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摔下去时,下意识双手护住腹部,她当时唯一的意识,就是不能让孩子出事。
但是,预料当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荣浅整个人往前栽,摔倒后,就像是到了滑滑梯上一样,人顺势往下滚。
几米的下坡路后,她两手还是紧抱住肚子,荣浅躺定到地上,没敢一下子起来,她蜷起双腿,昏黄摆动的灯光透过微微眯着的眼帘射入她眸中,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待确定腹部没有不适感传来,荣浅才吐出口气。
她双手撑在身侧起来,这才认真地看向四周。
这一看,却惊出了自己的一身冷汗。
这应该是间地下室,可四周却安装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和古时候的监狱差不多,她往前走了步,一条道通向远处,荣浅猛地刹住脚步,她原地转了个圈,巨大的恐慌感席卷而来,荣浅张张嘴,“有人吗?景呈,妈!”
阴寒森冷的风袭至面上,荣浅打了个寒战,不由抱紧双臂。
厉家主屋。
房子里冷冷清清,盛书兰关在房间内成天不出来,就只剩下沈静曼和巩裕两个大眼瞪小眼。
沈静曼也没心思过去看荣浅收拾好了没有。
等荣浅东西拿得差不多后,她就要让佣人把东苑锁起来。
没了厉青云,家里如一潭死水般,沈静曼发了会呆后,便上了楼。
巩裕见状,悄悄走出客厅。
来到东苑,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径自去往仓库,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子,她来到中央的位子,地面已经恢复如常,只有几张硬纸板凌乱地摆在那。
巩裕将东西收拾起来,又把边上的纸箱推在一起,压住了正中央的地砖。她找了圈,发现荣浅的包放在一个纸箱内,巩裕把它拿了出来。
做完这些后,她这才没事人般出去。
回到主屋,刚上楼,就看到沈静曼走出房间,巩裕冷哼声,“我好像看到你的好儿媳出去了。”
沈静曼没有理睬她,巩裕站在楼梯口,“大姐,你是有福气了,儿子那么能干,就算没有老爷在身边,你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是啊,哪像你,姐姐坐牢,儿子说不定也要将牢底坐穿,唯一的孙子还没有了,巩裕,你以后还能靠谁?”
巩裕紧咬牙关,“大姐,厉家都这样了,你还要跟我斗吗?”
“你现在想示弱?来不及了。”沈静曼丢下句话后,下了楼。
可不论她走到哪,就算没有了她不想看到的那几个人,沈静曼却更加孤单了,晚上醒来,摸到旁边的床铺,那么冰冷,偌大的厉家,更是一点点人气都没了。
荣浅站在原地没有动,前方究竟是什么,她一点点都不知道,所以不敢私自行动。
她害怕极了,周边的东西,不像是才建造起来的,荣浅手指探向铁门摸了摸,应该是有一段时期了。
“景呈,你在哪?”荣浅蹲下身,可她又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招惹来更多的危险。
她背部倚着栏杆,地面是青石板铺起来的,有些都已经磨损了,荣浅一点都没想到过,东苑地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厉景呈回到家,发现荣浅的车并不在车库内,询问了佣人,说是出去了。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没人接通。
厉景呈心里立马有种不安油然而起。
他拨通了另一组号码,负责保护荣浅的人说是她去了厉家,他们还守在外面,至今没见荣浅的车出来。
厉景呈闻言,心里总算松口气。
他将小米糍交给佣人照顾后,驱车赶往家里。
走进客厅,餐桌前,就只有巩裕和沈静曼面对面坐着,一口一口味同嚼蜡般。
厉景呈看到后,心一沉,“妈,荣浅呢?”
沈静曼抬起头,有些吃惊,“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什么时候回去的?”
沈静曼忙放下筷子,“没找到人吗?”她目光望向对面的巩裕,“不是你说,荣浅回去了吗?”
“我哪知道,”巩裕漫不经心吃口饭,“我到园子里走走,就看到她从东苑出来,我又没必要跟着她,省得你们说我不怀好意。”
厉景呈心口隐约传来针尖扎过般地疼,他单手撑住桌沿,跟着荣浅的人说她没有走出厉家,那她就肯定还在这里。
“她就去过东苑吗?”
“是啊,”沈静曼更没心思吃饭了,她推开碗起身,“荣浅先来了家里,后来东苑有些东西要收拾,我也以为她已经回家了呢。”
厉景呈听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东苑,上上下下找了圈,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沈静曼拉住他的衣袖,“景呈,可能在仓库,东西都在仓库放着呢。”
厉景呈闻言,又着急走了下去,推开仓库的门,却见里面除了一个个摆放杂物的纸箱外,根本就没荣浅的身影。
他一口气吊在喉间,“荣浅,荣浅!”
回答他的,却只有回声。
沈静曼看了看那些箱子,“也不像有别人来过啊,会不会荣浅真的离开了,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她有没有朋友在吏海?”
厉景呈连回答的力气都省了,因为他知道根本就不可能。
他掏出手机,再度拨打,一边问着沈静曼,“看到荣浅的包了吗?”
“没有注意。”
厉景呈在仓库内仔细地翻找,可就这么大的地方,一目了然,要想藏个人根本不可能,他几乎将整个仓库内的地砖都踏遍了,还是没有线索。
来到客厅,巩裕也过来了,面露关切,“怎么样,找到浅浅了吗?”
沈静曼也是心慌得厉害,“要将东苑清理出来还是你的主意,说什么之前是景呈他们住的,让他们来看看有没有东西落在这,你存的什么心?”
“大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是好心提醒你句,别丢了不该丢的,真是狗咬吕洞宾。”
“这件事肯定跟你有关,你说,你把浅浅藏哪了?”
