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淖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床前围满了人,其中一个头发半白,面目慈祥的女子正端坐在床边为自己诊脉。
淖子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想要起身行礼,却被那人按在了床上,然后给她掖了掖被子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了,这等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女子说完,站起身来,对着昌意说道:“这里环境还是太恶劣了些,尤其到了晚上,霜深露重,很容易寒气入体,对大人对小孩都不好,我当年就是吃了不懂的亏,才落下病根,现在每到阴雨天,就浑身疼的直冒冷汗,所以我还是建议把淖子送到青要山武罗宫调养,这样我也能时常过去照顾她!”
昌意又是欣喜又是担忧道:“这个还要淖子自己拿主意!”
淖子一听自己竟然怀孕了,怪不得自己的身子突然这么虚弱,又听王妃要把自己送到青要山武罗宫去调养,连连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的!”
素女王妃坚持道:“我现在已经卸下了轩辕部落联盟的所有职务,一心将这些年遇到的病例撰写成书,这其中就有关于女子孕前,孕中,孕后调养的注意事项,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的研究对象,你们可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而且这以后可以减轻无数饱受生产之苦的女性的痛苦。”
昌意闻言连忙凑过来道:“母后可不能拿着我的老婆孩子做实验,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您的第一个儿媳还有孙子啊!”
素女王妃见昌意一脸慌乱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素锦在一旁说道:“其实王妃坚持将淖子姑娘送往青要山,还存着另外一个心思,就是昌意王子整日在外奔波,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若是淖子姑娘居住在青要山,我想昌意王子心里惦念着淖子姑娘,三天两天的也会往那里跑,母子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
素女王妃听素锦如是说,对着素锦笑骂道:“你就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
淖子见王妃如此坚持,而且果如王妃所说,这确实是造福后世女子的好事情,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素女王妃见淖子有些累了,把众人都赶了出去,又嘱咐素锦好生照料淖子,这才跟着出了寝宫。
岐伯见素女王妃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赶忙凑过去道:“我方才为淖子姑娘把脉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尚有旧疾,估计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王妃您启程的时候,带上小药灵,我会开些安胎的方子,让小药灵盯着剂量。”
素女王妃点了点头,说是有劳岐伯了。
广场上突然响起一阵马蹄之声,众人正在疑惑谁敢在涿鹿宫外的广场上策马奔腾的时候,正看到轩辕王骑着龙马闯了进来,手中还握着一根鞭子。
昌意看到怒气冲冲的轩辕王,吓得赶忙躲到了素女王妃的身后。
素女王妃瞪了一眼姬云道:“你又在逞什么威风?”
姬云被素女这么一呵斥,立时没了脾气,飞身跳下龙马,来到素女面前,粗喘着大气询问道:“男孩女孩?”
素女王妃瞪了姬云一眼,没有搭话。
姬云用鞭子指了指躲在素女王妃身后的昌意,这才看向了一旁的岐伯。
岐伯赶忙将轩辕王拉到了一旁,然后小声禀告道:“是个男孩!”
轩辕王立时一脸的兴奋道:“男孩好呀,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后面就没有压力了!”
岐伯嘴角抽了抽,心想您老人家想事情的角度还真刁钻,一边想着,一边将一枚玉牌递给了轩辕王道:“我刚才为小王子偷偷占卜了一卦,结果是元、亨、利、贞,龙飞有日。”
轩辕王伸手接过玉牌,用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玉牌上面的卦象,眉毛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岐伯接着说道:“现在当务之急不仅是要确保她们母子平安,同时还要龙气浓郁之人遮蔽天机,莫让他人算出这孩子的气运。”
轩辕王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等会就命人把于儿请来。”
岐伯言道:“于儿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轩辕王颇为赞赏的搂过了岐伯的脖子道:“事情干的漂亮,也不枉我之前力排众异,将你提到轩辕部落联盟权利的中枢!”
岐伯呲了呲牙,心中腓腹不已,当年你老小子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一口一个岐师,岐师的,喊得别提有多真诚了。
只是嘴上哪敢有半句怨言,只是询问道:“太昊部落联盟还有夸父部落联盟那里怎么交代?”
轩辕王瞪了一眼岐伯,桀桀冷笑道:“要什么交待?我们辛辛苦苦打拼这些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不会再扭着性子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轩辕王说着,随手扔了手中的鞭子,然后正了正自己的衣服,点头哈腰的进殿去看自己的孙媳妇去了。
岐伯愣了一下神,接着不由自主挺直了胸膛,看着轩辕王一副老小孩的样子,抚须笑道:“轻舟已过万重山矣!”
伯夷父在码头看到淖子的时候,改变了返回九淖城的打算,而是径直向着太昊部落联盟的王城汶上城而去。
此时的汶上城中,太昊王伏案正同小夸父,黎奔,太昊般,太昊挚,蓬蒙,仓硕等人共同商议如何在阳城,岱宗,崇山峻岭这三块高地安置流民的事情。
这个时候,有侍卫来报,说是伯夷父回来了。
伏案皱了皱眉头,还未来得及起身迎接,那伯夷父已经闯了进来,指着伏案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数典忘祖的东西,这才过了多少年,就把伏羲氏一族的祖训给忘却了?暗中操纵淖子择婿,将个人的野心置于部落大义之上,置东荒百万生灵生死而不顾,这就是我这些年教你的帝王之道?”
伏案一边闪躲,一边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太昊部落联盟的长远打算啊,伯夷父何以如此顽固?”
伯夷父见伏案仍无悔改之意,冷笑了几声,转身出了宫门,扬长而去。
一位身穿粗布麻衣,脚上,身上斑斑点点皆是泥土的老者,一路走着,一路高歌,一如当年跟随伏羲氏先祖出汶上,为洪荒亿万生灵,逐鹿天下!
伯夷父站在湟水岸边的一块山石之上,望着滚滚湟水,耳边依稀听到当年的金戈铁马,鲜血不自主的从嘴角流出,很快染红了身上的粗布麻衣,他强忍着心口的疼痛,仰天长叹道:“大厦将倾,无能之臣伯夷父,既无教导好王上,又无挽狂澜于既倒的才能,愧对伏羲氏族八十六代君王,唯有一死谢罪!”
说着,跳入了滚滚湟水之中。
等到太昊王闻讯赶到,命人将伯夷父的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
太昊王伏案为伯夷父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盛赞他的功德,追封他为亚父,葬在了岱宗,伏羲氏列祖列宗的陵墓旁。
葬礼过后,整个空桑之野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大迁徙活动,无数的流民汇聚在阳城,崇山峻岭,岱宗三处,开采山石,建造堤坝,储备物资,为可能到来的大洪水做准备。
天子榆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安排石夷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