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我会妥善的安顿你的妻儿老小的,将来如果你的子孙有人有出息,我也绝不会为难他们,只要他们有本事,能像你一样,同样可以名垂青史.”刘悦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诺了下来.
公孙瓒朝着刘悦点了点头,咬了咬牙,猛的爬了起来,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抬脚朝着易京城走去.
刘悦犹豫了一下,还是上马跟了上去.
再说因为公孙瓒的被抓,易京城里城外已经乱作一团,城中的大火如今才熄灭,结果主帅被抓了,这可怎么办?众将各有说辞,谁也控制不了局面.
公孙瓒走到围在城门口的那些步卒面前的时候,不远处的白马义从已经杀了过来,只是面对着被人用斩马刀架在脖子上的公孙瓒,却都没有敢乱来.
“将军-”还是白马义从最忠心,一个个一脸的惶急.
公孙瓒眼光扫过这些嫡系心腹,只是眼光所过,除了白马义从还能真心的焦急,城上城下大多数的人只是冷眼旁观,却不见半分的紧张和惶恐.
或许正如刘悦所说,公孙瓒心中叹息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多想,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高声道:“弟兄们,你们投降吧,从今天开始,就没有白马义从了,愿赌服输,我既然输了就要认.”
“将军-”白马义从也有些凌乱,有人高喊着,战马在座下不断地嘶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来.
看这城上城下大部分人却都是一脸的平静,公孙瓒吐了口气,猛地高喊了一声:“投降吧,从今天开始没有公孙军了,都并入新军,现在听我最后的命令,出城投降.”
有公孙瓒的这话,城中的奸细就第一个从城里走了出来,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随即更多-
公孙瓒都发话了,让本来就已经心生投降的公孙军,很多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投降了,城里城外没剩下多少人,面对着这种局面,所有人放弃了挣扎,开始投降.
新军开始收编看押公孙军,所有人下马,集中在了一起,没有了武器他们已经失去了獠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给我松绑吧,我去看看我的妻子儿女.”公孙瓒脸上依旧淡然,却只有自己知道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的,英雄一世,公孙瓒才会选择死,但是这种滋味决不好受.
刘悦点了点头,城中已经没有军兵了,公孙瓒也翻不起风浪来了,况且他看得出来,公孙瓒是真的存了死志,也正如公孙瓒的性情一样刚烈.
“给公孙将军松绑.”刘悦没有迟疑,公孙瓒有他的傲骨,根本不屑于逃走.
其实有那么一刻,刘悦反而期盼公孙瓒逃走,那样六月就能逼迫公孙瓒投靠与他,但是公孙瓒不会的,输了就是输了,不能输不起,毕竟还要面对天下人.
看这公孙瓒孤寂的背影,刘悦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来一句话:“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公孙瓒一代枭雄,所以最终选择了以死来全自己的名声,而曹操则为戏志才守墓不出,天下争雄,但凡是能手握大权的认,就没有人会真正放弃,更不要说委身人下.
或许是感受到了无数惋惜的目光,公孙瓒心中不知道再那么想的,忽然高声哼起了小调,刘悦听不太懂,那是幽州地方小调,准确的说是军人的小调,因为哪怕是听不懂,刘悦也能听得出来金戈铁马,也能听得出来刀光剑音,也能听得出来血战沙场的那种悲凉.
听着这小调,刘悦心中很是感慨,心念转动之间,刘悦忽然有些感触,也不由得唱了起来,回应着公孙瓒:“天苍苍野茫茫,荒原上奔跑着一只孤狼,上没有爹下没有炕-”
刘悦的声音远比公孙瓒高亢,眼看着走入易京的公孙瓒隐约听到了,豁然回首,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惊异,忽然洒脱而笑,朝着刘悦一抱拳,微微哈腰,他知道这是刘悦唱给他听得,尽管听得也不是太懂,但是他知道这是一首赞歌,正如他公孙瓒如荒原上的一匹孤狼,如今迟暮,所以宁可选择一死.
刘悦也抱了抱拳,微微一躬身,再抬头,公孙瓒已经转回身去,径自走进了易京城.
城中早就没有了军兵,百姓们也都跑得干净了,谁都知道等到刘悦攻城,绝不会有好事的,整个易京就剩下了将军府还有点人气,不过那些仆役什么的都已经跑掉了,能留下来的,那都是抱着和将军府共存亡的心腹.
