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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皇宫内院之东,青宫。
齐赫辰端坐与书桌前,正专心书写太傅留下的课业时,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他心惊手一抖,落笔太重,满篇皆毁。
躁意正起,只听来人上前喊道:“太子哥哥,求你救救小球儿......”
齐赫辰抬眸,见是年龄最小的十五弟,便收了那股恼意,问起:
“怎么了?”
齐定七一副做错事的亏欠和委屈:“我不小心射伤了小球儿......”
话说时,后头跟进来的七皇子齐泓维帮衬解释道:
“二哥,是这样的,听说军器监锻造出了些新奇玩意,我便跟六哥和九弟十二弟等人相约去武器库看看。
十五弟硬是要跟着一块,他趁我们不备,偷偷取了桌上的一款弓弩玩,因掌握不当,他不小心射伤了自己的内侍太监...
弩箭的箭头是新型研制的,又伤及腹脏,太医院的医师不敢取,十五弟听医师说,盏曲谷、中景药仙在二哥您府上,这不马不停蹄地求您来了!”
齐赫辰蹙眉:“谁说中景药仙在我府上?”
“是.....”小十五刚想出声,被七皇子抢话打断:
“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您请到了中景药仙疗身,还慈悲众生,让中景药仙为一个命不久矣的百姓医治,听说中景药仙可生剖活人胸腹,那被剖腹的百姓胸腹还有缝合疤痕为证......”
“怎么,二哥不知道吗?”
这一问,问得意味深长。
齐赫辰眉间的折痕加深。
他三番几次派人去往盏曲谷,无一所获连中景药仙的影都没见到也罢,还折了不少人困与山谷之中生死不明。
怎么突然就在他的府上了?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百姓尤为夸大虚假,若我真请得中景药仙出山,定第一时间将他带至父皇面前,为其养生延年......”
“十五年纪小,听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七弟也跟着连这点辨别的能力都没有?”
齐泓维回道:“二哥说的是,本也是不信的,但见二哥近些日子来,身体见好,听说前几日都能跑马拉弓了...
这不、小十五哭得厉害,非要闹着来求二哥,我也就跟来了......”
整个皇室朝堂谁不知道,太子齐赫辰、娘胎先天体弱,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好不容易熬长至今,身体珍贵地很。
病弱之躯,肌肉无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是一点都不夸大,更别提跑马射箭这等剧烈运动。
要不是先皇后临死之前,利用皇上怜惜悲痛之情,允下齐赫辰太子之位,就凭他这能文不能武,且短命的体质,怎么可能坐上太子之位啊!
齐赫辰淡淡回道:“我身体时好时坏,许是要过春了,身体才有所缓和,没想到七弟会如此记挂注意我的身体,有心了。”
“我自然关心二哥......”
旁边矮了半身的小十五实在是忍不住了:
“哎呀你们在说什么啊,那个什么药仙到底在不在哥哥府中,能不能救救小球儿啊!”
他在旁边急死了,这两人说来说去的,他都听糊涂了。
齐赫辰安抚:“你别慌,我让人去请甄太医师看看——”
小十五心系小球儿的安危,没请到那个什么劳什子药仙,脸上挂了些生气不满,甩脸跑出去了。
齐泓维寒暄了两句后,也告退离开。
人一走,金远及门口的侍卫才进来请罪。
齐赫辰让侍卫出去,转而问起金远:“那传言是怎么回事?”
金远回:“小人不知,小人马上去查明。”
...
傍晚。
沈引菂带着林延回家,还未走近,就听见林母的说话声:
“这女子嫁了人,有了夫家生了孩子,自然就收心长大了。阿延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大的本事虽然没有,但好在对菂菂好啊,菂菂要是嫁给阿延,咱们成了一家人,那不是很好嘛!”
沈引菂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林延。
林延有点害羞地别开了脸。
只听她母亲细声回道:“菂菂有自己的主张,她爹也答应过她,她的夫婿她自己选,我们不干涉她......”
林母:“哪有让女儿家家自己主婚的道理,这有一个陈元新还不够啊?!
菂菂年纪轻,不知人心险恶,这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还是知根知底的好。
你又不是没听外头那些嘴碎的怎么说菂菂,就算是穷人家的姑娘没了清白身,那也是没人要的啊!现在除了阿延,谁会要菂菂啊!”
话音刚落,林延一把推开虚掩的院门,不悦嗔责:
“娘,你说什么呢!”
不许在背后说菂菂坏话!
他亲娘不行。
谁都不许。
正在择菜的林母见林延和沈引菂,脸上多少染了些难堪,但也很快恢复正常。
“这也不是我说的,娘也是为了你跟菂菂好啊!”
