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你的人?”被两个将自己罩在潜行衣里面默不作声的刺客架着走的我气息虚弱,在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血腥味弥漫的栅栏门之后终于决定张口追问,艾萨克双手相交的快步跟在后面,事实上从进入地牢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惜字如金的不说话,弄得我有些不太认识这个曾经噬财如命的老骗子了。
“没错,他们都是我麾下的刺客。”老骗子冲我眨眨眼睛,虽然表情一如既往的滑稽,但眼神中那份从容淡定却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让人感觉发自心底的凉意,“放心,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高效执行者,从小被培养的杀人机器,信奉与我们不同的神?,来自异教徒的巢穴。”
“刺客?阿萨辛?”我咂摸着这个熟悉又略感陌生的名字,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刺客信条”几个血淋淋的大字,以前上学时虽然不怎么太认真上课,经常窝在寝室通宵游戏,但幸好玩的东西大多与断断续续的历史有关,多少留下了一点粗浅的记忆,虽然历史上盘踞于山巅鹰巢几百年呼风唤雨的邪教头目此时尚未出世,但眼前这帮黑暗的信徒如他们名震史册的后辈一样,残忍嗜杀有命必复。
“我们的时间不多,一到早上便会有卫兵过来换岗,必须抓紧时间将您送出城去。”老骗子的声音里透出难得一见的果决,随着他的命令刺客们也加快脚步,我们在转过一个黑黢黢的走廊之后,终于嗅到凌晨沁人心脾的清凉空气,天空的尽头依旧夜幕沉沉,门口的火堆渐已熄灭。
“不行!”感觉腿脚有了些力气,我挣扎着脱开刺客的肩膀,踉踉跄跄的走到一边,抓着艾萨克的肩膀猛力摇晃,“皇帝陛下正被波兰人围困十分紧急,我这次潜入格涅兹诺便是要中心开花攻敌必救,现在城外我的人一定正焦急地等待消息,万不可功亏一篑,你要帮我,艾萨克。”
“诚如您所见,我有我的使命,也有自己效忠的主人,很不幸的是,我的主人现在同您并没有直接接触,态度也很不明确,所以请恕我概莫能助。”艾萨克摇摇头,否定了我的请求,同时示意自己的部下将我重新架起来,在外面埋伏好的刺客接应下,迅速拐入一条破败的小巷。
“停下!”我使使劲想再次挣脱,但两边的刺客明显用了劲,这次把的很紧,我挣扎了几下也没能甩开,只得扭过头对艾萨克喊道,“我请求你帮我一次,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艾萨克眯着眼睛,仰起脸认真的盯着我,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下面的话:“你要明白,我的大人,有些时候不是付出便会有回报的,你要习惯失败,即使不喜欢苦涩的滋味。”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一个刺客闪到街角一幢不起眼的房子边上,有节奏的敲敲门,片刻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温暖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抬起头瞅了眼里面背对着火堆伫立的几个人,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那种阴森的杀气同架着我的两个刺客一样,依旧遮掩不住的笼罩过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就是普通民居的样子,房屋正中间的炉子生着火,沾满污垢的破旧铁壶里烧开的沸水咕嘟咕嘟作响,刺客们让出烤火的最佳位置,老骗子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
被地牢刺骨的阴寒冻僵的我烤了会火慢慢恢复元气,神智变得清醒了不少,开始观察屋子里的人。大概有十几个身材各异的刺客分散在各个角落,或在专心做着手上的活计,或在把玩自己的武器听艾萨克低声训话,这种刺客组织向来讲究尊卑有序,从他们席地而坐的排位来看,老骗子的地位绝对不低。
拿定了主意,我想往艾萨克身边凑凑,但守在身后的刺客感觉到动静回过头注视着我,两只手片刻不离自己的匕首,我扫了眼它的锋刃上妖冶的黑红色花纹,决定还是坐在这里说话比较安全:“艾萨克,既然你不肯帮我攻打波兰人,那我们折中一下,能不能想办法把我的人弄进城来?”
艾萨克歪着头笑笑,扶着一名刺客的肩膀站起来,在我诧异的眼神中掀开自己座下的毛皮垫子,两个刺客上前翘起那下面掩藏的木板,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出现在眼前,仿佛神话中矮人居住的无底洞,大团大团的凉气从里面涌出来,使得房间里的空气为之一冷,瞬间下降了几度。
“我只能帮您到这了,大人,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格涅兹诺守兵不多,但还是够你们喝一壶的,城门底下的那排房子里有一百人,剩下的全集中在莱赫山的城堡,我们还有一条通向那里的秘道。”艾萨克勾起嘴角,对着隧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绝对不会干扰你们的行动。”
“谢谢了。”我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接过一名刺客递过来的火把,猫着腰小心翼翼的钻进隧道。
在隧道里手脚并用的爬行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火把快要熄灭我才找到出口,被很好地掩藏在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河边一堆乱石中间,因为在密闭空间里缺氧而眼冒金星的我坐在石头上喘匀了气,这才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大概辨别城市所在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往那边跑过去。
谢天谢地“剑鱼”埃布里还没开溜!也许是他掂量下发现自己的手下即使火并起来最多闹个两败俱伤,所以明智的选择猫在城外坐等我们的人皮被穿了葫芦示众,到时顺便拐走几个身手不错的骑士,简直美呆了!
