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引菂本就紧张,她空有理论,但实际是第一次拿起这陌生,又熟悉极了的手术刀——
而打赏累积的银钱根本就买不了一台动辄小几十万的医疗机器,她没了辅助,全是赶鸭子上架,心里也是慌怕的很呢!
她分神瞄了一眼系统后台的数据,在线观看人数居然达到了几万人!
趁着人多,沈引菂咬字不清地呢喃了一句:“麻烦大家点点关注,人气值点起来,多送送小礼物......”
她现在真的很缺钱。
“你说什么?”都恩下意识问道。
“啊,没什么,我是说这地条件不好,因为没钱,医药什么也没备齐,怕会有所影响......”
手术再小,也怕细菌感染。
她此举属实是有些着急冒险了。
沈引菂看着阖眸熟睡模样的林延,亏欠愧疚的不安感袭来,扰得她思绪顿时乱了。
不行,要专心些,为了林延,为了爹爹,为了自己,这手术必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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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沈引菂将两块银色的东西固定于破折的肋骨处,外头突然传来回人的嘈杂声。
沈引菂连忙作声:“我还需半刻时间清理缝合,能否麻烦大哥将其家人拦在门外——”
都恩:“......”
他有何理由阻止别人进自己家门?
“拜托了......”沈引菂几近乞求。
若是让林叔和旁人看见她剖开林延的胸腹,定然会情绪失控的扑上来打断。
最后的节骨眼,不能出错。
要是林延的命再丢她手里,她以死谢罪都难以偿还!
都恩看着沈引菂眉眼间的请求,敛眸不语,转身出去——
果然,只听屋外林叔警惕的声音:“你是谁?在我家做什么?”
沈引菂不知道侍卫大哥能不能拖住,但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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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恩扯下腰间的木牌,见林叔等人不语迷茫,他这才出声:
“我是太子府的人。”
此声一出,林叔等人先是迟疑发愣了一会,随后连忙跪下: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瞧眼前这人虽不像是贼人,但太子殿下何等尊贵,怎么会来他这穷屋寒舍呢?
都恩:“.......”
他只被教与要忠诚,没学过如何编谎。
“无需过问太多,你们且跪着等着便是。”
他摆了一下腰间的佩刀,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颇有几分守门的意思。
林叔和身边抬棺的兄弟面面相顾,对都恩的身份都有存疑,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林母跪着来到林叔身后,拉扯他衣服,小了声:“阿延还在屋里头呢!”
林叔稍稍顿默一会,后出声请示:“大人,我儿子卧病在床,他有咳症,要不我去将他搀扶出来,免得扰了太子殿下的歇息......”
林叔说时,作势就要起身。
下刻,都恩将腰间的佩刀解下,立于跟前,面色肃冷:“我说,不许过问,不许进去,听不懂?”
林叔:“......”
一行人就在院里跪着,眼看天幕全黑,屋里头烛火通明,却不听有任何动静传来。
林叔看向院墙边上放着的一副漆棺,再看门槛上坐着的黑衣侍卫,心里头一直不安,总觉得不对劲,但此人面色穿着真不像是有所图谋的贼人。
再说他家境贫寒,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偷劫的。
没过一会,林叔跪不住了:“天色已晚,可要向太子殿下送些饮水吃食?”
“不用。”都恩言拒。
林叔追问:“太子殿下有说什么时候离开吗?”
总不可能夜宿歇在他这寒酸小地吧!
“快了。”
林叔:“......”
他给身后同在刑部牢狱当职的使去眼色,同职冲他轻摇了摇头。
若太子殿下真在屋里,他们贸然冲撞,冒犯之罪他们谁都担不起。
可林叔担心自己还在屋里的儿子。
这么久了,一点声都不听有,太奇怪了。
就在他蠢蠢欲动时,只听屋里传来沈丫头的声音;
“大夫慢走。”
随后就是后门打开的吱丫声。
紧跟着,沈引菂出现在门口,向院里的林叔他们解释:
“我去太子府求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派了府里的医师前来为阿延医治伤势......”
林叔喜色之下也有吃惊和疑惑,他看向门口的黑衣侍卫:
“所以说,太子殿下并不在屋里?”
都恩起身回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太子殿下在此了?”
林叔:“......”
是没有说过,但他几次说起太子殿下的时候,他也没否认啊!
既是医治,为何要阻拦遮掩?
