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守,只要你愿意放弃抬手职位,数千百姓就可以活命,你一直称为民做主,百姓都以你为青天,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无数百姓惨死,如果百姓都死了,你就是守得住安邑又算什么?”贾逵质问着,声音越发的激动。
也不等王邑说什么,贾逵便已经图穷匕见:“王太守,你若撤去百姓,我同样撤去百姓,若王太守愿意守城,咱们一战,若是能放开成见,我贾逵愿意以性命担保,王太守依旧可以做河东太守。”
贾逵了解刘悦,刘悦根本瞧不上王邑,只要王邑没有了兵权,一个河东太守算什么,到时候可就由不得王邑说了的算了。
如果给刘悦一年的时间,到时候王邑便再也蛊惑不了百姓了,到时候工坊安排进来,百姓生活好起来,都成了刘悦的工人,自然不会在听王邑的,更不会和刘悦作对。
这半年的时间,贾逵在陈留郡见了太多,陈留郡的繁华,百姓的扶住,最让贾逵心中悸动的是百姓的平和。
幸福就是那么简单,吃得饱穿的暖,孩子上学堂,生病了能看得起病,吏治清明,境内更是连山贼土匪都没有,每一天百姓们脸上都能挂着笑容,不再为了生活而困顿。
贾逵有梦想,也曾经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让一地百姓安居乐业,但是见识过陈留郡的百姓,贾逵才知道什么叫做安居乐业。
刘悦有一句话说的很好,百姓过得好不好,你看看百姓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如果劳作的时候,百姓还能笑得灿烂,那就说明百姓是真的幸福,是真的过得富足美满,反之则不然。
贾逵在陈留郡见到了最灿烂的笑容,百姓们做工的时候都是挂着笑,笑的很满足,这也是贾逵不断地松动的原因,更是贾逵自称卑职的原因。
如果刘悦能将工坊安排过来,百姓得到实惠,自然很快就会抛弃王邑,不是说百姓现实,而是因为没有比较,刘悦的确是心狠手辣,也从来不说什么百姓为水的话,但是刘悦却说百姓为基石,百姓富足则国家才真的富足。
这也是贾逵为什么能保证王邑继续做太守的原因,因为很快,刘悦就嫩过去带王邑在百姓之中的信任。
“贾梁道,需要多说,我为太守,守土有责,若是刘悦肯退去,我同样愿意供应粮草。”这已经是王邑最大的退让。
不过这显然不够,贾逵回头看看刘悦,刘悦脸色依旧冷峻,眼中不断地有寒光闪过,显然对于王邑的提议没有丝毫的心动。
“既然王太守执迷不悟,那就无话可说了——”贾逵咬了咬牙,转身朝典韦一抱拳:“典将军,准备动手吧。”
典韦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就有上千兵卒混杂在百姓之中,押着百姓缓缓的朝着安邑城靠近。
这些虽然都是袁术军或者曹军,但是对于典韦的命令,却没有人敢不听,说到底都害怕典韦这个杀神,这军中有素以武艺为尊,绝大多数的军士还是愿意跟随武艺超群的典韦的。
再说军士混杂在百姓中,举着圆盾押着百姓,三五成群,要想靠着箭矢射他们,那也不容易,但是一旦射箭,必然有无数百姓惨死。
虽然王邑不知道有亲兵混杂在其中,他们更是背着火药包,但是王邑却知道,只要让这些百姓靠近了,那绝对不会有好事情的,甚至于会出意外。
“弓箭手准备——”王邑狠下心来,咬着牙喊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话音才落下,就有人打断了王邑的话:“大人使不得呀,我爹娘都在下面——”
说话的是一个什长,如若是平时,王邑看不到眼里,但是此时这一开口,却给王邑出了一个大难题。
只是还没等王邑说话,就紧跟着有人帮腔起来:“是呀,大人,不能放箭呀,我的妻儿也在下面——”
“我父母也有——”不少人喊了起来,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至于王邑会不会生气也不能考虑。
如果是一个人,王邑还能狠下心来,不行杀一儆百,但是这一时间,却不下百人,为了亲人他们也是豁出去了,如果下令抓人的话,只怕会引起混乱,毕竟这些军士同样没有退路。
有这些军士的喊声,城上的军卒弓箭就都垂下了,谁也能体会亲人的难处,况且这些军士之中,很多人都是和他们朝夕共处的弟兄,这百人影响的何止是千人,却是完全将士气打掉了。
嘴唇蠕动着,王邑却无法在决绝的下命令,就算是强行下令,王邑也不敢保证就不会发生什么。
这迟疑间,城下已经押着百姓到了城门口,就有人越过百姓,然后将火药包塞在了城门下,点燃之后,匆匆的又赶了回去,随即百姓开始撤退。
