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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请问皇上,如果绯云真做到了呢?皇上可否答应绯云一个心愿?”绯云收了笑,认真地说道。

大胆,你敢要胁皇上?

有人喝斥道。

“好,你若真做到了,朕就答应你一个要求。”皇上没理那个喝骂之人。

“好,君无戏言,绯云先谢过皇上。”绯云行礼道。

这一天,锦泰京城四街的墙上,贴着金色的皇榜,上书有女绯云,能呼风唤月,请神旨,奉天意,能再现昨日天相奇观,皇帝亲召大臣去刑部尚书府后园观看此女作法。

一时间,百姓奔走相告,大家议论纷纷,真这样的神人,和济世观的慈恩在师一样么?

再说了,天相,是随便谁都可以请来的么?

有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但不管如何,这张皇榜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更转移了百姓的视线,很多人继续谈论上天示警之事,却并非象前两天那般全都针对皇帝。

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照着,将初夏湿润的大地晒得云蒸雾绕,空气中缭绕着闷热粘湿之气。

夏家后花园里,人山人海,当今皇帝率所有大臣全聚于此,许多老百姓没法子进夏家,就搭着梯子爬在墙头观看。

绯云立在人群中间,冷奕勋和夜安离随护左右,夏靖年担忧地看着她:“小云姑娘,你……真能让昨日奇观再现?你可知道,骑虎会难下,此事非同小可啊。”

“多谢夏公子关心,放心吧,小女不会乱来的,我还想帮你找回小少爷呢。”夏靖年眼圈红红地点头:“我相信你,小云姑娘,如若不是你,我怎么也找不出害我家睿儿的凶手会是赵三小姐。”

“别磨蹭了,开始吧。”有大臣不耐烦地喝道。

“急什么,我先准备准备嘛。”绯云淡定地说道。

说着,她们开始动手剪纸,又让夏靖年准备几根蜡烛,然后让冷奕勋陪着,进了昨日慈恩大师作法的小屋。

皇上心情焦急地等在湖边,这一次,如果绯云稍有差池,民心与舆论会更倒向左家一边,自己更难掌控局面,虽然不至于就此失了皇位,却是让形式变得更加复杂难行。

但一旦成功,则左家的阴谋就被揭穿,而所谓的顺应天命之说就不成立,民心,也会回到自己这里,迷局迎刃而解,所以说,绯云此行,非常重要,由不得皇上不着急担忧。

大臣们也心思各异,安静地等在原地,有的盼着绯云赶紧成功,如此便可还锦泰一个安宁的朝政局势,免百姓遭受政变之祸,自己也可高枕无忧,而有的,则是不相信绯云能成功。

上天示警千年难逢一次,岂是个小小丫头能办到的,如若她真能成功,莫非要尊她为天使不成?

当然也有人巴不得放一把火烧了湖边小筑的,巴不得绯云失败,他们才好混水摸鱼,得到好处,更巴不得左家得了天下,他们也有从龙之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湖心小筑里一直不有动静,对面绝壁上更没有变化,大家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初夏的太阳照在头顶,火辣又躁热,许多大臣热得直扇扇子,汗流夹背,又加之人群拥挤,各种气味混杂,有的人开始晕晕作呕,实在难耐,有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别是让那小姑娘给耍了吧,大太阳底下的,全都挤到夏府来,她怎么还没显灵啊,热死个人了。”

“就是,要是是个骗子,那咱们可都成了被骗的大笑话了,一大堆子人,包括皇帝都被她一个小丫头集到这里来,真真是……”

“呃,别说了,等着看戏吧,反正她要骗了人,她也逃不了。”

“啊,快看,那是什么?”突然有人大声惊呼。

只见湖面上,一个俏丽的影子冉冉升起,如仙女飞天一个,自绝壁上往上升,那面容,栩栩如生,正是绯云的样子。

“仙女,真是仙女啊,快看啊,仙女显灵啦。”有人大声高呼起来。

许多人跪拜下去,口呼仙女:“拜见仙女,求仙女显灵,救民水火。”

皇上和大臣们看得目瞪口呆,不少大臣也跟着百姓一起跪拜下去,神情虔诚恭敬。

皇上总算松了一口气,心中莫明快慰。

夜安离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直都知道小云与众不同,坚强,聪慧,明达,思想独特,她一直在深深地吸引着他,甚至,自从发现她的好后,他这个浪子再也不喜欢流连花丛了,对别的女子失去了兴趣。

