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逸之领证的那天,天气晴好。
虞年坐在车内,偏过头去看向车窗外,恍惚间想起当初她和傅逸之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晴好的天气。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与他结婚后,会发生这样一系列的事。
还有后来的母亲离世,被亲生父母抛弃,死在病床上也无人顾及。
重生一世,她经常会在半夜惊醒,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种种。
每每回忆起从前,她都会恍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抬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掐了一把,细微的疼痛感传来,才会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小年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母亲温柔的问话声。
虞年回过头去,在看到母亲嘴角那抹熟悉的笑意,她眨了眨眼,笑道,“我在想之后要做什么?”
工作室,研究所。
高思源那边的新药物研究她都没做多少,就被裴海夫妻,还有宋子墨联手再次送进了医院。
如果她和高思源道别的话......
虞母看着小女儿脸上流露出的情绪,抬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抚,“不管小年将来要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这个支持,要在你随爸妈回江南的条件上获得支持。”
前头开车的虞父补充了一句。
娇养的女儿在京城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夫妻二人心痛不已。
好在他们来的还不算晚,女儿也不糊涂,早已经和傅逸之办了离婚手续。
想到当初自己的放任不管,让女儿吃了那么多苦,虞母的眼眸中一时间充斥着泪光。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什么?”
虞父最舍不得看妻子哭,这才来了京城多久,妻子就已经哭了不下三五次了。
加上女儿在京城受的苦,虞父越发坚定了日后不忘京城扩展业务的心。
车子下了高架桥,又在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又一次看到民政局,看到一对对新人喜气洋洋地进入,再一脸高兴地出来。
虞年收紧捏着包的动作,目光在民政局门口扫视了一圈。
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微蹙起眉头,确认四周都没有傅逸之后,她干脆掏出手机联系对方。
然她拨出去的电话,发出去的短信,都始终没有接通回复。
上次和傅逸之领结婚证的时候,虞年是自己来的。
当时她想着与傅逸之结婚后的日子是他们两个人过的,即便爸妈没有过来也无妨。
现在的她回忆起当年,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幼稚可笑。
“他怎么还不过来?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小时了。”
虞母坐在等候区,在看到有人进门后,便伸长脖子看过去。
看到来人都不是傅逸之后,她的柳眉蹙起,不满道,“他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虞父坐在一旁,大掌抓着妻子的手不放。
闻言他冷哼一声,“他不敢。”
傅逸之已经赌不起了。
傅氏集团能走到今天,是傅逸之一人造成的。
他今天要是不来,傅氏就坚持不到明天。
如果他今天来了,说不定还能再挺两天。
虞年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门口。
她给傅逸之打了五次电话了,却始终无人接听。
眼看着早上的时间就要过去,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就要下班的时候。
虞家一家三口的耐性也已经到了最后。
虞父拧着眉头瞟了眼门口,“我本以为老太太能教出个德才兼备的孙子。”
“有没有才我不了解,道德感倒是一点都没有。”
虞家和傅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如今却因为一个傅逸之被破坏了关系。
虞父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而后起身,“行了,既然他不来那就等着后悔吧。”
“饿了没有?先去吃点东西。”
一家三口的颜值太过吸睛。
方才他们坐在这里等人的时候,就不断有人往这边频频侧目。
虞年还看到他们有人指着自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样的事在她嫁给傅逸之后,早已经让她习以为常。
面不改色地随父母一块儿起身,就在一家三口准备离开之际。
他们所等之人,一身狼狈地跑进了民政局中。
许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迟到了,那张勉强捯饬干净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傅逸之比之前更加消瘦,两颊处凹陷,眼底青黑,连着双唇都干的脱皮。
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傅逸之要面子,一贯注重在外的形象。
现在的他却只穿了身黑色衬衫,连头发都没打理,加上一身颓败的气势,可见其狼狈。
人总算是到了。
虞父越看傅逸之越觉得碍眼,觉得自己女儿当初瞎了眼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他带着嫌弃的目光太过明显,觉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下意识抬起头。
视线撞入虞父的双眸中,傅逸之再次狼狈地偏过头去,不敢再看,“路上有事,耽误了,抱歉。”
这还是傅逸之第一次同虞年道歉。
后者听言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办事窗口,按照流程办理好手续。
拿到暗红色离婚证的那一刻,虞年原本沉郁的心,豁然开朗。
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就在她要准备拿着证转身朝父母走去的时候。
一道呼唤声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虞年。”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与男人四目相对,“有事吗?”
