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的行为,快到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这短暂的几秒钟,我却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女鬼虽说相貌丑陋,外形恐怖,但已经确定它是个受害者了。
“鬼婆婆”和“搵仔鬼”的故事告诉我们,鬼也有善恶,它们大部分只是受了冤屈,或者思念过度,甚至遭受迫害,才不得入六道轮回,游离于人鬼之间。
女鬼脸上的表情,我看的一清二楚,乞怜、求助、无奈、以及对“生”的渴望。这些种种都是明明白白赫然眼前的。
可它迅速的四分五裂,不仅鬼灵破散,而且还一股脑儿被豆豆的小嘴,吸进了肚子里。
--不。是“嬅”!
原先“嬅”还需要跳出豆豆的身体,可这次,两者结合的更加“天衣无缝”,我都没有看到“嬅”的出现,但“嬅”的表情,残忍嗜血的神态,已然在豆豆稚嫩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这一惊,差点松手让“豆豆”跌落。
在我看来,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打散“火命女鬼”,和杀一个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豆豆”现在竟然还砸吧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四,四眼!”我去叫他的名字,“你,你看见了?”
四眼眉头紧锁,“嗯。”
“咔擦咔擦”,就在我们注意力被转移的这个当口,头顶上的老松已经发生了变化。它越烧越焦,而老齐的样子也越来越明显。他虚实转化,慢慢的。我看到了一个实体的齐一,出现在了眼面前。
他正在修炼之中,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大概不会想到,我们那么快就已经找到了他的老巢。
他微微睁开了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思想一不集中,整个身体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他屁股上那条又粗又长的大尾巴,还没来得及褪去。巨协乒才。
老齐擦擦眼,像是刚刚睡醒一番,他定眼认出了我们。惊恐和不可思议接踵而至,他站在原地足足愣了有五秒钟。然后这才反应过来。他拔腿就想跑。
然而这个石洞是封闭的,他慌张的连自己的老巢是什么样子都忘记了。转了一圈,才发现根本没有出路。随即他的嘴巴里开始念叨起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紧接着,我便看到了之前已经见识过的“金钟罩”,正在慢慢的将他的身体团团围住。我知道一旦有金钟罩护身。就绝难对付了。
“四眼,抓活的!”我高声喊着。
四眼早有准备,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蹲下便朝着老齐的腿部飞去。这一击准而狠,趁着“金钟罩”还没有完全护上他的身体,正中他的膝盖。
老齐“哇唔”叫了一声,立刻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这点伤对于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却为我们赢得了时间。老齐这个趔趄,顿时破了他的功,“金钟罩”停了下来。
也就是这点功夫,我把豆豆捧到了胸前,“豆,豆豆抓活了。”我颤颤巍巍的叮嘱着。
豆豆看看老齐,脸露凶光,从她的口中,猛然啸出了一记长嘶,犹如天龙在世,气势不可挡。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一个始料未及的场景再次出现。老齐捂着耳朵,惊恐的看着我怀里的豆豆,“噗通”一下竟然跪了下来。
我一愣。
“抓活的!”我依旧抱着这样的奢望。
然而,结局即意外,又在我的意料之中。豆豆压根就没有听我的嘱咐,她张开大嘴,一股子气浪,滚滚扑向老齐。
老齐的眼神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恐惧,绝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
没了“金钟罩”护身的他,在瞬间就被气浪冲到了墙上,转瞬间撞得一团团黑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豆豆压根就没有收手,长嘶变调,老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慢慢的双脚离地,被掐到了半空之中。
“豆豆,不要!”我喊着。可我的胸口,却是像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似的,往后飞去。
豆豆也因此而被我脱手。
她立在半空,我听到一句话,一句从豆豆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再口齿不清,却是如此的清晰、清脆、以及残忍和无情。
“废物!养着你还有什么用。”
--是个女声!
与此同时,气浪再出,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横切到老齐的身体,瞬间把他切成无以数计的碎片,飞撒半空。黑色的腥味,如同下雨,落了下来。
这也是在转瞬间发生的,快到我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我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还有正爬在地上“咯咯咯”笑的豆豆。
而此时,我却无言以对。
我可以明确的肯定,眼前的这个豆豆,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是她从今天起,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女儿”了。
豆豆此时笑着看着我,尽管又瞬间恢复到了可爱模样,可我竟然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老方!”四眼在边上叫我。
“你先别跟我说话。”我摆摆手。
我的心情难以平复,老齐已经死了,可这个不重要,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真相了。
我疲惫的爬起身子,看看豆豆,左右为难,“不要跟我说话,把我带出去!”我再次强调,我觉得自己的双腿正在发软。
四眼见到这个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把豆豆背到了身后。然后套出绳索,抛向头顶的洞口,让我们得以先后攀着出去。
我们上山下山,不停歇的翻山越岭,一路上,我只顾蒙头赶路,不想说任何东西。然而我的脑子,却片刻没有停下。我努力想要推翻自己得到的那个真相。
从刚开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桥段,每一个横生出来的人物,反复的在脑海中呈现,可结果,不仅没能否定我的猜想,而更是确定了我的正确。
我们走了很久,一路荆棘,收服老齐的过程“顺利”的超乎我的想象,我们连大个儿都没来得及放出来,老齐就已经解决了。
我们一直走到天黑,摸着黑进了村。老爹老娘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可我哪里还有心思和他们解释。
我独自一人钻进了房间,紧锁房门,躺到了床上。
我深呼一口气,再次将回忆拼凑。
--顾大攀说“命中注定”时场景;
--杨惜看见“嬅”时那一脸恐惧和臣服的表情,出现于脑海;
--岩画上老齐对着那个女人,颤颤巍巍的膜拜的镜头,也浮现在我的眼前;
--还有,老齐临死前,“嬅”说的那句话……
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宋不缠、杨惜,在可以对付豆豆的时候,屡屡“手下留情”,导致自己却“命丧黄泉”;
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我讳莫如深,宁愿把秘密烂死在肚子里,也不告诉我;
知道祖训留下的所谓的不议论、不探究、不泄密是什么意思了;
也知道顾大攀为什么会留下“弑嬅”的遗言了;
……
是的,所有的一切汇聚一起,前后衔接,我也终于知晓所谓属于方家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了。
因为豆豆--也就是“嬅”,不仅属于“鬼门十三道”,而且还是鬼门膜拜的领袖。
也就是说,我方言,作为“四面宗”的嫡传弟子,却“命中注定”要生下一个属于“鬼门十三道”的大反派!
这个“嬅”--,残忍无情,嗜血成性,即使是自己的手下,也毫无情面可讲。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至今还没对我不利,也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尚未完全召回,亦或者她还小,还顾念“父女”之情……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起,是老婆打来的,她问我在哪,什么时候回,没什么危险吧,你一定要好好回来,最后又补了一句--,
“昨晚我梦见肚子里的老二,正在调皮的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