没想到,她的独特会如此让人眼前一亮,如此令人震惊,他知道,她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凡人,她用自己的聪慧看穿了左家的把戏,但看到仙女飞升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她俏丽的倩影一样徐徐升起,升华,原来,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小小的,在别人眼里并不起眼的小丫头,已经根植在他的心中了。

阿奕他,此时怕也和自己的心情一样吧,那样冷情冷性,淡漠高傲的阿奕,只有在小云面前才会表露真性情。

想起早上掀开马车时看到的一切,夜安离心中一阵苦涩,近水楼台,阿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兴趣爱好有很多相似之处,没想到,看女孩子的眼光也难得一样,不过,阿奕,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就算你有近水楼台的优势又如何?

“快看,有字,有两行字,上天真的又有旨意了。”

“对啊,快看,仙女传达上天的旨意了。”

夏家花园湖中对面光滑的绝壁上,两排行书大字显现,上书: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百姓们全都跪拜于地,山呼万岁,皇帝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一触即发的政变,竟然是被一个小小的丫头破解消弥的,如今,这个小丫头还被众人跪拜,尊为仙女,这个女子,还真是不一般啊,怪不得,阿奕会对她不一样,听说,理国公要纳她为侧室,阿奕生生把人给换成了身边最得力的红梅,阿奕那小子,果然有眼光啊。

夏靖年激动地朝湖边小筑跑去,就算是傻子,他如今也明白,儿子的失踪,除了与赵三小姐有关外,肯定也与昨天那位慈恩大师有关。

小屋里,绯云玩得不亦乐呼,非要让冷奕勋也站到烛火后面:“去嘛,去嘛,要是把二爷的影子映到对面的绝壁上,他们肯定会奉你为天神啊。”

冷奕勋白她一眼:“玩够了吧,走,出去,把真相告诉大家。”

“才不要呢,你没听见外面的人都叫我仙女吗?当仙女多威风啊,人家见着我都下拜呢。”绯云不干,笑嘻嘻躲着那只要拉她的手。

“季绯云,你想当神仙?”冷奕勋冷脸看她。

“当神仙总比当丫头好啊。”绯云咕哝道。

“神仙是好,可一辈子都不许嫁人,你当真要当神仙?”某个花美男的脸色越发阴沉。

“我嫁不嫁二爷担什么心,反正你纳猪纳狗也不纳我,所以呢,二爷您还是别操这份心了吧。”那句话到底还是让绯云不痛快,只是这种不痛快一直被她的掩着,今天终于可以报复一回了。

没想到,某人听了这话反而笑了,阴沉的俊脸瞬间明媚起来:“因为我不纳你,所以你嫁不嫁就无所谓了,情愿当神仙终身不嫁么?”

“你想太多了。”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绯云说完,越过他朝外走去,却被他一把拽回来:“你很在意那天我说的话么?你在生气!”

他的语气很笃定,笃定她就是在意他。

“谁在意了?反正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嘴唇就被他堵住,绯云还没反应过来,某人就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吃痛间,她惊呼开口,他灵活的长驱直入,并开始霸道地攻城略地,绯云感觉脑子一轰然一响,所有感觉全都集聚在唇上,脑子停子转动,浑身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心跳加速,人也跟着晕晕呼呼,如置五天云里,飘飘然,欣欣然。

夜安离推天湖边小筑门的一刹那,看到的便是正甜蜜热吻的两个人,顿时,感觉自己如坠冰窘,心里象堵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

第一次法式热吻竟然有观众偷窥,绯云猛然回过神来,用力推拒着某人,某人正吻得性起,看到了门外那个闯入者,很不客气的一脚把门踹上,捧住绯云的脸想继续,绯云火冒三丈,丫丫的不肯娶她,却一再地轻薄她,简直岂有此理,抬膝就撞。

可怜二爷正热血沸腾,心情激荡呢,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松开了她。

绯云赶紧跳开,却见某人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捂住某处弯腰,而是直直的,脸色惨白地站着,只是,那双看她的俊眸里快要喷出火来,一副要生吞活剥了她的样子,绯云开门就逃,正好碰到一脸失落的夜安离。

看到绯云羞红了脸狂奔,夜安离忙拽住她:“小云,小云,别跑,大家都看着呢。”

