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叫道:“莫以为尔等读书人,就看不起我等贱役,告诉你们我手上这叉子,棍棒,可不认得人,磕着了,碰着了,算你们倒霉!”
学子们纷纷道:“好啊,有种打啊!”
“你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娘的,你们敢动我们,信不信,我们让你们明天通通丢了饭碗!”
学子们为护书院浑然不惧,见衙役们作势欲打,当下先反手正当防卫起来。
十几名学子舞着胳膊腿脚,朝着几十名衙役打过去。
一群手足无力的文弱书生,对一帮平日对百姓耀武扬威的虎狼差役,这哪里打得过了?
眼见这一幕,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
围观几个老儒生朝皇宫方向跪了下来扯着嗓子哭道:“陛下啊!你开开恩啊,你这是不是不要我们读书人活了啊!”
司马绍在旁道:“几位老人家,先慢着哭,你们看!”
衙役们惊慌地挥舞着叉子,棍棒,作着无用的挣扎,当初那欺凌平民的气势不知去了哪里。
甚至有两三个读书人,抓了一个落单的衙役,使出了锁喉,猴子偷桃各种阴损招数。
“吓!我是不是在做梦!”见了这一幕,老儒生们也是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咱们读书人这终于雄起了一回!
一旁的知县看得脸色铁青,对身旁的衙役头目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头目顿时颜面无光,当下也觉得实在败得太惨,于是亲自下场揪住几个跑得最快的衙役,先是甩了几个大耳刮子,然后骂道:“你们几个吃干饭的?朝廷白养你们的?平日你们下乡时催赋税那股狠劲哪里去了?怎么被几个手足无力的弱鸡的书生追着打?”
那衙役哭丧着道:“不是我等无能啊,你看看那几个人都是什么人啊!他们是许魏然少爷,林风公子啊。”
“他们若在我这少了一根汗毛,家里的大人们,还不把我等几个没背景的随意剥了皮啊!咱们不是打不过,是不敢打啊!”
这衙役一说,其他几名也是一并点头道:“是啊,是啊,他们身上都有功名,而且后台硬啊!咱们实在拿他们没办法。不如头你上?”
衙役头目听了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强行骂道:“你们这般兔崽子,平日白养你们了。”
当下衙役头目走到知县那禀告道:“大人啊!不是我们等办事不利啊,着实这些书生都是纨绔子弟们,多少沾点亲带点故的。咱们实在下不了哪个手!”
知县顿时气得无语了,这般奸猾的衙役,平日里鱼肉百姓时,不说什么乡亲情面,眼下碰到这些读书人,一下子给我记起乡里情谊来了!
......
衙役头目见知县要动怒,连忙道:“大人,手下这帮人平日里整治刁民还行,但这拿读书人的事,咱们不是办法,只有大内侍卫才行啊!”
知县板起脸道:“本官还不知吗?但是大内侍卫那些大爷是本官调得动吗?”
“不是巡抚张启龙下令让大内侍卫配合大人你吗?”
“放……”知县差点说放屁两个字,但想自己身为县官,还是不说的好,“没有大内侍卫指挥使的手令,那帮大内侍卫平日谁都不听。
......
知县来到山院内,但见两袖清风的儒家书院院长张夫子穿着一身儒袍,正气定神闲地在案前喝茶。
知县让左右衙役退下,到张夫子面前道:“院长,自己在此饮茶赏景,对学子们对抗官府不闻不问,不知大祸临头了吗?”
张夫子将笔上不停道:“大人,还有什么祸,比得上国人莫敢于言,道路以目,尔等身为一方父母,岂不知防民之口,甚防于川。川河崩决,这等大祸大人视而不见,却来此抱薪救火,这不可笑吗?”
知县道:“朝廷有朝廷的法令和制度,读书人就该读书,不该非议朝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人人都可对国事指手画脚,那么天下不就乱了吗?”
