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看着眼前兵荒马乱不时有人惨叫着被群殴致死的混战场面,我的脑袋里就好像被人丢进了一颗重磅炸弹,火光迸裂的瞬间浆子混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搅成一锅稀粥,唯一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学溃兵慌不择路的逃走会没有任何出路——至少也应该拉点垫背的省得被敌人抓到连个能出卖的人都没有,想给太君翻身带路都不可能,搞不好不受重视当成小杂兵给弄死。
简单的理了下思路,我把缰绳在手中死死地绕了两圈,屁股稳稳地端坐马鞍,事实上身边逃走的士兵精神混乱没长眼睛一样不停地撞着战马,倒地短暂蒙圈之后站起来继续抱着脑袋尖叫,仿佛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精神控制能力,让我很是担心胯下这匹刚刚跑到要吐血的畜生还能不能承受新一轮的冲锋,这乱纷纷的时候不偏不倚的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小命玩完,爬不起来只有被乱脚踩成肉泥的凄惨下场,收尸都找不到块完整的肉。
现在的情况下哪里最安全?作为整个德意志军团的核心,皇帝陛下身边肯定是最为固若金汤滴水不漏的所在,虽说树大招风,萨克森和法兰克尼亚的阵地正遭受敌人骑兵的正面攻击,但我觉得,情况危急时呆在皇帝身边逃跑什么的必然毫无压力,那些膀大腰圆的近侍们绝对会拼了命的护主。
拿定主意,我在马背上立起来观察了下战场形势,皇帝陛下的帅旗仍旧坚挺的伫立在阵地上,萨拉森人的骑兵已经像一颗楔进木板的钉子,锋利的撕开萨克森和法兰克尼亚步兵组成的联合阵地,肆无忌惮的挥舞着钢刀屠宰眼前出现的一切生物。但是身负家国命运的德意志士兵们在为了荣誉和信仰而战的骑士率领下,兀自呐喊着力战不退,不停地有骑士飞蛾扑火的冲进萨拉森人中间,徒劳的挣扎在异教徒的刀剑之下,他们的这种冒险行为像是一个信号,召唤着越来越多的骑士加入到送死的行列之中。这些从小发誓效忠基督的武士多年渴望着能有机会在世人面前展示自己取义成仁的决心,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人们因此再提起他们出身的家族时语气中的谦卑和敬仰,还有被吟游诗人们改编过朗朗上口传唱的歌谣,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骑士团结在基督的旗帜下,去做一些比跟邻居为了几头牛掐架更有意义的事情。
重新催动战马,这匹战前才刚刚被汉诺威伯爵赠与我的高大北欧纯**还没有缓过气来,在它成长的北方冰原上,天生的伟岸身材和绝尘速度让其根本没有什么天敌,也用不着死命的狂奔,所以在耐力上有些吃不消,再加上眼前从未经历过的两足动物大厮杀,弄得它有点发蒙,颠了半天才勉强找回状态,甩开的四蹄有了速度。
逆水行舟举步维艰的感觉让我想起多年前听过的一个关于夫妻俩打电话,丈夫逆行被堵在高架上的笑话,在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士兵的战场上,还要时刻注意不知道哪个吓尿裤子的傻蛋胡乱发射的羽箭不会命中自己,神经绷到一定程度,紧张感不亚于揣着巨款在闹市区闲逛,不分敌我的瞅谁都心里犯嘀咕。
正在我像惊弓之鸟似的使劲踢着马肚催它快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整齐马蹄声,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完整建制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用脚趾盖想都知道来者不善,绝对的萨拉森骑士无疑。“乖乖!以后再也不违反交通规则逆行了,不就是反跑一下吗,至于这么明显么?”瞬间脑门上涌出细密的汗珠,我战战兢兢的咽了口吐沫,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出一对翅膀,不能立刻离开险境。
“奶奶的,越来越近了……”声音颤抖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我将身体扭曲的蜷缩在马背上,竭力不想让它抖得像筛糠一样,可惜事与愿违,身后的追兵已经近到咫尺,扬起的风尘呛得我咳嗽不止。
忽然我感到肩膀一沉,那感觉就像独自一人在丧尸围城时身后莫名出现的手掌般惊悚,吓得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死定了!”这样想着,我微微的侧过脸,果然发现一柄锋利的矛尖从肩膀上伸出来,深深地血槽被保养得很好,泛着常年浸淫鲜血的狰狞光泽,也让我的腿肚子登时转筋,抽得自己生疼。
长矛的主人不紧不慢的骑马赶上我,他沉重的铠甲随着马背颠簸起伏发出的细小声音在战场嘈杂的噪声中格外清晰,从粗重的呼吸我分辨出此人必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包着头巾大胡子拉碴没准还有点不良取向,知道欲哭无泪的感觉吗?我在心里自问自答,直教人想要撞墙!想到这,我索性死死地闭上眼睛等待命运。
“大人!”一个不熟悉还带点城乡结合部口音的声音钻进耳朵,诶?难道萨拉森人为了多抓点俘虏还在战前专门培训了敌方的语言?我有点难以置信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看过去,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来者盾牌上妖艳的红底黄狮纹章打消了我的顾虑,这图案就算是不学无术如我也能辨认出来,后来的三狮军团英格兰在此基础上为了区别又加上一头狮子,妥妥的诺曼底重骑兵无疑啊!激动得我喉咙一紧差点哭出声:“你们咋才来呢!”