绯云这才想起正事,全锦泰朝的大臣连同当今皇帝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呢。

百姓们一见她,又全都跪下,口呼:“拜见仙女。”

绯云的脸再一次红了,心里暗骂,丫丫的都是冷奕勋那厮害的,早不发情晚不发情,这个节骨眼上来扰乱她的心,差点坏了正事,真是讨厌至极。

夜安离见她还在发呆,暗暗推了她一下,绯云疾步上前,朗声道:“大家请起。”

她的声音清越温和,闻之令人舒朗,百姓们站起来,目光虔诚地看着她。

许多大臣们都热切地看着她,绯云淡然地走向人群中的皇帝,刚要行礼,皇上疾步过来托住她:“绯云姑娘免礼。”

“大家亲眼所见,可信了绯云姑娘?”皇上站在高台,朗声道。

群臣下拜,口呼:“万岁。”

“平身。”皇帝又转向绯云:“绯云姑娘,你现在可以向朕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难不成你真是仙女下凡?”

“自然不是,如果民女真是仙女下凡,又岂会一直留在理国公府当一个普通的丫环?”绯云笑道。

“那绯云姑娘一定是道法高深的法师,否则又岂能施行飞升之术。”文华阁大学士赵大人道。

“非也,非也,小女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子,并不懂什么法术。”绯云再次摇头,认真地说道。

皇上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情愿绯云是普通人,也不愿意凡云真有特异功能,身为帝王,最不喜欢有人在百姓中的地位强过自己,哪怕只是个与世无争,对他没有威协的小姑娘也不行。

“那刚才所发生的奇特现象姑娘又作何解释?”另一位大臣问道。

“不过只是个小把戏而已,哪位大人若是愿意,小女也能让大人也飞升当一次神仙下凡。”绯云淡笑道。

大家顿时议论起来,还是有点不相信,刚才所见的一切只是小把戏。

一位年轻英俊的武将越众而出,问道:“绯云姑娘,你既然说是把戏,能否为在场的大家细说一番?”

“道理很简单,但说出来,大家却未必明白,这是利用一个光学愿理,小孔成像,只有创造出特定的条件,就能产生方才的效果,这位将军,不知您是否去过沙漠?”绯云问道。

那年轻将军摇头:“没去过,不过,本将军的父亲倒是西域边锤打过几年仗,他老人家应该知晓一点。”

说着,年轻将军从群臣中请出自家父亲,一位威风凛凛的中年将军。

“庆王爷,他可是沙场宿将,曾经奔袭千里,率五千兵马杀羝揭单于于大漠之北,不想到他老人家也在。”夜安离惊喜道。

如此说来,那位小将军就是庆王世子?

绯云不由得向他看过去,那年轻将军正好也看过来,英气逼人的俊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目光宁静而温和,并没有想像中的肃杀之气。

“小女给庆王爷请安。”绯云记住了夜安离的话,轻轻一福道。

“姑娘免礼。”庆王爷声音洪亮爽朗,眼神锐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听闻王爷曾去过大漠边关,可在沙漠里也见过类似于方才的现象?”绯云问道。

“不错,确实见过,当时本王也弄不明白是何原因,将军们都以为是看到了仙境。绯云姑娘能为本王解惑么?”庆王爷道。

“那是海市蜃楼现象,不止在沙漠,在海边也会经常发生,并非是仙境重现,而是一种光学现象。”绯云回道。

“光学现象?什么是光学?”少年将领问道。

“就如同这个湖水,阳光照射在湖面上,而湖面上的光却会通过水面折射到我们的身上,家中的镜子也能产身折射效果。”绯云道。

“那你的意思是,父王在沙漠上看到的仙境是因为镜子的反射?”年轻将领好奇地问。

“并不是,我只是想说,光有折射的效果,而王爷在沙漠里看到的幻景是另一处实实在在存在的景象,是在特定条件下,光与云层空气之间的相互作用产身的折身倒影。

夏天天气炎热时,太阳光将沙漠表面晒热,从而使表面温度升高很快,沙漠表面的空气就稀薄一些,而上空的空气就浓厚些,那么,从沙漠地面向上折射率就会发身由小到大的变化,故从远处物体或蓝色天空斜射向地面的光线,进入折射率逐渐减小的热空气层被折射后,其折射角大于入射角且折射角与入射角均逐渐增大,使传播方向总要向上偏一些,而且入射光线可能在沙漠地面附近发生全反射;由于人眼不能看到光线的曲折而是按直线追溯射入眼中的光线射来的方向看到物体的,所以人看到这些光线好像是由他的前方射来的,但那些景象是虚幻,倒立着的,所以,当沙漠里的人看到有湖水时,却怎么也到达不了湖边。

