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贾逵的喊声并没有引起军士的理睬,还是护卫的新军弟兄明白,一个弟兄从怀里掏出来几十文钱,然后交给了看守的军士:“麻烦你通禀一声,将军知晓了自然有安排,不然耽误了大事可就麻烦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耽误不耽误事,这些军士不会理睬的,毕竟他们眼中刘悦一直代表着敌人。
不过有钱就不一样了,拿人的手软,就有军士去了新军骑兵大营。
此时兵马集结,就等着飞灯组装好,然后就要杀进安邑城。
刘悦面无表情的望着安邑城,既然下了决心,就要逼着自己不去想,免得徒增烦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拿起武器就是敌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在自杀,就是对自己弟兄的不负责任。
随着大军动起来,城上王邑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看来刘悦已经不再顾忌了,这是要动手了,只是如今骑虎难下,王邑却不得不咬着牙死撑到底。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到了刘悦面前:“将军,那边说是抓到了奸细,叫什么贾逵——”
“贾逵?”刘悦愣了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轻吐了口气,一时间还觉得有些拿捏不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吧?那家伙不是在陈留做一名小吏,怎么会出现在安邑这里?
“把他带过来。”心中胡思乱想着,刘悦却并不太在意,只是好奇贾逵怎么会到了这里。
有了刘悦的命令,也没过片刻,贾逵终于被人从马厩里提了出来,然后送到亲兵营,亲兵们检查之后,这才带到了刘悦面前。
“贾梁道,还真的是你——”看见贾逵的那一刻,刘悦有点奇怪了。
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绪,这才上前躬了躬身,恭声道:“逵见过将军,这一次来,逵是想保河东百姓——”
“你不会是想劝我放弃攻打安邑吧?”嘿了一声,刘悦倒是笑了,只是眼神中却是嘲弄。
“非也——”贾逵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逵知道将军素来是拿定主意就不会罢休,如果不是如此执着,又如何有如今的盛况,只是逵是河东人,就不想家乡遭难,大战一起,王邑死得其所,却是苦了百姓,我猜到王邑不会降了将军,这一仗怕是无可避免,所以我才匆匆赶来——”
喔了一声,刘悦没有多说什么,舔了舔嘴唇,嘿了一声:“陈宫怎么会放你出来?”
刘悦曾经说过,不让贾逵离开陈留,如今陈宫却是违背了刘悦的意思。
贾逵脸色一僵,随即苦笑起来,垂下眼睑,悠悠的叹了口气:“无他,河东一郡百姓,公台也于心不忍。”
“你是襄陵人?”刘悦依稀记得贾逵好像是襄陵人。
“是,襄陵大柳庄。”贾逵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轻轻地点了点头,吁了口气:“将军,卑职还请将军暂停进攻——”
话音落下,刘悦已经皱起了眉头,吐了口气:“贾梁道,我大军已经准备妥当,甚至我已经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准备,你现在让我暂停,那可要说出一个道理来——”
“卑职有一计,可不予伤亡——”贾逵躬了躬身子,声音冷清起来:“只需要将军按我说的做。”
刘悦没有高兴起来,这个贾逵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故意的让自己难堪,按他说的做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刘悦却没有动怒,如果贾逵真的有计策,刘悦可以忍耐,当然如果贾逵敢耍自己,刘悦绝对也不会在乎收拾贾逵,心念转动,只是吐了口气:“贾梁道,计将安出?”
“回将军,无他,王邑以百姓领将军为难,我同样可以令百姓为难王邑——”贾逵顿了顿,长长的吐了口气“只要将军拿出杀手锏,着人混在百姓之中,可以破开城门,只要城门破开,将军便斩杀王邑——”
“以百姓为饵——”脸上抽搐着,刘悦有些恼怒,重重的哼了一声:“贾梁道,你这是要让我遗臭万年——”
“非也——”贾逵赶忙解释,真要是让刘悦以为如此,那还不宰了他,咽了口吐沫:“王邑帐下郡兵,都是本地人居多,其中有我认识之人,可知有人家就在附近村子里,若是集合千人,其中便有城中军士的家人,他们如何下手?”
盯着贾逵看了好一会,刘悦嘿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够狠,好,就按你说的做,这件事交给你了,典大哥,你来配合贾梁道,按他说的做。”
“好——”典韦应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贾逵:“贾梁道,你说咋办?”