将军府中人也不多了,不过百多人张弓搭箭的,紧张兮兮的在府中各处戒备着,只是他们很明白,新军进城之际就是他们的死期,仅凭他们这点人手,根本不是新军的对手.
“将军-”有人看到了公孙瓒,眼看着公孙瓒正走过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快去通报主母,将军回来了.”
一时间死气沉沉的府中就活泛起来,军士们从四下涌来,还夹杂着几个下人和婢女.
有人匆匆的进了内宅,远远的在一栋高屋大夏前站定,兴奋的高声喊了起来:“主母,将军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屋门就被推开了,出来的是公孙瓒的妻子刘氏,这个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此时脸色变幻不定,抬脚走出来几步,又忽然问道:“将军可是被人押回来的?”
“不是,将军自己走回来的,就他自己-”军士没有多想,依旧兴奋的回答着,真没想到跟随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只是挺到这个回答,刘氏脚步一滞,脸色骤然大变,心念百转,忽然就流下了泪水来,轻轻地抽泣出声,竟然转身又回了屋内.
军士有些傻眼,将军都回来了,主母怎么反而哭了起来,之前主母虽然焦虑,但是却没有哭过,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片刻,刘氏便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洗了下去,看上去更显得苍老,手中还捧着一身锦袍,另一只手则拎着一身锁子甲.
“帮我拿着将军的衣甲,这是他最喜欢的金丝锁子甲,前胸云龙吐珠,后心猛虎啸天,这头盔是紫金盔,这腰带则是金履带,这是当年将军打破黄巾贼,灵帝赐给他的-”刘氏将盔甲交给了军士,嘴里面絮絮叨叨的,仿佛回忆着当初的风光.
军士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什么.
知夫莫若妻,当初刘氏嫁给公孙瓒的时候,才不过十六七岁,如今却已经三十好几岁了,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是终究是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
虽然最近这几年公孙瓒有些骄纵无度,娇妻美妾就纳了七八房,刘氏甚至都不愿意见他,但是无论如何,两人还是从最艰苦的时候一起走过来的,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人最了解公孙瓒,那么非刘氏莫属.
刘氏之父当年是代郡太守,瞧得起公孙瓒,才将公孙瓒提拔起来,于公孙瓒有知遇之恩,后更将刘氏许配给他,这才有了公孙瓒的今天,当然公孙瓒也讲情分,当初刘太守落难,公孙瓒揣了刀子将刘太守救下,送刘太守离开,也是有情有义之辈,虽然这几年夫妻两人有些矛盾,但是却不曾真正的吵闹过,感情依旧有的.
正因为了解,刘氏才更知道,公孙瓒能自己走回来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说刘悦怎么会轻易放过公孙瓒,那肯定是公孙瓒许诺过什么,唯一能让刘悦容忍公孙瓒洒然回来的理由,就只能使一死,公孙瓒不死,那就必须投降,但是以公孙瓒的性格,死反而更简单一些.
所以刘氏想明白了,这才换上了一身白衣素装,又将公孙瓒最喜欢的盛装拿了出来,既然是要死了,英雄一世,也要死的体面一些.
刘氏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公孙瓒也刚好进门,虽然公孙瓒看上去依旧是一脸的淡然,但是刘氏却远远的就感觉到公孙瓒身上的死气,或许听上去有些玄幻,但是刘氏却真切的感觉到了.
“将军回来了-”刘氏微蹲施了一礼,脸上虽然挤出笑来,但是眼中的凄苦瞒不过公孙瓒.
“让夫人为我担忧了-”公孙瓒勉强的维持着,朝着刘氏点了点头,眼光扫过刘氏手中的锦袍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还是夫人知我心呐.”
一句话让本来还抱着一丝死亡的刘氏,彻底的绝望了,眼中的苦涩更浓,使劲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略略收拾一下心情,刘氏凑前轻声道:“我来服侍将军更衣,将军一世英雄,如何能一身破烂-”
公孙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往日里所有的不满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所能想起来的,却都是曾经的美好,仿佛这一刻,刘氏又回到了初嫁娘,笑语嫣然,眉目流转.
“让所有人都过来-”穿上了锦袍和金丝甲,公孙瓒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不敢怠慢,匆匆的将所有的小妾和孩子都带了出来,一众亲兵也在将军府前院集合在了一起,全部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五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