呃,我这么解释,少将军能听懂么?”幸亏当初喜欢看科幻小说,还记得一点这类物理知识。

绯云说得喉干舌苦,可在场的人却听得一头雾水,估计能听懂的也没几个,因为她也不知道有的专业词语该如何表达,只能搬用原词了。

“呃,似懂非懂,不过,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就是方才绝壁上的影子与字,也是通光照射出来的,对吗?”少年将军微微一笑,目光清润,绯云自来就喜欢儒将,儒雅又英气逼人的帅哥是她的心头好,不由对这位少年将军多了几分好感。

“不错,不过,刚才的影象与海市蜃楼又有一些不同,大致也都是因为光的原故才形成的,在湖心的那个小屋的墙上,有个很小的洞,在屋里放一根点燃的蜡烛,然后将所字或放在相对应的烛光位置,再透过小孔,就映射出影像出来了。总之一句话,这些并非上天与神仙显灵,而是人为所致。”绯云笑道。

“哦,原来是人为的啊,这么说来,昨天的示警什么的就是假的咯?”

“这还用说明,把左家的姓氏拆开了,用这种小把戏弄出来,分明就是想谋反,左家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想政变,又没有借口,还怕不得民心,就弄这一出来,真真可恶之极。”大臣们有的开始议论起来。

“不错,太可恨了,左家有不臣谋反之心,当诛灭九族。”

“也不见得就是左家啊,没有证据证明都是左家弄出来的嘛,不是说,是夏太太请慈恩大师来作法,寻找失踪小少爷才弄出来的么?怎么非要怪到左家身上去呢,保不齐,是有人陷害呢?”

看人群中还有人替左家人说话,绯云眉头紧锁,抬眸间,就触到少年将军投过来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关切。

“绯云姑娘,就算你说方才的现象是人为的,那湖面上显字呢?那可是我等真真切切看到的,湖面上切切实实地浮出字来,你又如何解释?莫非又是光的作用?”有人大声问道。

“那个就比方才的更简单了。”绯云道。

少年将军听了俊眉一扬,目光清润中,带着淡淡的热切,问道:“哦,姑娘可否再次演示一遍,让在下等也长长见识。”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能给大家演示一遍。”绯云浅笑嫣然,回眸四顾,却不见自家那位爷的影踪,她准备的东西,可是在他手里,没有道具,如何演示?

不会刚才真伤着他了吧,听说男人的子孙根是最脆弱的,方才那一脚好象下得有点重……

“小云,你在找阿奕么?”夜安离看她面露急色,问道。

“是啊,二爷呢?”绯云四处寻找,人山人海的,一时还真找不到那人。

“这么多人围着你,捧着你,你还找爷做什么?”突然身后有人凉凉地来了一句。

绯云猛地回头,就见他身负手而立于一颗大树边,脸色平静而闲散,艳丽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讥诮,绯云原本有些担忧的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二爷,我有东西在你那儿,能给我么?”绯云道。

“扔了,只有奴才替爷拿东西的,哪有爷来侍侯你的道理,爷凭什么帮你保管着。”冷奕勋冷冷地说道。

他的话让庆王世子怔了怔,清润的眸子中满是惊讶,可能没想到,这么*才气的小姑娘,竟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吧。

绯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她是奴婢这个身份很多人都知道,是奴婢又不是她的错。

只是觉得方地那一脚确实踹重了,她家二爷真的生气了,不然,如此重要的场合,他应该不会拆自己的台才是啊,这也是帮他嘛,小心眼儿。

“爷,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那什么,有什么咱们回去了再说好不好。”绯云心虚地走过去,小声央求道。

某人俊脸上一层绯红晕染开来,眼神开始软话,语气却还是生硬:“我要是真扔了怎么办?是不是影响了你在别人面前现世的机会?”

这厮在说什么?她这么做是在帮皇帝,在帮整个锦泰啊,难道他想让朝堂政乱么?

