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银花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收紧。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不可以选择严公子……现在严公子有难,应该……应该更需要她的出现,她的陪伴。
杨银花打定主意,紧抿的唇角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这些年攒下的银钱。
她全部都放在身上,简单收拾一下,走出家门去集镇旁雇了一辆牛车,直奔县衙。
没错,她要去找严禄芝。
她要证明……
自己比林娇更爱他!
……
与杨家兄妹一样担心严禄芝的,当然还有他老子严游。
这两日,儿子一直被关在水牢里。
庆门县的水牢是什么样的环境,他能不知道么……
所谓水牢,其实就是在地下挖一个类似大肚葫芦的地窖,在里面注满水,只留下能够给犯人伸出脑袋的地方,没站稳跌进水里淹死都有可能……
所以要想活命,就必须打起精神。
可被关在这里,不是说能打起精神就能打起来的。
水牢牢口十分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常年往日都没有阳光照进来,水牢里阴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里面的水又十分浑浊,各种蛇虫鼠蚁混杂在其中。
最可恶的,还是那些负责看守水牢的衙役。
他们也怕犯人疲倦,整个人跌入水里,没力气游出水面,最后活生生被淹死。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那些衙役会用一根特殊处理过的绳子,套在犯人的脖子上,让他们脚底刚刚接触到水底,再露出一个脑袋。
脖子上又有绳子吊着,如此一来,那些犯人只能长期保持站立的姿势。
不过当水中的蛇虫啃咬时,却没办法再做出反抗……
……
严游晚上从萧慎徽那里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他就能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此时正在水牢里受苦。
耳边也有儿子一声一声的呼唤——
爹,快点救我!
爹……
儿子好害怕……
严游猛地睁开眼睛,耳边和眼前的幻觉通通消失。
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屋顶。
比起儿子,更让他担心的,是萧慎徽的突然出现。
他原本在西南任职安抚使,如今,朝廷里没有任何的调令,他就出现在青州?
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
他已经查出来了什么,知道了他的秘密?
一想到这里,严游不禁狠狠打了个冷颤,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们的秘密,若是知道了,诛九族都是轻的……
他原本也不想冒险,可现在已经站在这艘船上了。
只能生不能死。
拼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活下来,成功了,就是大富大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被萧慎徽发现了……
那对不起了靖国公……
你只有死路一条!
严游想到这里,从床上起来,赤脚踩在地上,来到窗户边,悄悄捅破窗户纸,偷偷往外看去。
果不其然。
外面守夜的衙役已经全部换成了萧慎徽的人,想必整个县衙里原本的衙役已经全都撤掉。
换成了对方的护卫……
严游小心翼翼地重新回到床上躺好,狠狠咬住后槽牙,不禁想到自己要面临的楚地。
堂堂的一县县令,权利被架空,还要被人监禁!
明天他必须找个机会,离开县衙一趟,去找马老板,必须让他知道萧慎徽的出现……
这事绝对不能耽误。
迷迷糊糊中,严游睡过去了,睡也睡不踏实,等到他起来时,外面的天色还未亮。
严游穿戴整齐,去往后衙。
等来到后衙时,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告知,萧慎徽早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县衙了。
严游怔了怔。
萧慎徽这么早就走了?
这是作何去了?
他抬手摸了摸唇边的八字胡,精瘦的面庞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原本王爷走得这么早,都是下官照顾不周……你可知王爷去哪了吗?几时归来?”
护卫侧目看向他,一张脸面无表情,异常冰冷。
严游连忙解释:“小兄弟,下官没有想要打听的意思,就是挂念王爷的身体,若是知道王爷几时归来,下官备好饭菜。”
那个护卫不为所动,直言道:“王爷早就猜出严县令会这么说!”
“……”
护卫冷森森的语气顿了顿:“王爷让属下转告您一句,严县令还是省省心吧!”
严游:“……”
他哑然沉默了片刻,扯出一抹谦虚的笑意:“无妨无妨……那下官先告退了。”
严游说完,转身离去。
等来到书房里,他叉腰站在书案前,垂眸望着上面的东西,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猛地,严游俯身挥手。
将书案上面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他紧咬着牙关,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因此上下起伏。
他不禁冷哼一声。
哼,好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区区一个护卫,居然敢骑到他的脖子上。
什么东西!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萧慎徽在这儿,他还不好行动,现在他不在,可以找个机会去找马老板。
天色微微亮,严游就坐着软轿从县衙出发。
直奔县里那间有名的寺庙,前去捐香油钱。
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捐过香油钱的施主,都可以去寺庙后院,品尝这里的斋饭。
严游跟着方丈一路来到后院。
刚跨过月亮门,走在最前面的方丈转身拦下严游身后的两位护卫。
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就此留步吧,两位身上戾气太重,又腰佩刀剑,不宜进入此院。”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双眉紧锁。
严游适时开口:“你们就在这守着吧,本县令吃完素斋就出来。”
说罢,不管他们的反应,甩过宽大的袖子,双手背在身后,往里面走去。
方丈微微颔首,也一同离开。
等到距离门口远了。
严游小声问道:“马老板来了吗?”
方丈低声回答:“四更就到了,一直在等严县令,他早早就猜出你会在今早过来。”
严游点点头:“嗯……萧慎徽来青州了!”
方丈:“马老板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了?”
严游闻言,稍稍皱起眉头,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厢房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马老板,是我。”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