的时候再谈论吧。”
…………………………
身着黄衣的明媚少女翻览着手中的书稿,她刚刚做了些家常菜,为聚餐做准备。
香菱、胡桃、烟绯这几个火系神之眼的少女都很相似:
活泼明快,还不怕冷,无论深秋还是严冬,她们总穿着夏季衣物,在凛冽的寒风里一枝独秀。
万民堂的小桌边,名角云堇带名叫“星燕”的好友,介绍每一位来者:
“「星燕」,刚刚主厨的是香菱和她的好朋友锅巴,”
“那个正在打杂帮工的紫发少女,叫刻晴(这璃月还有不被她打工的工作么),同样忙完工作,刚刚前来的粉发少女是烟绯。”
「星燕」是个长发的少女,皮肤略黑,背着一个吉他似的乐器。
正当云堇为好友介绍来者的时候,香菱翻看起李素青给她的食谱:
“《食经》?”
“哦,是素青结合生产味精的经验,和伊尹先生的哲学思想,所写完的那本书吗?”
“作者,崔浩?”
“素青怎么这么多笔名啊?”
香菱随即开始阅读:
“厨者之作料,如衣服首饰也。”
“虽有大姿,虽善涂抹,而敝衣褴褛,钟离亦难以为容。”
“你的意思是……即使容貌俊美,但是穿着破败肮脏的衣物,钟离先生也很难变得很好看?”
“钟离先生知道了这句话,他不会生气吧……”
少女心想着,然后继续阅读下文:
“善烹调者,酱用伏酱,先尝甘否;油用香油,须审生熟;”
“酒用酒酿,应去糟粕;醋用米醋,须求清冽。”
“且酱有清浓之分,油有荤素之别,酒有酸甜之异,醋有陈新之殊,不可丝毫错误。”
“其他葱﹑椒﹑姜﹑桂﹑糖﹑盐,虽用之不多,而俱宜选择上品……”
“果然呢,善于烹饪者,也应当辨证论治,才能尽可能调出大家喜欢的味道。”
正当香菱沉醉阅读时,突然听到欢快又诙谐的歌声传来:
“西边不亮东边亮,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前夜不忙后夜忙,梦完黄芽我梦黄粱喽~”
诶,这么有辨识度的声线,果然是胡桃来了对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如此。
遥远地一望,哦,胡桃、素青,还有个大衣袖的少女走在一起。
奇侠枕玉紧跟着殡葬侠的脚步前来,或者说,侠客之间果然是互相吸引的。
跟在他旁边的憨厚方士和方士的小冰棍全惊呆了,因为来的人比预想中多得多。
有胡桃、归终、行秋、重云之徒定菜谱;香菱、锅巴、刻晴、素青之属在下厨;烟绯、云堇、星燕之伦摆桌椅。
本来归终和素青轮番邀请钟离先生前来,但或许是考虑到身高差的原因吧,假如钟离前来,在座的各位都是少年少女,都还在发育,身高也没到达一生峰值。
所以,静坐的钟离先生只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像极了幼儿园班主任和一群小朋友们开会,那场景,想想就很拘束。
事先考虑到这一点的钟离老班先一步逃走,带了些茶点去望舒客栈叙旧。
忙完一切,众人落座,前者呼,后者应,女孩轻笑,莺歌燕舞,鸟语花香。
让我们数数这里面有几个男生:
行秋、重云、素青、谜之生物锅巴。
算上谜之生物,男女比达到了惊人的4:7。
这男女比例……也就比大观园里好点,但是,也好过素青前世那种阳气过盛的理科实验班(男同满地版)。
桌子上的菜都是家常菜,很丰盛,尤其是醋溜土豆丝与番茄炒鸡蛋,这两道菜好像是璃月家家户户中最普遍的菜肴。
久别重逢的聚会总要欢快点,素青主动接下了活跃气氛的工作:
“几天前,我阅读典籍,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那是一句吊诡的话。”
大衣袖的少女端起长袖托脸,胡桃正了正衣冠,刻晴对这类开场白见怪不怪,烟绯渐渐停下翻阅法典,有些生疏的云堇与辛焱倒觉得有点新奇。
“刘子向玩弄左氏,童仆妻子皆呻吟之。”
归终一听开头就已经难掩笑容了,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故事的发展和结尾。
“古璃月文中‘玩弄’是研习,而‘呻吟’是出生朗诵,‘左氏’也不是所谓“姓左的女性”,而是《左氏春秋》。”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刘向在家中认真地研读《左传》,在他的熏陶下,就连书童,仆人,妻子,儿女也跟着诵读起来。”
“然而,有的人批注上就翻译成:刘子向啊是个大流氓,他玩弄一个姓左的妇女,连他家里的妻妾、孩子、仆人都痛苦地呻吟……”
素青说完,却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单手扶额,轻擦冷汗,暂不言语。
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云堇撑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烟绯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叫“嗳哟”!
重云滚到行秋怀里,行秋笑的搂着憨厚方士开玩笑叫“心肝”,辛焱笑的用手指着云堇,却说不出话来。
刻晴也撑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李素青一身。
香菱的茶碗都合在锅巴身上,胡桃离了座位,拉着归终阿姊,叫“揉揉肠子”。
座上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她姐妹擦衣裳的。
独有素青锅巴二人撑着,因为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无论多好笑,一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素青拿起箸来,又觉欠缺半句,叹了口气,十分感慨地又调侃道:
“如果没有扎实的古文基础,望文生义、断章取义地解释,大学问家刘向距离大淫贼就只有一步之遥。”
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
香菱笑的眼泪出来,锅巴在后捶着。
归终仙子笑道:“这定是素青促狭鬼儿编的,快别信他的话了。”
众人擦掉笑出声眼泪,虽然有的人还在抽噎,但显然是笑抽了。
但很显然,大家的这次聚会也是有事情要谈,待到吃了些饭食,又小聊叙旧一会儿后,烟绯对素青率先开口:
“你好,我是律法咨询师烟绯,我们之间应该有过信件往来,如今面对面倒是第一次。”
“幸会,话说我们初次相识,还是奇侠行秋那个心中有剑、手中有剑的故事吧,一直以来询问你律法的问题,多有叨扰。”
行秋看了过来,烟绯也没再可套,说道:
“实不相瞒,今天到有一事想请教。”
“关于咱们在信件里交流的那个反诈普法栏目建设,我今天正好处理了一个和味精相关的案件,才意识到,很多典型的诈骗套路,其实都是可以预防的。”
“关于这种宣传方式,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
素青拿出一张蓝色幕布递给烟绯,律法咨询师少女一头雾水地展开,上书几个大字:
厚大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