绯云真的有点生气了,这家伙太爱生气了,小心眼儿也要看时候啊。

“爷若真的扔了就算了,我让夏公子帮忙准备就是。”说着扔下他就走。

“你当真越发大胆了,以为爷真没法子治你么?”还没走两步,领子就被他拎住提回来。

那么多人全看着呢,绯云象块破布一样被他拎在手里,刚才营造的那点子仙气顿时荡然无存,她再没脾气也是爱面子的,“你放手。”

“不放又如何?”冷奕勋皱眉。

“行,你不放就是。”绯云冷冷看着他,突然拨了头上的簪子猛地向自己的喉头刺去。

那边夜安离一直注意着他们,见此冲过来及时捉住绯云的手,又一掌击开冷奕勋,扶住绯云道:“阿奕,你就是耍孩子脾气也要看场合啊,小云也是有尊严的。”

绯云心头一暖,对夜安离淡淡一笑道:“多谢夜公子。”

“小云,你刚才吓死我了,以后不许这样,阿奕就是个臭脾气,他怎么舍得伤害你。”夜安离叹口气道。

绯云却不愿意再回头多看冷奕勋一眼,他爱如何便如何,过了今日,或许,她就可以离开理国公府,自立更生了。

冷奕勋面色冷硬的立在原地半晌,扔了个东西给夜安离,拂袖而去。

夜安离皱眉:“小云,这是你要的东西吗?”

绯云点头,走回湖边,庆王世子正关切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我惹二爷生气了,让世子爷和大家久等,真是过意不去。”

庆王世子笑道:“无妨,辛苦绯云姑娘了。”

庆王爷道:“姑娘如此才华,却屈居为奴,实在可惜又浪费啊。”

那边皇上听了道:“绯云姑娘立了大功,朕会有重赏,请姑娘为朕再解惑吧。”

绯云谢过皇上王爷,开始做准备。

午后的太阳仍然很烈,大家站在湖边,又热又闷,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烦躁不耐,反而都安静地看着绯云忙碌。

眼前的少女相貌清丽脱俗,气质淡静优雅,身为奴婢,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般奴才所没有的从容与自信,更有种淡淡的高贵与自尊自爱气度,尤其是她侃侃而谈时,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辉,眸光坚定而极具灵气,这样的女子,看似平凡,却独特得如一块稀世珍宝,旷世难寻,比起一般的大家闺秀来,多了一分率真自在,少了一分矫揉造作,而她由内而外,自骨子里散发出的洒脱,更是难见。

庆王世子目中透出欣赏,刚才见她与冷二少爷闹别扭,看来,她主子很在意她,不过,似乎不懂如何表达,反而惹得她不快,如果……

绯云准备好后,坐在夏家的游湖小船,划向湖中心,当她将写好字的纸平铺在湖中心时,大家开始窃窃私语,那纸上的字是大家看着写上去的,莫非,那字能从纸上剥离,浮出水面上来?

“那天可是只见着了字,没见着有纸啊。”

“是啊,那可是兵部尚书赵大人府上,如果字下有纸,赵府没人发现吗?别这小姑娘是在唬弄咱们吧。”

“先看看吧,我看这绯云姑娘不想骗人,先前那绝壁上的字,不就是她变出来的么?小小年纪,知识真渊博,连沙漠里有海市蜃楼都知道,听说还只是个丫头,也不知道理国公府怎么陪养的,一个丫头都这么本事。”

当绯云回到岸上不久,有人开始尖叫:“看,纸真的没了,字还浮在水面上。”

“是啊,这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就是,这位绯云姑娘真乃神人也,就算不是仙女,那也是极有本事之人,今天真真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是啊,要不然,咱们都被那些歹人蒙在鼓里,还真当左家是真龙天子呢,还真以为上天授意左家一统天下呢,还好,绯云姑娘替咱们解开谜团,不然,咱们都成了乱臣贼子的帮凶,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啊。”

