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眼神君观中压抑的氛围,将整个小院都笼罩其中,徐林仅是靠近,便立即被发现,一股凶戾蛮横的气息飞速凝聚,竟是在空中幻化出一只牛角一样的虚影。
这牛角恍若真实,其上螺旋往上的纹路都纤毫毕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徐林横冲直撞而来。
“咦?这是什么法术?”
这牛角威势虽足,但还不至于让徐林慌神,毕竟在青云宗时,他可是经常与胡香珊在竹林切磋,要论压迫感,还是胡香珊身上的剑势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之所以面露惊讶之色,是因为他从这牛角虚影中,没有感觉到天地灵气的波动。
与他寻常所接触到的法术有所不同,这牛角更像是由十数道强弱不一的气息杂糅在一起,互相之间虽有配合,但远达不到圆融如一的程度。
无需激发望气符,徐林仅凭一双肉眼,便已从牛角之上发现诸多破绽,就像是好几个人共同手持一柄宝剑,宝剑虽利,但这些人相互掣肘,根本不足为惧。
“碧眼妖道凭这些东西就想拦我?”
在周围并无感应到碧眼神君的气息,徐林自然猜到这牛角只是拖延时间之用,当下也不客气,手中毒龙幡向前一指,护住身体的毒瘴之气稍有稀薄,其中大部分,在他手中小旗顶端汇聚,随他将小旗挥下,一枚由毒瘴之气凝聚的碧色小球,便被他向前打了出去,其瞄准的目标,正是方才看出的一处破绽所在。
“砰!”
小球与牛角撞击在一起。
毒瘴爆发开来。
牛角幻影明灭闪烁,似是在抵御爆炸造成的冲击,但仅是坚持了不到两个呼吸,便崩溃开来。
与此同时,院子之中,一声声痛苦的闷哼相继传出,似是因为牛角崩溃之故,他们也遭到了反噬。
徐林耳朵微动,对所有声响都了然于胸,已是判断出藏身在院中的道众人数,知他们皆非修仙者,能幻化出牛角虚影,全都依靠于他们各自的古怪站位,像是一座能将气息联合的阵法。
“院中贼道,你等与碧眼妖道勾结,残害城中百姓,已是犯下诸多罪行,若此时放弃抵抗,将碧眼妖道缚手押来,尚有功过相抵的机会,若依然不知悔改,负隅顽抗,定是罪无可恕,等我青云宗再派人来,莫非你等以为还能保住小命吗?”
此时敌暗我明,徐林大声喝斥,想凭此扰乱对方心神,若他们信以为真,真将碧眼神君主动交出,这自然最好,如若不然,也能在他们心中埋下一粒迟疑和猜忌的种子。
此等战阵之法,讲究的是一个齐心协力。
心若不齐,那强行融合在一起的气息,所暴露出来的破绽只会越来越多。
果然,在短暂的寂静之后,院中战阵所传出的压迫之感,已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减弱。
徐林满意一笑,正欲再次张嘴,趁胜追击,但从院子之中,马上便有一道怨毒的声音响起。
“大家不要信他鬼话!你们既然已经帮我师尊做事,便没有回头路可走,青云宗必不会有仁慈之心,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拦下外面那道士,静等我师尊将秘法完成,只要能将来人击杀,我们便有逃命的可能。”
说话者,正是碧眼神君那亲传弟子。
似是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与庞大的青云宗相比,仅凭三言两语,无法消减道众退缩之心,暗骂一声没骨气的东西,不再与徐林进行言语上的交锋,直接大声喝道:“蛮牛崩山战阵,全力催动!”
战阵之中,众人气机本就勾连在一起,他作为战阵核心,一言一行,足以对组成战阵的众人产生影响,随他一声喝落,众人动作整齐划一,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自己身体内的气血催动起来。
轰!
这些人都是武道强者,血气强盛,此时一同催动,联通一起,顿时便在院中幻化出一朵血色红云。
“哞!”
一声低沉的牛叫从红云中传出,接着迈出一只巨大牛蹄,踩在地面,红云向内收缩,凝聚成为一头蛮牛,全身血红,体壮如山,牛角冲天而起,每一步踏出,整个道观都在摇晃。
咚咚咚……
蛮牛在地上奔跑,像是战鼓擂响,烟尘四起,气势汹汹,两只牛角宛如利剑,随着蛮牛将脑袋低伏,牛角尖端泛起寒芒,直冲着徐林的方向刺了过去。
徐林周身还有毒瘴之气环绕,但他依然激发了一张金光罩符箓,一个金色的半球状罩子扣下,连同毒瘴之气一起护住,蛮牛冲撞在罩子上,只见罩子表面金光荡漾,起伏不定,但随即又恢复平稳,任蛮牛一遍又一遍地冲击,依然坚挺如故。
而徐林则趁此时机,已在毒龙幡上镶嵌了一块灵石,将小旗插在地上,使其纵然脱手,也能照常吞吐毒瘴。
借着毒瘴之气的遮掩,徐林双手掐诀,身化清风,从毒瘴和金光罩的双重防护中悄悄溜了出来。
之前他们之所以能发现徐林,只因为气机笼罩整个院子,现在气机凝聚为蛮牛,全心全力欲要攻破金光罩,自然对徐林此时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估算着金光罩还能坚持的时间,徐林所化的清风向着院落一角吹拂飘荡而去。
过去这么长时间,徐林已是看出了此战阵虚实。
战阵主要由四个部分组成,分布院落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角。
方才发言之人,显然是战阵核心,只是其有些小聪明,出声时借用战阵之助,使自己声音飘乎不定,让徐林无从判断,不知他藏身于这四个部分中的哪一个,现在只能隐匿前行,逐个击破。
院落东南角,主阵之人是四护法中的那名老者。
他带领着数名道众,维持着部分阵法的运转。
徐林并不识得此老者,但他听方才阵法中传出的声音,出声之人应该年纪不大,看起来似乎与这老者的外貌不相符,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故意改变了声音的可能,所以徐林毫不犹豫从清风中现出身形,在老者与诸道众惊愕的目光中,曲指弹出一枚火球。
火球如流星,一闪而过,直接从老者眉心没入。
老者瞪大了双眼,额头伤口被炽热的烈火直接烧焦,甚至没有鲜血流出,就已是失去了生机,直挺挺地向前扑倒,砸落在地。
砰!
蛮牛一只后腿在此刻同时消失而去,在金光罩反震之力下,无法维持平衡,向一侧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他在那边!”
碧眼神君的那名亲传弟子心性不差,虽不知徐林如何完成“瞬移”,但却是根据蛮牛消失的后腿,第一时间判断出徐林此时所在的方位,控制蛮牛挣扎站起,果断放弃了金光罩,仅用三足支撑身体,不顾院中黑暗,视野受限,就向着东南角猛冲过去。
而徐林则早已隐匿于清风之中,下一个目标选择了东北方向。
好巧不巧,院落东北角,正是战阵核心所在,碧眼神君那名亲传弟子,便是在这个方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