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法阵之中,徐林发现,这些形状各异的巨石,摆放的位置十分讲究,竟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影响阵中之人的意识,让其按特定路径行走。
因为这种影响,发生在潜移默化中,入阵之人,几乎难以察觉。
就连神魂强大如徐林,在有禁蚯带路的前提下,也几次差点着道,心中不断浮现各种莫名奇妙的顾虑。
“禁蚯说到底只是灵虫而已,能不能闯过法阵,尚且值得怀疑……”
“禁蚯方才是否真的听懂了我的要求,现在阵中胡乱行走,会不会只是为了寻找禁制,以供自己啃食?”
“这禁蚯也是独立生灵,岂甘屈居人下?说不定会故意将我带入危险之地!”
“这虫子真是禁蚯吗?怎么我看着只是长得像而已?”
“那本《豢虫经》来路不明,里面有关禁蚯的知识也值得推敲,我竟对此深信不疑,这也太不应该了……”
各种顾虑看起来荒唐可笑,可在法阵影响下,徐林却偏偏坚定不移的相信,几次想要抛下禁蚯,踏上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好在经过这一年多的游历,徐林心境得到增长,道心愈发澄明,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边默念宁心定神咒,一边观想阴阳太极图,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全部镇压而下,头脑这才恢复清明,回想之下,不由啼笑皆非。
“怪不得独耳道人等人无法闯过这巨石之阵,除非能推衍出完全正确的路径,且坚定不移地相信推衍出的结果,否则只要心底产生一点迟疑,这法阵便会将那迟疑无限放大,然后引导阵中之人,最终做出错误的判断……”
徐林不得不佩服布阵之人的巧思,这迷阵本身并不复杂,但其能影响意识,却让人防不胜防。
“或许也有之前雷霆爆炸时,推倒了几块巨石的缘故,让这法阵影响意识的能力有所减弱,否则我要清醒过来,还真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徐林试了一下,这些巨石都被法阵之力禁锢在原地,极难移动与摧毁,方才是阴差阳错之下,赤炎流火雷被孟驼子在碧玉小鼎中不断聚合、压缩,最终爆发出连徐林都为之震惊的威力,才能做到,想要复刻,却是难上加难。
“不过这倒是为我提供了思路,说不定可以进一步增强雷法的威力。”
徐林突发奇想。
他一直以来,施展雷法时,因为威力足够,都是直来直往,最多以神识控制一下方向。
但方才的经历,却让他对改良雷法,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
只是雷霆本就狂暴,孟驼子也是借助了一件中阶法器,才将数十道雷霆压缩,最后依然承受不住,鼎毁人亡,代价实在太大,如何具体实施,还得以后慢慢摸索,逐步完善,现在正事当前,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回过神来,徐林发现在自己胡思乱想时,竟差点又行差踏错。
禁蚯停在岔路口的位置,身子直立起来,回过头,虽然是只虫子,无法分辨其表情,但徐林明显能感觉到,禁蚯传递而来的疑惑情绪,好像在质疑:“跟着都不会?”
“悠忽了,悠忽了……”
徐林尴尬将脚收回,重新跟上禁蚯,暗道这法阵真是防不胜防,一遍又一遍默念宁心定神咒,阴阳太极图也是观想不停,终于不再分心。
在心湖再不起波澜后,要通过这巨石迷阵,便变得极为简单了。
随着禁蚯弯弯绕绕几个来回,便已看到前方出口所在。
待到彻底踏出巨石迷阵,便见前方一间精致竹屋修建而起,竹屋并不大,除了前方一个药园,看上去很是朴素,甚至称得上简陋,难以想像,这竟一名筑基境的前辈,曾居住过的洞府。
不过在竹屋四周,奇形怪状的巨石耸立而起,被巨石迷阵包围在正中间,不管这竹屋如何普通,都不会让人有丝毫小觑之心。
又喂了一枚寒光禁符纹,这才将禁蚯收起,毒龙幡一直悬于头顶,警戒着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袭杀,缓缓向竹屋靠近而去。
穿过药园,一路上畅通无阻。
想来也很正常,就算真有危险,也肯定已被陆无归清除而去。
只是在行走途中,徐林见药园中有被挖掘过的痕迹,痕迹还很新,应当也是陆无归所为。
“还有心思采摘灵药,看来陆无归前辈并非重伤到难以行动的地步……”
又看向四周,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子母同心佩之间的传讯。
心中疑虑更甚,想不明白。
来到竹屋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这竹子材质特殊,让人无法用神识窥探其中情况,无奈徐林只能咳嗽了一下,压低声音喊道:“陆无归前辈可在屋中?我是青云宗弟子徐林,为瑶姑娘传信而来,并非图谋不轨的宵小之辈,不知前辈可否出来一见?”
徐林丹田中的法力运转不停,就是怕里面的陆无归误会,到时被对方来个开门杀,就太冤枉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并无人回应。
徐林微微皱眉,用法力激刺双耳周边窍穴,使得听力稍有增强,细细倾听,里面似乎有隐约的呼吸之声,但并不真切,无法确定。
“到底什么情况?”
这让徐林心中踌躇起来,沉吟半响,还是决定开门看看。
后退几步,一指头顶毒龙幡,放出更多黑烟护体,右手掌心酸涨之感已是稍有缓解,够他劈出四五道赤炎流火雷没有问题,赤红色雷光涌动,火星噼啪四溅,蓄势待发。
做好万全准备,法力一激,手腕上的红绳解开,化作一道赤色虹光飞出,轻轻点在竹门之上。
“吱……”
伴随着一个老旧的刺耳之声,竹门已被推开,将红霓剑收回,徐林定睛望去,竹屋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只见一名白发黑须的老者,盘坐在大厅之中,身上的青色法袍,应当是有自动修复、清洁的功能,此时依然洁净如新,只是从老者露在外面、未被衣物遮挡的皮肤来看,上面还有未曾愈合的伤口,可以得知,在不久之前,他定是曾与人斗法。
不管是朱阿古还是陆瑶,都给徐林看过陆无归的画像,徐林自是一眼认出,屋中老者,正是他要寻找之人。
只是陆无归此时,气息显得十分虚弱,虽不危及生命,但也实在太不应当。
怎么说也是炼气九层的老前辈,纵然之前受伤颇重,这都几天时间过去了,不说完好如初,也该调理了个七七八八才是。
要说身上没有疗伤用的丹药,那更是无稽之谈,陆无归好歹占据一处灵泉之眼,不缺修行资源,纵然比不过徐林这样的宗门弟子,也不该穷困潦倒至此。
而最奇怪的是,从徐林推开竹门到现在,已过去数个呼吸的时间,但陆无归依然闭目调息,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
“陆前辈?”
徐林又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回应。
这莫名诡异的情况,让徐林有些心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