庆王世子谢谦安静地看着绯云,阳光将她的小脸晒得红扑扑的,如浸出粉来,清澈的大眼灵动明净,举手投足并不如大多闺秀般文静娴雅,却透着利落与干练,还有几分洒脱与自在。

他英气儒雅的容颜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目光追随着绯云而动,热切宁和。

“绯云姑娘,辛苦了。”皇上亲自迎上前道。

“谢皇上夸赞,替皇上效命,是绯云的福气。”绯云浅笑道。

“好,太好了,你今天立了大功,替朕解决了大难题,朕要重重赏你。”皇上道。

“是啊,皇上是应该赏她,依臣所见,首先该免了绯云姑娘的奴籍,还她自由之身,让她能更好的为皇上效力才是。”谢谦上前行礼道。

就好比想睡觉,正好有人送上枕头,这个庆王世子还真是会说话,绯云感激地看他一眼,正好触到他看过来的眼神,目中满是鼓励。

“好,朕现在就免你的奴籍,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了。”皇上大笑着说道。

“民女还有一个请求。”终于免掉奴籍了,绯云大喜,但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哦,说说看,只要不过份,朕一定答应你。”皇上心情舒泰,高兴地说道。

“锦泰朝每年都有仵作评考,民女想参加。”绯云道。

“你想当仵作?”皇上没想到她竟提出这样的要求,非金非银非权非势,只是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仵作。

“不错,民女懂医术,会验尸之法,也很喜欢侦破案情,更愿意以所学造福百姓,为圣上分忧,尽臣子本份,请皇上成全。”绯云道。

“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出来公干的啊,公门中,从不许女子参与。”皇上有些为难道。

“皇上,绯云姑娘所学渊博,思想独特,又胆大心细,聪慧过人,许多男子也未必有她的才能,您何必不成全她,让她替皇上效力,为朝庭效力,为万民造福呢?陈年旧规,只会让皇上失去一位能吏干将,何况,绯云姑娘并不要求特殊,她是想凭真本事考取,这样的心胸与志气,为臣着实佩服。”

庆王世子谢谦道。

“不错,老臣也赞成犬子,以绯云姑娘的才华,困守深宅大院之中而不得发挥,实在是暴殄天物啊,皇上,您就成全了她吧。”

皇上就看向其他大臣,好几位大臣也赞成庆王爷的观点。

皇上道:“既然连庆王都替你说话,朕再不答应,就太不讲情面了,好,只要你考核能过,朕就破例,让你进刑部,当个小小的仵作。”

“谢皇上给民女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民女会用心工作,决不辜负皇上的信任。”绯云行礼谢道。

“皇上,如果小云真能考核过关,还请皇上开恩,让她到大理寺来,给臣当左右手,大理寺正缺小云这样的人才。”夜安离一听急了,先给皇上打埋伏。

“皇上,刑部正缺仵作,您刚才金口玉言,可不能随便改。”夏靖年立即替父亲争取。

“还没到时候呢,几位卿家就先别争,绯云姑娘,你且先跟朕说说,湖面上的纸为何会消失不见,而字却一字浮在水面上呢?”皇上问道。

“皇上,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把戏,只是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施行,很容易让人相信,那就是鬼神作怪,其实,只是写字的时候,用掺的油的彩墨,把字写在米纸上,当米纸浸水时,就会慢慢融化,而油比水轻,是浮在水面上的,如果没有人为搅动或是大风吹散,能在水面上保持相当长的时间,这就是昨日赵尚书府上,为何湖面显字的秘密。”绯云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若非绯云姑娘,谁又会想到这些,姑娘真是聪慧过人,机智心细啊。”皇上夸赞道。

“也是,绯云姑娘,如这等事,我们大家都没往这上面想,你是如何想到的?还有,你说的光学折射,我等是听都没听说过,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在下实在好奇得紧啊。”庆王世子谢谦真诚地问道。

呃,绯云最怕的就是被问这个,哪里学来的?是神仙教的?说出来谁信啊。

“你可莫说是在理国公府的书上看到的,我瞧着,理国公自个儿都未必知晓这些知识呢,在下自问博揽群书,可从未见过有关此类学识。”谢谦又道。

把绯云想到的路子都给堵了,还真不知如何解释起。

“小云是个天才,天才有时候未必需要从书上学,她自己捉摸不就行了么?对吧,小云,你家二爷真的走了呢,我送你回去吧,一会晚了,那厮又生气。”夜安离过来解围道。

绯云忙向皇上告退,皇上也看出绯云似有难言之隐,便同意了。

夜安离带着绯云往外走,谢谦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并没有再追问。

两人走出夏府,夜安离骑马来的,绯云死都不肯再与他共乘一骑,他只好命随从去雇一辆马车来,二人便站在夏府门口等,突然,一柄寒光凛冽的剑猛刺过来,夜安离回头时,那剑已经刺向绯云的胸前,他惊得心都快跳出胸膛了,想反应时,已经来不及。