“一屯兵马为一队,去附近村子里敦请百姓,尽量不要吓唬百姓,而且尽量请老弱妇孺。”贾逵小声的和典韦交代着,这就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倒是和王邑以毒攻毒。
刘悦拿百姓无奈,不得不狠下心肠,准备背负上骂名,那么王邑就拿百姓有办法了,无非也是和刘悦一般,狠下心肠来背上骂名,只不过王邑就算是下令。只怕也很难驱动军卒们射杀,因为这些百姓都是军士们的亲人。
王邑的郡兵其中有一部分家就是安邑的,很多人就是附近村子的,好处是他们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安邑,坏处就是一旦亲人被抓,他们有怎么能下得去手,却又势必成为最大的隐患。
不过贾逵这手段可有些阴损,甚至比屠杀还要阴损,这名声可着实不好听,不过刘悦却还是接受了,因为历史这东西,都是胜利者记载的,只要刘悦一直赢,就不会有人抓住这些事情不放。
差不多两个时辰,就有兵卒押着上百瑟瑟发抖的百姓到了两军阵前。不过到了这里边看押起来,也就没有了动作。
百姓就是附近村子的人,其中有人家的儿子又或者丈夫,就在城墙上的军士之中,远远地望见被刀枪所迫的百姓,不由得惊恐起来,因为其中有他们的亲人,这可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百姓被驱赶到了这里,无论王邑怎么想,慢慢的业主有一两千百姓汇聚,乌泱泱的,却多事老人和孩子与女人。
王邑一直看着,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这些百姓他当然知道是哪里来的,正是他治下的百姓,至于刘悦驱赶来,王邑进猜测到了目的,心中不免咒骂刘悦阴损,不为人子,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天色就要阴沉起来,太阳西斜,新军之中一匹马缓缓而出,便到了两军阵前,离着安邑城百步停了下来,马上一名文士稳住身子朝着城上望来。
“贾逵?”王邑一呆,一下子认出了贾逵,毕竟贾逵曾经是渑池县令,曾经是他的属下官吏,况且贾逵又是河东人。
“王太守,许久不见——”贾逵拱了拱手,声音透着恭谨:“您可一直安好——”
脸上抽搐着,王邑重重的哼了一声,毫无顾忌的朝着贾逵吐了口吐沫,拔高了声音:“贾逵,你是河东人,难道也要助纣为虐不成?”
贾逵微微一沉默,却是叹了口气:“王太守,刘将军高举义旗,清君侧,讨逆贼,王太守却要刀兵相见,又说我助纣为虐,不知道我该如何做,才算是不助纣为虐,难不成拜倒在董卓手下,才算是心中向着天子?”
“董卓诚然为国贼,你可回头看看,刘悦又何尝不是天下大乱的根源,我王邑奉王命牧守河东郡,便要为河东郡百姓考虑,若是刘悦真的为了天子,当可从河东郡过去,可直取长安,我同样愿意提供粮草——”王邑虽然并不愿意,却是还是拿出了态度。
“已经刀兵相见,谁能容忍身后七千兵马断与身后,只怕归路被劫——”贾逵摇了摇头,王邑是一点诚意没有。
“贾梁道,我可以以我的名誉起誓,绝不会为难刘悦的。”王邑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刘悦真的傻傻的信了呢。
“王太守,如此说就没有意义了,如果董卓请一纸诏书,让你攻杀刘将军你当如何?”贾逵自然不会不明白王邑话中的漏洞。
王邑沉默了,有些话心里明白,却不能说出来,刚才还口口声声遵从王命,那么一道圣旨过来,明知道是董卓的意思,他是听不听,停了不就是助纣为虐吗?不听他刚才口口声声的说尊王命不过是个笑话。
贾逵哼了一声,眼眉一挑,吐了口气:“王太守,你可看清楚了,这些都是安邑的百姓,他们之中很多人的亲人就在城上,谁的爹娘,谁的儿女——”
“贾逵,你如此祸害百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不等贾逵说完,王邑忽然暴喝一声,透着无穷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你也是河东人,如何狠得下心肠害了百姓,不为人子呀——”
贾逵早就知道会有这种话,脸上却是越发的面无表情:“王太守,你蛊惑百姓参战,难道不是害了百姓吗,这场仗意义在哪里,你固守安邑又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天子吗?天子难道想看到百姓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