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早晨,是来的特别早的。我迷迷糊糊的过了一夜,到底有没有睡着,到了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了。
起床的时候。头疼的不行,喝了一口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就像做梦。恍恍惚惚中,感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身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疼。我起床洗漱,看见老娘正抱着豆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豆豆时不时的被逗得“咯咯”直笑,一派祥和之气。我靠在门框,望着远处的青山白水,近处的树木花草,有种很强烈的错觉。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吗?
“你醒了!”老娘听到有动静,回过头来问。
“哎!”我强堆起笑容,敷衍着说道。
四眼也不知道去哪了,老爹从院子外面背着大麻袋进来,然后空地上铺开晒干货的竹匾。
“来。叫爸爸。”老娘捏着豆豆的小胖手,跟我打招呼。
“咯咯咯,老方。”豆豆口齿不清,奶声奶气的叫道。
“哎,要叫爸爸,怎么能叫老方呢!”我娘哭笑不得。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日景,可我的心中满满的却是厌恶感。厌恶从何而来,想要我认认真真的说清楚,还真是难办。
--错综复杂!
没错。就是所有情绪的汇总。包含着溺爱、怨恨、恐惧、还有疑惑,等等等等。种种态度夹杂在一起,让我对豆豆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敬而远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突然瞥见了豆豆怨恨的斜了我一眼。这一眼寒气逼人、威胁味儿十足,我先是一怔,然后吓得连忙退进了屋里。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心有余悸的坐到床边。点上一根烟抽。
所有的事情貌似都已经解决了,宋不缠、杨惜、还有齐一。这些曾经在我面对面的鬼妖,均以不同的方式,死的死、散的散,然而却开启了另一个“篇章”。
所谓的四面宗,还有鬼门十三道,这两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现如今正在脑门子前,来回打转。
豆豆如果不是我的女儿,那么她又是什么呢?
我简直不敢想下去。
四面宗和鬼门恩怨未了,这就意味着“嬅”在豆豆体内每长大的天,我们的敌对程度就增加一点。终归有一天要上演父女厮杀的人伦悲剧?!
门吱呀一声打开,我抬了抬头。原来是老爹进来了。他还穿着粗布外衣,手里拖着个包裹,“这点山货,你带回去。给你媳妇问好!”
我还没说,他已经看出了我的去意。
“事情都搞定了?”他又问。
“嗯!”我点点头。
“那就好!”老爹也不再多问,“山货拿回去之后,一时半会儿也吃不掉,太阳好的时候拿出来多晒晒,南方潮。”
“嗯!”我拔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在房间里沉默的抽着烟。所有的秘密,仿佛就被烟雾遮掩的模糊不清。
我不说,老爹也不问。
--不议论、不探究、不泄密!
这是祖训。
这也是命。
命不可违!巨刚华技。
最后,老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有空常回来!”他背着手,出门而去。
我无言以对。
接下来,迎接我的又将是什么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四眼才刚刚出现。我出门转了一圈,发现村里的紧张气氛,已然少了不少。大伙儿正在渐渐恢复往日的生态。想必这正是四眼的功劳。
以四眼的伶牙俐齿,以及他的经历,编些个理由,糊弄那些山野村夫事儿已经搞定了,并不困难。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来历,没有人知道罢了。
“咦,齐大爷去哪了?”
我想终归有一天,有人会问起这个问题。
这样也好,就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哪怕是警察定个“失踪论”呢。毕竟村里的人,都受过老齐的恩惠。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去”也“去”了,就让他带着美好的光环,留在大伙的心中吧。
唯独还有些麻烦的便是村长。他被老齐的移伤术,弄得不轻。虽说村医方大炮夸下海口,说无甚大碍,但毕竟内脏是受了损失的。方大炮配了药,四眼以他浅薄的中医知识,稍作交流,也开了几贴无药神方。据说村长的老婆,按照医嘱,正严格为村长在疗着伤。
终于要走了,其实我早已归心似箭。我不知道下次再回来要到什么时候,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想着是来寻求答案的,答案是寻到了。可未料答案中,却带着一个更大的秘密。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老爹老娘一直把我们送到了村口,期间一直是我抱着豆豆,等他们一转身,我便借口系鞋带,把豆豆交到了四眼的手上。
四眼没有拆穿我。之后的路程,豆豆一直由他照顾着。
女儿时不时会露出疑惑的眼神看我,她似乎还不理解,怎么突然之间我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下来。这种滋味,非亲历很难言表。
我们搭着村里的便车,来到县城,赶着最后一班大客来到了火车站。因为是事先算好的,所以转乘的时间,花费的并不多。
我们在网上订的票,不是节假日,票源也不成问题。
天擦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列车哐当哐当,催人入梦。这两天最缺的便是睡眠,我们买的是动车坐票,一摇一晃中,我模模糊糊的在清醒和睡梦中来回切回。脑子里的思路,却是下意识的从未停止过。
趁着这几个小时的功夫,我来来回回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重复了好几遍。很多疑问,有些虽然没有落实,但连猜带蒙也能知道个大概。剩下的一些想不通的细枝末节,我也就不再强求。
如果说之前着我的一直是“为什么”,那么接下来的我的问题,便是“该如何?”
难道真的就这样,听天由命吗?
任由“嬅”一天天的在豆豆的体内肆虐,而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老婆到目前为止,还对此一无所知。我应该怎样和她交代呢。她也是因为缘分,才和我走到了一起,生儿育女,原以为只是鬼魅在作祟,未料根本的原因却是“我姓方”!
老婆被无端牵扯进来。而且此生此世,都无法脱身。
我开始痛恨这个所谓的“命”了!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该有多好,为什么偏偏要让我们陷入其中呢!
命难道真的就不可违吗?!
“咯噔”一下,火车颠簸把我颠清醒了一半。我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该如何?
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些困扰。慢慢的,一个构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有点紧张。但事已如此,只能拿出壮士断腕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侧脸去看四眼,四眼闭眼睡着,豆豆也在他怀中打着轻鼾。我难以决断,到了最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迫不及待的想立马回到家,立马实施自己的计划。
火车一停站,我们赶忙打上车,朝着家的方向奔去。老婆看到我们安全到家,自然是满脸欣喜。
我支支唔唔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等到吃完夜宵,洗完澡,我便找了个借口让四眼带着豆豆去超市买点酸奶。
这深更半夜的,我提出这个要求,四眼当然知道我有话要对老婆单独讲,他心领神会的离开了。
我来到卧室,老婆看着我,她也有预感,我会对她述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明天咱们去医院吧?”思索再三,我决定开门见山。
“去干什么?”
“把孩子打掉!”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