“他们退了——”城上的军士兴奋地喊了起来。
王邑看到这一幕,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新军不会傻傻的退走,肯定是还有别的阴谋,不过他们看不到火药包,只是也有人嘬着鼻子,总觉得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百姓退回到了新军大营边上,远远地看着城上,刘悦只是轻轻摇着头,贾逵这一手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就在胡思乱想之时,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安邑城南城门整个都震动起来了,城楼都被震得变了形,一道横梁坍塌下来,差点砸到了王邑,甚至有人站不稳,然后摔了个大跟头。
“怎么了?”王邑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惊慌失措的张望着。
没有人能回答他,但是只是片刻,城下就有人喊了起来:“不好了,城门破了——”
这一声大喊,登时让王邑心里一哆嗦,城门破了,这是怎么搞的,难道是刚才的那一声巨响——
“杀——”刘悦没等贾逵找自己说什么,猛地一催战马,亲兵营便开始冲了出去。
典韦可不管大军,也跟着率领亲兵冲了上去,随着朝城门杀去。
一时间马蹄声声,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城门口,此时城中的军士还在混乱着,王邑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虽然放箭,却只是稀稀疏疏的。
“放箭啊——”眼见新军到了城下,王邑才算是反应过来,嘶哑着呐喊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不说已经有骑兵冲进了城中,开始冲击城门口的河东军,就是亲兵营也到了城墙下,随着刘悦手势变化,亲兵营有快有慢,上百骑冲上去,不等战马停下,就愤愤翻身下马,在城墙下结成了人梯。
“杀——”刘悦吼了一嗓子,脚下发力,和典韦一前一后,飞快的借着人梯冲了上去,荡开刺来的长枪,刘悦几乎是第一个翻上城墙的。
典韦也冲了上来,有他在,城上这些军士本就打压不住,更何况城上还混杂着很多百姓,典韦双戟大开大合,却无一合之将,转眼间,就多了几十具尸体,更多的亲兵也杀了上来。
王邑蛊惑百姓的后果此时呈现出来了,混乱中,随着死伤出现,那些军士尚可坚持不退,但是那些百姓却随着惨死,终究按奈不住开始四散,也将本来就勉强坚持的军士冲散了,一时间城墙上大乱。
“不要乱,把人赶下去——”王邑高喊着,却已经没有人听他的话了,城上被百姓冲击的彻底的混乱了,有的军士也跟着跑了。
城门口新军骑兵已经杀了进来,也冲散了汇聚在城门口的人,同样是百姓逃散,冲击了河东军,彻底的混乱起来。
看着乱成一团的军队,王邑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知道再也挡不住刘悦了,心下惨淡,只是悲从心来,眼中噙着热泪,却知道自己守不住安邑了,也守不住河东了。
“王邑——”刘悦斩杀了一个河东军,眼光落在了远处的王邑身上,只要杀了王邑,这场仗才算是结束了。
随着刘悦的喊声,典韦也望了过来,嘿嘿的一阵冷笑,猛地大喝了一声,朝前冲了两步,猛地将手中的一支短戟,狠狠地朝着王邑砸了过去,三十多步的距离,竟然挨不住典韦的短戟,瞬息而到,便要砸中王邑的胸口——
以典韦的巨力,只要扔过来,就算是砸不死王邑,也能砸个残废,这要是砸中了,这场仗也算是结束了。
却不想眼见着短戟就要砸中王邑,忽然斜里冲出一个身影,伸着双手挡在了王邑身前,这短戟就砸在了那人身上,听见一声闷响,那人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嘴中喷出鲜血,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侯三——”王邑楞了一下,不由得惊呼起来,为王邑挡下这一击的却是一名百姓,正是当初王邑救过的侯三。
嘴中喷出一口鲜血,眼神已经迷离起来,却望着王邑,一脸的惨然,吃力的说了一句:“大人,侯三保护不了您了,您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