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龙道:“他势大力沉,我们龙多势众,这也没有反击,只把他推开罢了。”
重华和它开玩笑道:“你现在权力大了,有这么多帮手。”
信龙扭涅道:“看来跟你是跟对了,土龙说我以后可以像它那样。”
重华奇怪道:“它那样?老气横秋,动一下都困难,有什么好?”
“哎!龙也不可貌相,它一入土中,便和鱼儿在水里一样。但是它和地主公公这么太衰败模样,我也不敢多问。”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
“你不知道,你们人类想着要练得身子由重变轻,我们龙类最大的期望是由轻变重,一来有威势,二来形成后便有灵魂安住,再求永生。”
重华笑道:“那岂不太遥远了?”
信龙道:“遥远归遥远,总是要有追求,你们人类最后堕落就是因为没有了追求。”
重华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正颜道:“你说得极是,多承指教!”
“嘿嘿,我这也是在路上听地主公公和土龙说的。”
重华叹息道:“唉,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可以见到他们?”又和它道;“你先让众龙散了,我有事再唤你。”
信龙道:“知道,但我现在有明确任务了,是你的信使,不能离你太远。”说完高高兴兴捧着宝幡出去了。
他清静片刻,福松来请:“金老爷,族长有事请你相商。”
重华见天色虽晚,和福松道:“你先回去,我就来。”他寻思做了个皮囊,把宝盒装在里面,在灵须杖上挂了,这才往福先生的住所来。
远远的听得福先生沉声道:“她又去哪儿了?”也听不清谁回答,走近时,却见孔定伏桀福阳等在座,都是神情紧张,见他来了,忙都起身让座。
重华笑问道:“族长刚才在生谁的气?”
福先生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众人脸上都讪讪的,福嫂忍不住道:“金先生,他说的是小慧。”
“哦”重华听了以后,便不多问。
福先生顿了顿,缓和了脸色道:“金先生为着我族人命运,数年奔走劳碌,夙兴夜寐,我等都是感激不尽。”
重华谦虚道:“为何如此客气,此事不过你我志向相同,思想人类壮大而已。”
福先生们点头道:“若论着恩情,你便是我族人的尊父慈母也似。”
重华不知他所说含义,只好跟着说:“我也是和你一般,尽心尽力罢了。”
“金先生便是要了族人性命,我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重华觉察到他话中有话,越听越别扭,真的皱起眉头来。
福先生继续道:“继那日先生救了小慧去,又让石老前辈送回,我就发现先生和我有些生分了。”
重华松了一口气,笑道:“是有数件事没有来得及沟通,且容日后慢慢解释。”
福先生诚恳道:“可是小慧回来,失魂一般,我们又不好多问。”
重华想着他为着自己和聂峰的关系为难,点头陪笑道:“这也怪我,没有把事说透。”
福先生忽然郑重起来,盯着他道:“金先生若是喜欢小慧,其实不必暗中行事。”
重华听他此言,头脑中轰的一下,一派模糊,在他心中,福先生早已知道福慧和聂峰偷偷相会之事,并为之烦恼,料他要和自己相商,上次便已提及,而自己其实二难,故此心中踌躇。他自从与德老和德先生专论此事,知道书慧二人姻事重要,本来也在思忖如何劝聂峰相让,是以分手时见着福慧和书一旁私会,心中既惊又喜。不料此时福先生当众问话,竟把自己当作聂峰来责怪,全非自己所想,他不明白福先生怎么会如此讲,疑惑地看着他。
福嫂孔定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个个手中握出汗来,忽见他大叫一声,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拄杖撑起身来,疾冲而出。
孔定赶出来时,黑暗中已没了丝毫动静,又折回洞屋中,福先生犹气哼哼的。
众人惊见恶变,个个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福松福阳福孝等害怕得差点就要哭出来,孔定也如天塌一般,没了主张,半天才略回神,掩着口唔唔道:“大家快回去,不许多讲!”
自己看看福先生,轻轻的一跺脚,又奔了出去。
重华闭目飞行,他情急之下,自然而然落到再生洞前,他对这里烂熟于胸,虽是漆黑深夜,也能在那块熟悉的大石上安稳坐下,这才屏住心神疗伤。
他刚才和福先生对视,情急之下,天视自开,一瞧之下,大惊失色,眼前的福先生形单影只,衣衫褴褛,最后竟变成了一只狗!他这一惊愕,不料福先生眼睛里跳出二个小人来,往他的眼中一抓,他只觉得头脑一疼,已然目不能睁,自知眼睛受伤,不及细想,抓起灵须杖夺路而出。
他此时心中仍很惊悸,非为自己眼睛之伤,实是为福先生的命运恐惧,大灵魂警告过他,天视可以窥见人的命运,无论好坏,都只能藏在心里,不可干涉,所以他极少运用。
他不相信威严睿智的一族首脑人生结局会是如此,却又知道其真实不虚,也许福先生重压之下,从不表露,早已失智了,他很为他悲哀。
他悲悯一阵,压住心绪波动,又全心全意地疗伤,福先生的眼睛非常厉害,幸亏他得芒芒传授金眼秘诀,勤练不缀,危急时刻,金光弹出,施行反击,否则双眼早已残废。
虽然如此,毕竟眼睛处最为柔嫩,又是神伤,他仍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恢复。
他不愿进洞惊动德老,就连动作也未曾多动,中间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亦用心对峙,直到它们逃遁。
他熬过一个日夜,黑白之间都通试了,确定双眼已完全正常,这才进洞。
一踏入洞口,便觉得其中气息有变,心头顿生不详预感,口中喊着德老,快步走向内洞,洞内寂静无声。
他运起金眼,一看之下,顿时魂飞魄散,再看一眼,连忙奔出洞外,一颗心险些狂跳出来,四下扫视一番,问道:“信龙在吗?”
