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这么胡乱整了一通后，心情好了很多，她拿起随时的袖子擦了擦溢出来的眼泪，然后平静地将自己今天晚上遇到的事全说了出来。
随时静静听着，就像一个完美的、合格的垃圾桶。
她说这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空了什么，那点微妙的、形容不出来的情绪被压在最底层，如果想要看透，首先就要把上面那层铁锈混着的泥土给刮掉。
但心连着肉，腐朽也会牵扯出痛。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看到陈默别扭的关心，但早些年的伤害又何止那一回溺水？
每当她觉得自己都要原谅他的时候，他就会变本加厉，决裂，反而成了必然的事。
随时说，“你并没有释怀。”
她默然，不止是她，还有潜藏的原主的情绪，那个睁大眼不可置信的小女孩，早已跌入池内死不瞑目了。
而陈默并不知道。
随时帮她擦了擦发丝上沾到的水，片刻后静静地问，“你知道我和姜媛的事吗？”
叶音坐直了身体，被拢入怀里。
那个时候，他其实过的并不好。旁人的过去他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他的也不过比黑暗亮一点。
而那道光，就是姜媛。
叶音听着听着，自己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两个稚嫩的少年少女，他们在那个昏暗的巷子里相遇，照亮了少年的随时，这是他们的相遇。
在天桥、在校园、游乐场里，他们多次不期而遇，这是他们的经过。
他们相识、相爱。
最后订婚。
如果故事停在这里，一切都还尚有余地，但在订婚前夕，他们却出了意外。
叶音知道这个意外是什么，她垂下眼，遮住神情里的怜悯和心疼，那件事过后，所有人都说他随时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竟然逼得姜媛出国，这么多年都未曾回来。
随时静静道，“姜媛她在国外过得很好，当年的意外带走了她的声音和记忆，但她到了国外后也慢慢恢复了。和一个美国人结了婚，定居国外。”
“我去看过她两次，后来就没有去看了。”
“听说她现在生了一个小孩，一家人过得很不错，第二次去的时候她认出了我，和我平静地打了招呼。”
随时低头看她，眼神还带着笑意和自嘲，“很奇怪，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当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感觉。”
“好像遗忘记忆的人变成了我。”
“好像那个当年英勇拉着我跑的人，和为救我被车撞的人分裂开来了。”
叶音紧紧抱住他，心里很是难受，只能干巴巴地道，“都过去了。”
“嗯。”随时淡淡应声，捏着她的下巴使她抬起头来，审视着她，“你知道是不是？”
“就像她们说的攻略一样，你说的进度一样，你们想的话，完全可以知晓我的过去和背景，我的经历在你们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叶音张张口，“不是。”
她摇头，“我的攻略和她们的不一样，”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她们是为了攻略你这个人，我的是为了这个世界。”
就好像一个世界，手拿不同剧本的人也有好几类。
“而且我也没有办法知道你的过去，”她诚恳道，“我知道的仅仅是你和姜媛出事那次。”
还是她找人查出来的。不过后半句还是不要说了，叶音心虚地想。
随时眼里划过深思，“所以你对我说的这些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神情好像很高兴，眼波都泛起笑意，就像清清冷冷的月色被揉碎在春水里一样，迷人诱惑。
叶音晃了眼，默默摸了摸鼻子应了声。
随时的声音落在她耳垂上，细碎的月色被完全遮掩住。
“所以你的进度里可以有我，也可以有李月、程何？”
“程何是个意外。”她忍无可忍地强调，“我对他真的没有那种感觉。”
“我知道。”随时眼神暗了暗，他心里其实是想她动心，如果是他最好，如果是因为程何也没有关系，他对旁人动过一次心，陈述也喜欢旁人一次没有关系，很公平。左不过是自己要得到人心的过程再曲折些，他素来有耐心，也不急于一时一刻。
他要的是长久的相伴。
而这个，姜媛给不了他，他也不愿从她那儿要。
不过这些都没有必要告诉陈述了，随时垂下眼帘。
叶音只当他是因为想起往事而感到悲伤和低落，其实她初次知道随时和姜媛的事时，还是从陈默那里，他不过提了一嘴，她当即回去就查了查，那场意外几乎到了圈内人皆知的地步，而随时在这场意外里，被冠以无情冷血的罪名。
叶音却觉着不是这样。
或许是强烈的第六感，或许是其他说不上来的愿因，总之她信任随时，即使那个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多么熟悉，只是因为进度和z绑在一起。
她有心说些什么，但她身份很尴尬，现在也不算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猜到的那一方向就算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事情传开是随时默许的。
是他要做这个负心人。
两人谈了会儿心，叶音感觉口干舌燥，想起随时这儿也有不少藏酒，当即就要去拿，被随时抽了出去换成了低度数的果酒。
叶音瞥了眼，不太高兴。
她不是想喝多少，但被随时这样决定，就有种自己没有选择权利的错觉，随时不过看她一眼，约莫猜出了些什么，温声温气地哄她，“这个可以随便喝。”
叶音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她问“程何要结婚了？”
随时眼神闪了闪，低咳一声，“是程以。”
他之前没看到少女有什么反应，便算放下心来，谁知此话一出，陈述的脸唰地一变，显而易见的两个字。
“糟糕”。
随时心一沉，怀疑是自己猜错了，其实她在节目里是借着程何和程以想接近的是程以，他还联想到上回她躲自己怀里的那次。
越想越可疑，几乎是冷笑出声，“你不会进度里是程以吧。”
叶音哀嚎一声，连带着陈默打过来的电话也直接挂断，不明白事情怎么乱成了这个样子。
她盯了眼推波助澜的反派随时，悲愤无比。
“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