一马当先的骑兵收回自己的长矛,骑马贴近我身边喊道:“伯爵大人,我们是公爵大人离开前特意吩咐留守营地,并在必要时保证您人身安全的,现在您是我们的主人了,请发布命令,我们将随您赴汤蹈火。”说完,骑兵用长矛敲了敲自己的盾牌,引得身后的伙伴也纷纷敲击盾牌回应,共鸣效果十分震撼。
原来玩了招金蝉脱壳,诺曼底公爵真会见风使舵啊,没准现在躲到什么地方去看热闹了,留下我们在这刀光剑影中间送死,在心里轮番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我决定抓紧时间问点有用的:“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百名重骑兵,我们是公爵大人贴身的禁卫,您救护瑟琳娜公主的骑士风度令我们十分钦佩,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自愿申请留下的,希望随您再续属于骑士的荣耀。”骑兵追随着我,眼睛里冒出后世追韩星的小粉丝一样的精光,而他眼中颇有骑士风度的伯爵大人,在战场上却被吓得虚汗连连,腰杆都直不起来。
战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转眼间萨克森的阵地已经遥遥可望,我回头看看跟着自己浩浩荡荡的骑兵,还有许多沿途收拢自动跟随的败兵,部队规模隐隐有了点螃蟹横行的气势,遇上零星的萨拉森人,大家招呼一声蜂拥而上,轻轻松松就搞定收工,所以有鉴于此,我自信的挺直了身板,飘飘乎面有得色。
一行人接近阵地,待到我定睛一看,又吓出一身冷汗,乱哄哄的各方旗帜绞杀在一起,唯独不见了皇帝陛下的帅旗,我挥挥手领着骑兵绕到战场的后面,这里还没有受到敌人的攻击,不少溃兵正抱着头尖叫着逃跑。从他们的服色看,基本都是些领地征召的步兵,在这种时候,有头有脸的贵族骑士全都争先恐后的冲上去送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在以后殉教英雄的排座次上落于人后,我摆摆手命令骑兵让开道路放溃兵逃走,省得被他们冲乱了队伍,将颓废阴霾的情绪传染开来,自己抻着脖子焦急的寻找着能提供准确消息的骑士,哪怕是个苦战余生的侍从也好。
有时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想什么就来什么,几个骑马的友军拖着战旗狼狈的往我们这边逃过来,有别于一般骑士的镶嵌有铁板的锁子甲表明来者的身份,他们衣甲褴褛的模样全然没有平日里理所应当的接受牧羊女抛来的媚眼时趾高气昂的欠揍表情。为首的几个骑兵看到自己面前出现成建制的骑兵时还有些微微吃惊,愣了半天有个眼尖的才认出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的伯爵大人我,立刻被火烫了一般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不好啦,皇帝陛下驾崩啦!皇帝陛下驾崩啦!”
这个消息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将我劈的外焦里嫩青烟直冒,倒不是说自己同皇帝陛下有多么深厚的个人交情,听说他罹难的消息控制不住难以置信的感情;而是随着奥托陛下的驾崩,我想要趁乱翻盘的唯一希望也彻底丧失了,四面埋伏中仅凭着一百名重骑兵跑路,分分钟就能被砍成松鼠桂鱼!
想到这,我利索的手起剑落将面前的皇帝禁卫骑兵捅个透心凉,他脸上还留着惊恐的表情,半截没说完的话愣是堵在嗓子眼出不来,但是伤口传来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喉咙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只能徒劳的瞪大眼睛伸出双手抓着我的胳膊,指头深深地扣进锁子甲的圆环里,弥留之际像是要讨个说法,我不耐烦的抽出长剑,一脚踢开他尚在抽搐的尸体,拎着剑恶狠狠地指着剩下的禁卫骑兵:“有谁还敢再散布这种扰乱军心的假消息,别怪我心狠手辣的先送你们去见上帝,听清楚了吗!”
早就吓破胆的禁卫骑兵哪见过经常笑面迎人好脾气的奈梅亨伯爵凶神恶煞的样子,性命攸关赶忙捣蒜似的点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经历过大世面的诺曼底骑士对于这种血腥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甚至有些隐隐的敬佩处乱不惊雷厉风行的伯爵大人;收拢起来的步兵离得事发现场很远,并没有发现这边发生的事情,倒是利用这短暂的停留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装备,同身边来自不同地区的战友排成简单的队列待命。
“你说,陛下的遗体在哪里,有没有被萨拉森人夺走?”我随便指着一个禁卫骑兵问道,心里向不经常问候的稣哥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生最坏的情况。
“有几名陛下的贴身近侍保护着遗体,应该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但萨拉森人已经围了上来,我们只有逃走了……”禁卫骑兵越说底气越不足,到最后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冷静下来后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让他咬紧牙关抬不起头。
“上帝保佑!”一时间没由来的热血直冲脑门,开始时想跑路的念头烟消云散,不知道何处冒出的勇气激励着我捏紧长剑,回身大声发布命令,“为了自由的信仰和上帝战士的荣耀,基督的勇士们,随我冲锋!”(抗洪归来,我们这段嫩江的防汛形势暂时趋于缓和,上堤的这几天累得像是扒了一层皮,完全没有了日期的概念,不了解情况的大大可以去看看我十几号的时候发在讨论组里的留言还有网上的新闻……今天如约更新,但是上来一看收藏的情况惨不忍睹,还是有十几个大大等不及放弃了跟书,哎,心痛知心人的流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