傅逸之把自己关了五天,这五天他想了很多。
想当初和虞年刚领证时,虞年的好。
想当初虞年用那双浸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如果自己早知今日,会不会就能改变现状。
可是想归想,他和她在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那些回忆和不甘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方才他本想开口问她,两人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当他看到她眼眸中那抹笑意时,他又怯场了。
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半晌后才听他哑声开口,“没事,以后......可以多看看奶奶吗?”
“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舍不得你。”
没想到这次傅逸之竟然没有纠缠自己。
虞年面上闪过惊愕,下一瞬她勾起唇角,点头笑道,“当然。”
两人结婚近一年的时间,从未坐下来好好说过一次话。
从前是傅逸之咄咄逼人,后来换做虞年不屑搭理他。
现在两人终于能好好说一次话了,他却丧失了与她好好交谈的勇气。
眼睁睁看着虞年随父母一起走出民政局,他的喉结滚动。
鬼使神差的,他跟上了一家三口的脚步。
-
虞年找了秦斯宴一周的时间。
对方不是不接电话,接通了电话也是不说话。
为此虞年恼了很久,甚至还找过严观,要严观在联系上秦斯宴后,威胁对方自己马上离京,再也不回来了。
严观听到她说再也不回来了,吓得险些跪倒给她磕一个。
并向她保证,不出一周的时间,秦斯宴一定会回来。
加上上次与虞楚尧剖白了心里话,虞年这才按捺住性子,等上一周。
若是一周后真的见不到秦斯宴......
日后对方回来联系她,她少说也要晾上对方一周,哦不,两周的时间。
她有想过自己再见秦斯宴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周未见,男人依旧神采奕奕,甚至比之前更有精神。
一如两人第二次见面那样,他手里捧着一束开的灿烂的向日葵,见到她走出民政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年年,我回来了。”
低沉惑人的嗓音在民政局门口响起。
这会儿正是正午时分,四周来往的人并不多。
即便人少,那些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停留,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
虞年看着眼前身着风衣的男人,问他,“你上哪儿去了?”
“国外。”
秦斯宴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她。
末了又见他冲身后的严观伸了伸手,后者立即把一大堆的文件拍在了他的掌心。
“我去做了资产转移。”
“年年,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从夏天等到秋末,终于让我等到了你离婚。”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需要先得到你的原谅,再继续接下去要做的事。”
男人脸上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眼前人不放,“年年,你能先原谅我吗?原谅我一直瞒着你的事。”
虞年挑了下眉头,笑道,“如果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比如出·轨这些的话,我当然会原谅你。”
得到了心上人的原谅,秦斯宴喉头上下滚动一番。
众人又听他清了清喉咙,这才听他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我叫秦斯宴,是景安集团的董事长,亦是你最喜欢的那间餐馆的老板。”
“这次出国,我做了分名下资产的汇总,并且已经签订了自愿赠予的协议。”
“我想娶你,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你的面前,想给你独一无二的幸福。”
“虞年,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谁能想到身为全球十大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会是如此年轻的男人。
还会在求婚的时候变得结巴。
甚至连严观都不忍看到这一幕,尴尬地抬手拍了拍脑门。
虞年看着眼前人,瞧见他脸上紧张的表情,忽的,她扬起了唇角,“你把这些都给我了,那婚戒怎么办?”
“婚礼还有蜜月旅行......”
“这些花费我都已经攒好了!我说过,我会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你面前。”
秦斯宴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所以虞年,你愿意嫁给一无所有的,秦斯宴吗?”
虞年抬起双眸,就见他眼眸中全部都是自己。
抬手在他的脸颊上轻抚,她笑,“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
“我愿意。”
秦斯宴在听到‘我愿意’三个字后,当即把怀里抱着的向日葵塞进了她的怀中。
他将她高高抱起,转过身冲着所有人激动开口,“你们听见了吗?!”
“她说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