“在。”
“洞中可是真的?”
“真的。”
重华的胃往上顶,喉咙一痒,终于无料可吐。难过之后,悲愤之极。他刚才看到的乃是一堆骨殖,除了白骨外,只有破碎的衣服散落在草垫上,白骨新鲜整齐,衣片必是德老无疑。
他又坐到石头上,问信龙:“谁干的?”
“应该是鼠王,它们当时出来,竟想害你,幸亏你有宝杖在手,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为什么不阻止它们?”
“我们到此时,事已发生,况且你当时的情况,我只能跟随在你身边。”
重华欲哭无泪,满脑子都是德老和骨殖情形,德老年高德昭,又和他互相倾慕,实是和扎哈一样是他人生旅途上的知己,不料在此竟遭撕身噬肉,料想他当时无力反抗,仍以身守位,鼠王恼羞成怒,竟一口一口吞食了他。
怒火让他浑身颤抖起来,他不忍再回洞中,吩咐信龙:“你进去收拾一下,把它们处置好。”
“我?”信龙吱唔道:“这个不行,要倒霉的。”
“你不会叫其它小龙,难道让我去做,我忍心吗?”重华大光其火,嘶声吼道。
信龙忙道:“是,是,我马上去办。”
他看着小龙把德老安葬好了,心中从恐怖到伤心再到愤怒,此刻倒出奇地安静,思想一番,悄悄去了居所,取了碧玉船刀,找了块硎石,将刀锋磨成了,看看已是午后,这才往十二生肖聚会处来。
绝壁平台上,十二生肖正在狂欢,猴王单臂荡着皮袋:“大伙儿看呐,我从老儿处偷来的酒,虽只有半袋,正好庆祝。”
蛇王道:“且慢,先听鼠小弟通报喜讯。”
鼠王站到中间,四下作揖一番,得意道:“免妹妹上次虽然打听到了消息,但是大家谁也没有在意。”
“兔婶!”
“好,兔婶。我却暗中跟踪那老者,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羊博士问。
鼠王狡黠道:“你们耐心听我讲,起初我不见异常,看着他每日打坐,后来兔婶说的他那个忘年知己来了,二人又是一阵密谈,虽然极力在打机关,还是被我二鼠瞧出端倪,待他那忘年交一走,我们上前一试探,他果然不肯离位,哈哈!他坐都坐不稳,仍想顽抗,我们只能学兔婶。”
它看着兔子道:“你吃了他的猴子,我们就吃了他。”
羊博士颤声道:“你们二个吃了一个人?”
鼠王不屑道:“他已瘦得皮包骨头了,没几口肉!”
蛇王道:“说来说去,秘密在哪?”
“秘密嘛,我们找来找去,后来终于明白,在上面,但是我们够不到,所以回来和各位老哥商量。”
猴子又摇摇酒袋,吱声道:“那还不容易,明天我们全都可以长生不老了,哈哈!喝酒!”
鼠王把袋子往牡牛前一推:“牛大哥,你先来,明天我还骑你背上。”
众生肖又哈哈大笑,牡牛喝了一口,金鸡又喔喔道:“喂,牛大哥,你这一饮,大伙都没份了!”众生肖闹着一团。
很快牡牛酒劲上来,咚咚地去了,它前脚刚走,杀气腾腾的重华后脚就到了。
猴王机灵,见情形不对,三窜二窜,先跑得远远的。重华一眼瞅定鼠王,挤过身去,连劈二刀,鼠王身首异处;又抢上二步,追上正在逃窜的兔子,一脚把它踹落峡谷;转过身时,看到金鸡王展翅欲飞,挥手一刀,空中五彩缤纷,羽毛四散,其它生肖无不丧胆,白马率先跑了;羊博士慌乱之下,也摔下峡谷;蛇王本想偷袭,见众生肖纷乱杂沓,怕被踩到,依旧钻进石隙;猪精情急之下,索性躲到角落里装死。
重华追了一阵白马,见它跑得远了,这才放弃,仍旧怒气不息,又飞身上得大孤台,要驱散那些小禽兽,却见台上光秃秃的,无一踪影。
放眼望去,大平原上,水清草绿,安闲恬静,也看不到畜群兽影,这才泄气,坐下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