厉景呈再度拿出手机,点开应用。
手机自动开始搜索,屏幕上很快出现亮点的目标物。厉景呈抬起脚步往外走,沈静曼和巩裕也跟着。
直到走出了铁门,才发现荣浅的包被丢在了围墙外面。
厉景呈蹲下身,抬头看着那座围墙,很明显,包是被人从里面丢出来的,也就是说,荣浅十有*真没出过厉家。
巩裕躲在后面,不得不庆幸自己没将包带回家里。
厉景呈慢慢起身,高大的背影遮住了围墙上射下来的灯光,他转身逼近巩裕,她触及到他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哆嗦,“你们什么意思?”
男人抬起脚步上前,没有说话,一步步沉重地犹如踩在心间,巩裕脚踩进了花坛内,后背差点撞到墙壁,她强自镇定,“景呈,你说我能有什么法子将荣浅藏起来?再说她那么大个人了,是不是?”
“荣浅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啊。”
厉景呈站定在巩裕跟前,眼里的黑暗同周围的夜色融化为一体,“小妈,如今老二躺在医院里,下辈子怎么样还说不定,你要是安分点,我不会让你过多少苦日子,你可别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到时候,你反而要害了老二。”
巩裕艰难地吞咽下口气,对上厉景呈的目光变得模糊起来,她握紧双拳,“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没做过。”
她已经骑虎难下了,既然为儿子踏出了这一步,就真得收不回了。
厉景呈没有同她耗,他派了人进来,将整个厉家都快翻过来了。
这个家,他从小就待着,哪里能藏人,哪里不能藏人,他一清二楚。
可就算是这样,折腾到半夜,却还是不见荣浅的身影。
沈静曼拉着巩裕要她说实话,厉景呈倚着铁门,双手抱在胸前,他抬头看了看顶上的月光,满眼的萧索中,再也衬不出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点了根烟,却发现手都在抖,差点连烟都要夹不住。
为首的男人走向他,“厉少。”
这两个字后,便是无奈地摇头,厉景呈用力闭了闭双眼。
巩裕被沈静曼拉到他跟前,“佣人说看到你出了园子,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就算真出过那又怎样,再说,东苑也是厉家的,我看看她收拾得怎样了不行吗?我进去的时候,她还在仓库呢,你总不能因为荣浅后来不见了,就怪到我头上吧?”
“巩裕,你以为你做过多少亏心事我不知道吗?”
巩裕冷冷笑了下,“彼此彼此。”
厉景呈一句话没说,手里的半截烟弹出去,落到巩裕的脸上,她尖叫着跳了下,男人扫了她眼,然后转身随着大批的人一同离开。
荣浅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她双手摩擦着肩膀,想让自己暖和起来。
可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她身上一样东西都没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自己去找寻出路。
荣浅站了起来,顺着青石板铺成的路向前,前面就有条走廊,她走了过去,抬起头,看到顶端挂着一号监狱的牌子。再细细一看,还有串数字。
荣浅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可她能确定,厉景呈肯定在到处找她,他第一时间肯定会去到仓库,可上面的动静,她却一点都听不到。
一条路有左右两个方向,荣浅选择了向右。
每走一步,地底下似乎都能传来空洞的响声,有时候板面还会晃动,荣浅紧张地手心里渗出汗水,她听厉景呈说过,厉家的历史能追溯到几十年前,她越发肯定,这儿以前肯定是个监狱。
一条路似乎通不到底,走了几步,荣浅注意到牢房内的木板床还是崭新的,也就是说,这地方被人重新布置过。
她心头再度猛地一惊,想到了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
而现在很多年轻人,都热衷于真人密室逃生的游戏,难道……
荣浅不敢再往下想,她加快步伐向前,走出了监狱区域,陡然出现的医院格局更是令她心惊胆战。
厉景呈回到家里,他寄予的那一点点不现实的希望也被打破了。
推开房门,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冷清,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娇脆得你回来了。
他步伐沉重地来到床前,然后倒了下去。
眼皮沉重到睁都睁不开,可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他不知道他的荣浅现在在哪,又遭遇了怎样的事情。
他希望,对方只是要钱财,那他们想要多少,他就会给多少。
他希望,他们不要再伤害他的浅宝,一点点都不要。
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提示有短信进来,厉景呈蹭的坐起身,动作极快,以至于瞬间的晕眩感令他感觉到眼前一黑,待稍微缓和些后,他赶紧拿过手机。
上面写着:你想见你老婆吗?
厉景呈毫不犹豫地回复:她现在在哪?你们想要什么?
对方立马发了个信息过来:会有车来接你,什么东西都不要带,如果想你老婆活命,更不要报警,也不要耍小聪明,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她。
厉景呈手指拨动下:好。
发完信息,他忙起身,临走时一个人都没告诉,手机也没带,外套里能掏的东西也全部掏空了。
走出别墅,远远看到有辆车停在路边,厉景呈二话不说走了过去。
他拉开后车座的门,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脸,眼睛就被蒙上了。
车子飞速向前,厉景呈一语不发,他知道对方是在带着他兜圈子,耳朵里时而传来各种音乐,时而又安静极了,车子穿过高架,穿过小巷,白白兜了一个多小时后,这才来到目的地。
厉景呈被推了把肩膀,“下去吧。”
车门被打开,他一脚踩下去,身子很快被两人控制着向前。
走了几步后站定,一人取过仪器在他身上照着,然后把厉景呈戴着的戒指和手表全摘了,直到确定他身上干净得只有穿着的衣物后,这才放行。
厉景呈感觉跟前有扇铁门在拉开,那种嘶哑沉重感令人不舒服极了,他没法多想,就被对方推了把,“进去找你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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