“没料到知县如此忧国忧民,那么阁下来错地方了,天下之乱,在于本末倒置,本乱而末治者否。知县不去朝廷上抓令天下大乱的诸官,而来至书院抓几个读书人,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知县气笑道:“朝廷诸官若有错,自有底下官吏、民众弹劾,在下身为地方父母官,只知替陛下下安一方百姓。其他道理,本官就不与你院长说了。”
“眼下巡抚大人授陛下令,命令下官禁毁儒家书院。你当初也上过金銮殿,知道什么叫天命不可违,故而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请你不要为难在下,早早让弟子们散去,免得事情闹大了,都不好看。”
张夫子摇了摇头道:“大人,你这话就错了,老夫从未授意过弟子作过什么,你说门外弟子抗拒官府,那不过是弟子们自己所为,老夫教过他们几天书,何德何能让他们这般做。此事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你可真不愿奉劝他们离去?那就休得要逼我了!”
张夫子手下的茶杯一抖,洒下半杯凉茶问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知县负手道:“你们幸幸苦苦办书院,还不是让弟子们有个好前程,可是明年院试,科举之时,若是你们儒家书院弟子一个也没中第,那该怎么办?”
张夫子搁下茶杯,抬起头道:“你竟以此来威胁老夫!”
知县道:“本官也是被迫无奈。若是不如此,下官的前程也没有了。”
张夫子道:“罢了,老夫答允你就是关掉书院就是,但你不许为难我的弟子。”
知县听了苦笑一声道:“本官若非迫不得已,怎会行此事,既是如此,就这么办,院长,万万莫要怪本官就是!”
张夫子摇了摇头道:“走吧,老夫不想见到你!”
知县当下离去,在门外招呼衙役们离开。
书院众弟子见衙役退去,纷纷赶来院长处问道:“院长,这个狗官服软了吗?”
“定是这狗官怕了,哈哈。”
“是啊。刚才和那些狗腿子打的可带劲了,平日看那些衙役凶巴巴的,谁知道不堪一击,只要我等齐心协力,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风问道:“院长,这狗官允许不封我们书院了吗?”
张夫子则是看向这些弟子道:“不,老夫已是答允了知县,关闭儒家书院!”
“院长!”
“院长!”
弟子们一片惊呼道:“我等不怕知县,为何要受他所迫,关闭书院。”
“不错,我们不怕他!”
“大不了一死,院长教我辈读书人当重气节,轻生死,就算这狗官杀了我又有如何?”
“我们去找这狗官算账!”
众弟子们都是一腔热诚。周围人纷纷响应。
张夫子喝道:“不许去!”
众弟子第一次见张夫子疾言厉色,都不敢说话。
但听张夫子温和道:“你们都是很好的弟子,你们尚且年轻,不似我这般老朽了。轻生何意?你们都回去吧,今日起儒家书院暂时闭门。各自回家读书,记着!不要耽搁了明年的院试、科举!”
众弟子还要再言,可张夫子却主意已定,众弟子们只能向张夫子拜别。
当下众弟子们各自收拾东西,被驱离书院。
众人站在书院门口,但见书院大门,被衙役们贴上封条,皆是嚎啕大哭,最后只能各自离开书院。
此刻司马绍正与知县在不远茶楼喝茶,知县道:“太子殿下,下官也是无可奈何,今日之事得罪了。”
司马绍道:“我也明白大人你身不由己,不过本王希望能看着我面子上,通融一二。”
知县听了用手指弹着桌案道:“这,太子殿下意思是?”
司马绍道:“父皇只下令巡抚禁毁书院,大人你已经按巡抚命令做到了。”
“今日书院闭门,知县已是对巡抚大人有所交代,只需照此报上去就好了。待过几日,风头过了,书院重新再开,知县只需故作不知就好了。”
知县不由摇了摇头,笑着道:“太子殿下,你这是钻空子嘛。”
司马绍笑着道:“这叫上有方策,下有对策嘛,有问题你让那什么巡抚来找我,你应该不会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吧。”
知县哈哈大笑道:“不敢,下官就卖你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