只听得一声惨叫,夜安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碎裂了,他猛地抽剑向黑衣人刺去,却发现,绯云安然无恙地站在一边,而冷奕勋不知何时出现,正与两名黑衣人打得酣,那块惨叫正是地上被刺穿心脏的另一名黑衣人。

“小云,你还好吧。”有冷奕勋在,夜安离安心不少,过去护着绯云。

绯云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刚才那一剑来得太快太险,她还没感觉到害怕,死亡已经无比接近,如果不是那人突然出现及时相救,她的小命早就交待在夏府门前了。

几名黑衣人武功极高,并非一般刺客所能比,杀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动用好几名极品武者,可见幕后指使者有多恨她。

好在冷奕勋以一敌二并还游刃有余,绯云放心了些。

看他手执长剑,姿态优雅闲散,很少见人把剑舞得如此美妙潇洒,黑衣人搏命般拼杀,他却象是在游戏,不过数十招间,便又将另一名刺客杀死,终于夏府护卫听到动静冲出来,冷奕勋一剑将最后一名刺客刺伤,收了长剑道:“留下活口。”

“阿奕,我还以为你生气走了,幸好,你没走。”夜安离一身冷汗道。

冷奕勋淡淡看了绯云一眼,转身就走。

绯云忙追上,扯住他的衣袖。

他顿住,头也不回,声音冷冷的:“放手。”

“不放。”

“放手。”

“就是不放。”他很少跟她生气这么久,明明就要脱离奴籍,就要离开理国公府了,可一想到真的要离开他,心里就惶然。

看他似要甩开自己,绯云一把勾住他的手臂,象个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爷带我回去。”

“你跟前的人不是多了去吗?还要我这个二爷做什么?”她耍赖的功夫越发精湛了,某人有些无奈,眼神早软了,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那都是别人,不是二爷。”绯云怕他甩了自己,又缠紧了些,傻笑道。

这话明显取悦了他,俊美的脸上已经浮起了一丝笑意,却还是皱眉道:“你是猴子么?缠着我怎么走路?”

“爷答应不扔下我,我就松手。”绯云还是不放心,这厮喜怒无常,保不齐一会又不见了。

“你不饿吗?闹腾一上午了。”某人无奈地转过身来,伸手揉乱她的额发。

“还真饿了,爷,你真好。”绯云笑着松开,看他这么体贴,暂且不计较他弄乱了她的发型。

“比什么这个世子,那个世子好么?”某人酸溜溜地说道。

丫丫的还真是小心眼儿,她不过就是跟人说了几句话嘛。

“没你好。”绯云从善如流,不过想起他先前拂袖就走,扔下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闷闷地垂下头去。

“怎么?后悔了?”某人将她塞进马车,看他恹恹的不开心,冷冷道。

绯云垂头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可是方才吓到了?”看她又有要哭的迹象,某人急了。

“爷以后不能再扔下我一个人走,我会害怕。”绯云抱住双膝,头枕在膝盖着,闷闷地说道。

冷奕勋艳丽的眸子里立即浮起一丝心疼,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额发道:“我没走,一直在你身边。”

绯云鼻子一酸,瞪大眼看他,清灵灵的眸子已然浮上一层水气,小嘴委屈地撅着。

“真的没走,你这个笨蛋。”快被她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揉碎心,冷奕勋一把将她的头勾进怀里,头枕在她的头上,语气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

“说你是笨蛋你还不同意,你可是坏了左家的大事啊,有多人要杀你,你知不知道,傻子一样去出风头,这种事情,可以教给别人替你去做的。”

原来他生气,是在怪自己不顾安危么?不全是吃醋?