所以在看到我出现的时候“剑鱼”脸上惊悚中带着失望的表情活灵活现的转换多次,直到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在战士的搀扶下开口说话,他才如梦初醒似的领着人簇拥过来,“时间紧迫我话不多说,你带几个身手敏捷的跟我先走,其余人埋伏在城门外接应,把咱们的家伙事都带齐了,进城去玩票大的!”
我连珠炮似的话明显让他内存不足的生锈脑袋瓜高功率运转了半天,不过仍旧条件反射似的招呼自己的几个手下跟我出发。树林里传来受惊的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不知名的小虫尖利的叫着东方天际的鱼肚白,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铺天盖地的统治着人间,格涅兹诺城墙上火光微弱,士兵们全都陷入梦乡。
在隧道里的潮湿终于令我忍无可忍之前,一双手将肠胃里翻江倒海要吐的我拉回干燥温暖的房间,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屋子里的光亮,眯缝半天才勉强睁开,我带的十个人依次从洞里爬出来,蓬头垢面的整理着装备,显示出常年刀头舔血海盗生涯锻炼出的强悍体质和绝对的适应力。
“卫兵们都睡熟了,通往城堡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城堡里的接应我已经安排妥当,干你们自己的活吧,大人。”艾萨克换上了一件软皮甲,将屋子紧闭的窗户掀开一角,指点着远处莱赫山上夜幕下黑作一团的城堡。我感激的点点头,当先一步冲出门去,海盗们随后鱼贯而出,我们几个人很快借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暗影里,小心的摸向城门。
果然如艾萨克所说,把守大门的几个卫兵东倒西歪的靠着墙壁熟睡正香,城头上没有一个还在巡逻的人;我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城门旁的房子边上,从敞开一条的门缝往里瞅,没有轮值的波兰士兵也都拱在稻草堆里鼾声如雷,屋子中间的火堆炭红点点,看上去像是熄灭了很久的样子。
我回头做了个行动的手势,海盗们立刻三三俩俩的散开忙起自己的工作,几个人纵身一跃翻上城头,去给埋伏在外面的战友发信号;几个人解开随身携带的火油丢进士兵轮值的房子,正用火石准备打火;剩下的人悄悄地摸到站岗的士兵身边,等待着我下达最终的行动命令。
“干!”我举起刚刚点燃的火把丢进火油横流的屋子,火苗沿着液体的痕迹立刻熊熊燃烧,几个被烟尘呛醒的波兰士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大火吓呆了,尖叫着抱头逃跑,跌跌撞撞的栽倒在人堆里;与此同时城门边的海盗杀鸡一样利索的割开站岗卫兵的喉咙,合力卸下门栓,费劲的推开厚重的木头大门,“剑鱼”埃布里迫不及待的第一个从刚打开一半的门缝里钻进来,倒拎着斧头的样子活像个杀人如麻的梁山好汉——事实上他确实如此。
一时间火借风势越烧越旺,住满百人的轮值房瞬间湮没在火海之中,变成一团浓烟滚滚的炼狱,波兰人临死前的痛苦尖叫仿佛长了手脚的恐怖幽灵,惊醒了沉睡中的格涅兹诺。进城的海盗熟练地分成小队,举着火把一边肆意放火一边揪住四散奔逃的波兰人乱砍,将瘟疫般的死亡播撒到更多搞不清状况的人群中间,用自己手中的刀剑来解释梦中惊魂的道理。眨眼之间,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到处火光冲天,时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和女人孩子的哭泣,地面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海盗们也杀红了眼睛,开始按捺不住的操起老本行,挨家挨户的收拾战利品。
“你们跟我来!”眼看着没有纪律的海盗不堪大用,有利可图马上把计划丢到脑后,我只得集中自己的士兵,抓紧时间奔向艾萨克的房子,趁城堡中的敌人尚未做出反应之前偷偷的摸进去给他来个中心开花,顺便找到那个跟我装大尾巴狼的舍洛夫和摆了自己一道的小丫头片子菲古拉,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俩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