林延生气:“那是谁说的?吃饱了撑着乱嚼舌根,也不怕死后变成长舌妇!”
林母:“......”
这孩子,真是缺心眼。
旁边缝衣的沈张氏只看了沈引菂一眼:“跟阿延去洗洗手,吃饭吧!”
沈引菂过去抢过沈张氏手里的衣裳,有些心疼:“大夫让你好好歇着养眼,你怎么还做这么伤眼的活计!”
沈张氏轻笑:“我没事,闲着没事、心反而落的慌,所以随便找了点活计打发时间。”
林母插话进来:“菂菂心疼你,你就别做了,反正挣得那几个铜板也贴补不了什么,他爹就是饿着我们娘几个,也不会少你跟菂菂一口吃的,放心好了。”
沈引菂、沈张氏:“......”
她们不是没听出林母话里话外的意思。
林延是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妹,还有奶奶,加起来七口人,全靠林叔养着。
如今爹爹没了,她家带宅院田地被收,她们娘俩没了去处,一直赖在林延家,多添两双碗筷,对林家来说,确实压力不小。
沈引菂垂眸,“这段时间确实给叔叔婶婶添麻烦了,过两日我尽量寻个住处,带着我娘搬出去......”
林母连忙过来拉着沈引菂的手,解释道:
“菂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没有要赶你们的意思,我刚才不是还问你娘做主你跟阿延的婚事吗?我这不就是想着你们娘俩能长住下来,大家成为一家人嘛!”
要是沈引菂能嫁给她儿子,多带一张嘴,她也能接受。
反正聘礼什么都省去了。
林延也在旁边帮衬:“是啊菂菂,我娘没有要赶你们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沈引菂看着林延说道:
“爹爹刚走,我想为其守孝三年,这三年里,你若有合适的,可随时迎娶成家,我真心祝愿你好好的......”
林母第一个不愿:“老百姓不讲那些贵人才有的说辞规矩,三年后你可都快二十岁了,到时可更加难嫁了!”
女子大多十五六岁最是水嫩的年华择婿嫁人,过了二十,那年纪可不小了。
“你不会是嫌弃我家穷,才用守孝来推脱吧?”
要放之前,沈立农还在时,他家确实配不上。
可现在沈立农死了,沈家没了,母女俩寄人篱下的,沈引菂名声也没了,真搞不懂还有什么好挑选的!
沈引菂皱眉:“我不会哄骗爹爹,说好守孝三年,三年里就是不嫁!”
林延连忙哄道:“好好,菂菂你别生气,我等你三年就是了。”
话音一落,林母抬手打了一下林延的胳膊,然后把他拉到一边去,教训道:
“死孩子,她守孝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爹死了!”
三年后林延都二十二岁了。
别说三年后,就是现在,同年岁的都已经娶妻,孩子都抱上了!
林延呛声:“我就等她,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你要气死我啊!”
林母气极要动手,这时,门外突然来人——
“沈小姐。”
沈引菂眼睛顿时放大,“侍卫大哥。”
是那日送她回来的黑衣侍卫。
都恩:“太子殿下有请。”
“好。”沈引菂挽唇笑面,喜于形色。
沈引菂跟母亲说了声,便要跟侍卫大哥走——
林延拉住她。
沈引菂不解地看着拉着她手臂的林延,见他一脸不放心的担忧神色,她挽唇笑说:
“太子殿下最是心善,我只是去回几句话,没事的。”
林延还是没吱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想让沈引菂去。
但又没有理由,也强拦不得太子殿下要请的人。
林延只能松手,目送看着沈引菂跟在那黑衣侍卫身后——
林母在旁边呵嗤了一声:“说到底不还是眼高,扯什么守孝,真是让人恶心......”
林延不悦看向母亲。
“看什么看,你再是护着也没用,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你个缺心眼的傻小子,就你傻傻的还往跟前凑......”
林延生气,又说不过母亲,扭脸往家门外出去——
林母叫喊:“吃饭了,这么晚你还往外跑什么......”
她喊不回自己的儿子,回头看向一旁不吭声的沈张氏:
“我说嫂子你也真是的,这天都快要黑了,你还让菂菂一个人出去!就算菂菂自己没个分寸,你这当娘亲的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沈张氏脸顿时阴沉下来,“菂菂不是破罐子......”
她不想争辩解释什么,抱着簸箕回屋了。
林母看着沈张氏的后背嘟囔:“...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会做人......”
...
太子府。
沈引菂见到太子殿下,刚要下跪时,一把匕首突然扔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