“我要是不离开,怎么能引出那几个黑衣人,怎么查到幕后主使?爷我的武功,在京城里,还没人敢挑衅,我隐在暗中,他们以为我生气走了,才敢出手,唉,算了,你的脑袋瓜子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就是比一般人笨。”

他的嗓音如优雅的大提琴,倾泄如流沙,温和舒缓,说话时,胸膛微微颤动,依偎在他的怀里,绯云感觉无比安心,惭惭的,小小的呼噜声响起,竟是睡着了。

冷奕勋笑着摇摇头,伸长双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袍袖一展,履在她身上,自己向后一靠,闭目养神。

回到理国公府,冷奕勋把绯云抱下马车时,绯云已经醒了,昨天晚上捣鼓了一夜,着实累着了,一醒来还有点找不着北,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可爱,看她差一点绊着门槛,冷奕勋忍不住牵住她的手:

“好好走路,真是笨头笨脑的。”

“二哥,你回来啦。”冷玉蓉不知何时笑盈盈地出现在大门口,热情地迎上来。

冷奕勋看也没看她一眼,牵着绯云继续往里走。

冷玉蓉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笑着跟上:“二哥,宁王妃来了,还带着安宁郡主,这会子正在老太太屋里呢,老太太说了,只要二哥你一回来,就赶紧过去。”

冷奕勋皱了皱眉,对绯云道:“你先回宁墨轩。”

绯云点头,目送他离开。

见冷奕勋走了,冷玉蓉似笑非笑道:“听说你今天出大风头了?连皇上都被你震住了,不错啊,很给我理国公府长脸儿。”

绯云实在不想看她这阴阳怪气的样儿,礼都懒得行,转身就走。

“急什么呀,不想知道老太太请二哥去有什么事么?”冷玉蓉冷笑道。

绯云顿住,回头浅笑:“老太太请二爷过去自然是有事,看样子三小姐比绯云更关心,为何不过去看看。”

冷玉蓉果然脸色郁闷,绞着手绢道:“安宁早就心仪二哥,终于说动宁王妃亲自出马了,我瞧着这门亲事怕是成了,死丫头,你就不急么?”

“我急什么?就算二爷要娶,不是也不会娶我对么?三小姐继续着急,绯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绯云转身就走。

冷玉蓉追上来拦住:“不错,以你的身份二哥是不可能会娶你,最多也就给你个侧室身份顶破天了,可是,如果他娶的是安宁郡主,你们身份差别太大,你认为,将来你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么?”

“二爷不娶安宁郡主,也不可能娶三小姐你呀,三小姐这么操心,不也白搭么?”绯云讥诮道。

“你……死丫头嘴贱,若不是看在二哥的份上,我非要撕了你的嘴不可。”冷玉蓉果然不经激,很快就发怒了。

绯云皱眉:“三小姐若没有其他的事,绯云告辞。”

“不许走。”冷玉蓉突然拿起了个瓶子往绯云身上一砸,瓶子破裂,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中,绯云腰间染上一大片鲜红,她正愕然间,冷玉蓉已经尖叫出声:

“啊,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小云受伤了。”

一时间,附近的仆人都围上来,墨竹更快,自宁墨轩飞奔而来,早前她身上的毒素才清完,所以今天没跟绯云出去,这会子听到绯云受伤,魂都快吓出体外了。

待看到绯云腰间那片鲜迹,大骇地扶住她:“小云,小云,你怎么样?我抱你去找大夫。”

绯云冷静地拉住她道:“没事,我没受伤,墨竹姐姐,我们回去。”

“怎么没受伤,那么多血,呀吓死人了,快来人啊,快去请太医啊。”冷玉蓉继续尖叫。

绯云气急,走近她道:“二小姐,你要坏二爷的好事,不用拉着我坠背。”

被绯云看穿,冷玉蓉脸都不红,得意洋洋:“不拉你没办法啊,谁让二哥最在意的就是你,这会子他肯定抛下安宁郡主过来了,一会子你只须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就成了,一句话也不必说。”

“或许你想多了,宁王妃何等重要,二爷根本就不会扔下她们母女过来……”

“小云,二爷来了。”墨竹小声提醒。

冷玉蓉立即退开,一脸无措地站着。

冷奕勋铁沉着脸过来,一见绯云身上的血迹,眸色更冷,抱起她就走。

“阿奕哥哥。”安宁郡主跟过来道:“阿奕哥哥,宁王府有坐堂太医,你莫急,我现在就让人去请来。”

“不用了,只是一点皮外伤,用不着麻烦,多谢郡主。”绯云冷静地说道。

冷奕勋皱眉,见她目露坚持,便道:“多谢郡主,我自有伤药。”

说着,抱着绯云往宁墨轩去。

“二公子慢走。”宁王妃扶着老太太竟然也出来了,老太太目光冷厉地看着冷奕勋怀里的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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