他虽存问,但不敢细问,只是跪谢太子殿下的医治之恩——
都恩回屋,掀开被子,又揭了林延胸腹处的纱布,见伤口处果然已经缝合好了。
他看身后沈引菂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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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引菂着急吩咐林叔他们不可挪动触碰林延后,便追着要送送太子侍卫。
“大哥,麻烦你一定要将此事讲与太子殿下听——”
沈引菂说时,还往都恩手里塞了一块买棺材剩下的碎银。
都恩垂眸看了一眼手里指头大小的碎银:
“我尽量。”
太子殿下的吩咐是让他把人送回来,多余的禀告,他就算想帮忙,那也只能是把话给到他的上级。
至于上级能不能把话递到太子耳边,这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谢谢,谢谢大哥。”
有这三个字,沈引菂已经很开心了。
...
夜里。
沈引菂细声问起身边的母亲:“娘,大火那晚,为什么你没跟爹爹在一起?”
爹爹虽说有伤在身,但并不是不能起身,不能行走。
要是火刚起时,娘能搭把手,那爹也一定能出来。
“......”
隔了好久,沈张氏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怕压到你爹的伤,就去跟刘婆一块睡了。”
“刘婆的房间离得最近,火势刚起时,你们都没有觉醒吗?”
火光闪烁,浓烟烧灼,她们都睡得那么沉,一点都没有发觉,竟让火势烧得那么凶猛。
沈张氏:“不知道啊,那晚我跟刘婆睡得格外的沉,什么察觉都没有,还是你隔壁赵伯伯进来拍醒我们的......”
“......”
沈引菂侧过身子去,不说话了。
她记起侍卫大哥说的话,又想起那晚大火,她闯入火中,看到爹爹时,他下身的裤子被火苗燎烧,双腿受伤......
娘跟刘婆子睡得沉也就算了,爹爹向来睡不安稳,身上又有伤,怎么可能也睡的那般死沉,被火苗燎伤了双腿才醒来,那时自救已经晚了。
她要不是因为头疼痛醒,怕是也会来不及逃离,葬生火海吧!
她原先只想着陈元新不过是无耻些。
心中再是怨恨,也不过是想将高处的他拉入泥潭,让他后悔,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现在看来,小人无耻,更有狠辣无情。
陈元新不死,天理难容!
...
连着七八日,沈引菂天天早起晚归地去太子府门口蹲守,可太子殿下似乎不在,一次也没再见到那马车仪仗。
傍晚。
林延送来了两块黄面烙饼。
“你...还要等多久?”林延问。
他醒来时,家里人说是太子府的医师救治的他。
菂菂也说是,然后天天来太子府门口等太子,说要当面道谢......
他听娘亲跟邻居说闲,说菂菂白日做梦,妄想去讨太子爷的喜欢......
沈引菂不知林延心里所想,也不知他看她的目光。
她靠墙蹲着,掰着小块烙饼吃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回道:
“多久都等,太子殿下总要出门亦或是回家的吧!”
也许太子殿下比她还要早出晚归,她运气不好,每每错过了。
所以她打算今晚不回家了。
林延有些不悦:“太子住处多得是,这说不定只是其种一处。”
沈引菂觉得很对:“那你能去帮我打听打听,太子殿下还有哪些住处?”
“这我哪打听得到!就算打听到了,你就一人,又没分身,难不成还拉上沈伯母一块陪你蹲人门口?”
“......”
见沈引菂不吱声,林延小心地蹲下身来,继续劝说道:
“他贵人事忙,兴许早就把这点小事给忘了,再说人家也压根不稀罕你的一声道谢。菂菂,我们走吧!”
沈引菂垂眸:“...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
“你不就是想攀附上太子殿下,好教训陈元新嘛!可你也不想想、太子殿下能看上你?”
沈引菂抬眸,眉头皱成小八字,眼里顿显受伤的可怜感。
林延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希望太子殿下能另眼看我,好依附太子的势力.......”
沈引菂站起身来,“你说的对,我这么干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像你说的,他早就把我这个小人物忘了......”
林延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回——”
“所以,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让太子殿下找上门来!”
林延发愣:“什么意思?”
“走,我们去保福堂。”沈引菂拉着林延的手,直接往前带着走。
林延在后头跟着:“去保福堂做什么?我的病不是不需要抓药了吗?”
沈引菂白日里在太子府门口蹲守,晚上回去偷摸着带他去柴房或是田地里,给他输液,让他吃好多药丸,他现在身子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让孙大夫看看。”
“让他看什么?”
“哎呀别啰嗦了,快点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