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的,垃圾桶里则是盛满了被撕碎了的、一片一片的白色纸张,还有一本残缺的英语书,那熟悉的笔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的刺眼。
许佳怡看不下去了:“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好歹也是一个班的,有点过分了吧。”
有人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又不是我们撕的。”
其他人附和连连,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宋小檩只感觉有根无形的针轻轻穿透了她的整颗心脏,疼得喘不过气。
她不禁握紧了拳头,却觉得这一拳好似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也改变不了什么,最终只能把苦涩嚼碎,吞进心里。
她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恰巧段易丞进来了,两人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她却仿佛没感觉到一样,连眼皮都不抬。
他倒是有几分惊讶,平日里她面对他可是气势烈焰,但今天像一具失了魂的、破碎的布娃娃,没了本该有的生息。
“小檩,你没事吧?”许佳怡见她脸色苍白,担忧地询问。
她摇了头,淡笑,“我没事。”
第四节,英语课。
女人踩着一双厚黑的高跟鞋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像要把地板给踩碎了一样,她猛地把书砸在讲桌上,语气生冷:“有的人,胆子大了,作业都可以不交了。”
没有人敢讲话,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我说的是谁,你们心知肚明。”
下一秒,她咆哮着喊道——
“宋小檩,你给我站起来!”
这一声,实在是如雷贯耳,连段易丞这种睡死过去的人都被吵醒了,此刻他紧皱着眉头,眼间一抹浓黑的戾色。
许佳怡赶紧戳了戳宋小檩的手臂:“小檩,你快起来了……啊,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
宋小檩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所以刚刚才会一不小心睡着了,她缓慢地站起来,唇色发白:“对不起,老师,我……”
女人趾高气昂地打断了她的话:“上课睡觉,作业没交,宋小檩,你是真的想上天啊?你仗着有个陆家的背景就了不起吗,就可以目无尊长吗?你可以任性,但别忘了做人的本分。”
这语气,实在是尖酸刻薄得难以入耳。
大家都知道,三班的英语老师是个妥妥的仇富者,她老公跟个有钱人跑了,所以她生平最痛恨有钱人,那种只手遮天的名门世家更甚,再加上更年期,脾气特别的暴躁,没人愿意惹她,但她也只敢拿像宋小檩这种不吭声的软柿子捏。
因为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她不算是陆家的人,只是挂了个名。
宋小檩垂放在两侧的拳头暗自收紧,态度没有退让,“老师,我并没有仗着陆家的背景,你不能随意污蔑我。”
女人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哟呵,烂水沟里还想捞出清澈的鱼呢?”
一句话,就定了她的死罪。
众人看戏,段易丞背靠着桌子,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
倏忽,女人瞧见她桌上空空如也,不禁发怒:“宋小檩,你不仅上课睡觉、作业没做,今日连课本都没带来,你不知道这在我的课堂上是禁忌吗?如果你真的不想读书,大可滚回家去!”
他见之,眼波流转,啥话都没说,直接把同桌的英语书抢过来塞进她的手里。
他同桌:“……”你妈的!
宋小檩却没有领情,而是一把掀翻了那本书。
“宋小檩,你知道错了吗?”
她吐字清晰,只说了三个字,“我没错。”
这回,女人是真的气炸了,犹如火山爆发,整个面孔异常的狰狞。
许佳怡急了,忙拉住宋小檩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犟下去了,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大着胆子把真相说了出来:“老师,小檩的英语书和作业本被人撕坏了。”
此刻,女人刻薄的本性暴露:“哦?那为什么不撕别人的,就偏偏撕她的呢?这是她自身的问题吧,不要总是赖着别人。”
周围一片起哄声。
但宋小檩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英语老师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尽管她学习成绩很好,但平日里却总时不时找她的麻烦,而今更是难得找到了一个机会来狠狠地羞辱她。
正所谓、墙推众人倒。
她孤立无援,像落水者只能自救。
“好了,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但你的态度实在恶劣,如果你能真心诚意地向老师道歉,我就从轻处罚。”
“那重的呢?”
“什么?”
“我问重的处罚是什么。”
女人冷笑一声,气得脸色都黑了:“你的意思,你不道歉了?”
宋小檩面色不改,“是,我没错,为何道歉?”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哄闹声。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众人幸灾乐祸。
“好!”女人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给我到操场上跑十圈,一圈也不能少,我会让人数着,要是没跑完,你就等着叫家长吧。”
太阳当空下,跑个两三圈都累,更何况是十圈。
这不摆明着要人命吗?
可宋小檩却一声不吭地受下了,什么话都没说,往门口走去。
“小檩……”
“班长,跟上去数。”
“……是。”
那样倔强的背影,映入段易丞的眼中,心在恍然间似乎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举了手,“老师,我同桌也没带英语课本。”
顿时,他同桌睁大了眼,赶忙蹲下去捡书:“你……你胡说,我……我带了。”
他却不以为然地轻笑了声,简直玩世不恭到了极点,“我书没带,作业不做,上课睡觉。”
至于上课这件事,他从来都不上,也没有哪个老师愿意管他。
除了李主任。
毕竟他可是个大刺头,女人自然也不爱招惹去给自己弄一身的屎,可如今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如果不拿出点威严,还怎能镇住这群唯恐不乱的学生?
她手一摆,似赶苍蝇一样:“你也去跑十圈。”
没想到,段易丞满眼欢喜地答应下来,仿佛那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不过,别人都料想他不会真的去跑,他只是要找个地方抽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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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的季节,快临近六月了。
但于一年四季都如春的北城来说,已经燥热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