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萦绕两人周身片刻,千树压着声音轻声道:“晓溪,你忍着点。”
魏晓溪嗯了声,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千树挪开落在她面容的视线,转到她左肩的桃花树上。
男人伸出右手,温热的掌心覆盖到微凉的左肩头,魏晓溪打了个哆嗦,身子紧绷起来。
须臾,桃花树那一块肌肤灼烫异常。
跟那日置身大光明毁灭光束中被灼伤的感觉很像。
魏晓溪冷汗唰的流下来,身子忍不住发颤。
千树上前揽她入怀,左手不断抚着她的鬓发,似想抚慰她的疼痛。
右手输出灵力速度加快。
小半刻钟后,疼痛消失。
千树移开按在她肩头的手,露出瓷白滑腻的皮肤,小心翼翼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说话的同时,他没有松开她,将人揽紧些,拿出方帕子给姑娘拭汗。
魏晓溪没有挣扎,低头看向锁骨下方。
左肩肌肤瓷白细腻,再没有那棵栩栩如生的桃花树。
她的屈辱……真的消失了吗?
魏晓溪没有说话,拉好自己的衣服。
千树暗松口气,唇角浮现出丝笑容。
魏晓溪挡开他拭汗的手,从他怀中退出来,站直。
抵触,疏远……千树心头一跳,下意识想伸手将人拽回怀中按着。
他修为比她高,力气比她大,定然能拽的回来。
他没敢。
他很清楚魏晓溪要擦掉桃花树的意思。
她抵触他对她的暴力压制。
在密林他按着她刺青时,对他表现出的厌恶,现在执意要洗掉桃花树的行为,都是对他暴力压制她的反抗。
他强拽她入怀,也会是另一种暴力压制。
千树闷声道:“为什么?”
魏晓溪仰着脸,认真看着千树,道:“你这是隐藏而已,就像你以前隐藏手指上的牙印,像现在你隐藏自己的容貌,对吗?”
千树抿唇,须臾辩驳道:“你刚才说的是不想看到它,我做到了。”
魏晓溪摇了摇头:“我要的结果是,你洗掉它,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我要去除它。”
千树咬牙。
他盯着她,眼中又渐渐聚集起那晚在密林中,他发疯的那种疯狂。
很快又转换成挫败,悲伤,绝望……再次转成疯狂……
他陷入极致的拉扯中,神色不停变幻,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奇怪。
却始终没有再冲过来伤害魏晓溪。
魏晓溪心口闷痛,又再次体验前些天迷糊时体验到的那种挣扎与痛苦。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按在千树心脏位置,养着脸,温柔的看着千树:
“三年,我给你三年时间,想办法去除它,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没有去除,届时我是去是留,你都尊重,不要再强求,好吗?”
千树被她从深渊中拉上半空。
虽然还是悬着的,但不如在深渊中让人害怕。
千树心口稍松,疑惑看着姑娘:“为什么?”
魏晓溪不答,之继续问道:“可以吗?”
千树薄唇紧抿,眸中神色挣扎。
冷风刮来,地上的嫩绿草芽儿瑟瑟发抖,竹林沙沙作响,衣服猎猎,就是打不破两人间的沉默。
许久,千树艰涩应声:“好。”
魏晓溪松了口气,又强硬道:“你发心魔誓。”
千树下颚线紧绷。
四目相对。
二人陷入对峙。
又是好长一段沉默。
千树败下阵来,认命道:“好,我发誓。”
他竖起三根手指。
魏晓溪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看着他眼中的哀伤,心很疼,但没有要改变说法的意思。
桃花树这件事情,关系到他俩日后相处的方式。
开不了好头,魏晓溪日后都会被他拿捏。
是的,他俩正在进行一场博弈。
刺青,是千树具有更强武力对她的单方面压制,要是换在现代,嗯,可以比作家暴吧。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
造成这种现象,是因为男人打女人,一般都不需要付出代价。
如果夫妻间,男人打一次女人,必定要坐牢三年,你看男人会不会还敢动不动就打?
可惜,家暴发生在非常隐秘的家中,且很难取证,并且判罚又不重,女方一般也不会声张……
种种原因叠加,让男人家暴起来肆无忌惮。
换言之,就是男人家暴妻子,基本不需要付出成本。
既能发泄情绪又不用付出代价,这么好的买卖,当然要持续。
千树那晚对自己做的事情,也属于单方面的武力压制。
如果魏晓溪轻易让此事接过去,让千树尝到甜头,或许复合后,他们相处方式就会变成:
魏晓溪一不顺从他,千树就可能采取单方面的武力压制,让魏晓溪乖乖听话。
别看千树大多数时候愿意迁就自己,但真正触及到他的雷点,遭殃的也是自己。
对自己如此不利的相处方式,魏晓溪怎么可能让它出现?
她坚持让千树在三年中,用尽毕生所学,花出大把时间精力去研制能洗掉刺青的药方,就是告诉他:
武力压制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可能会耽误到千树的修行。
但魏晓溪不在意。
她若心疼千树,谁来心疼自己呢?
如果这点代价这些成本,千树不愿意付出,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并不值得魏晓溪继续爱。
如果他愿意付出,那么三年后,她会看看到时候两人的关系,再决定去留。
反正发了心魔誓,不愁解决不了。
花三年时间等待,换取一次性解决的机会,好过一辈子躲藏或者一辈子跟千树纠缠不休。
很划算。
好在,千树愿意发心魔誓。
这一场博弈,魏晓溪赢了。
在日后相处中,千树大概率不会再用单方面的武力压制来解决问题。
如果还有这方面的行动,她就见一次反压制一次。
改的过来就好,改不过来,三年后say goodbye。
千树发完誓,垂下手臂,巴巴盯着姑娘,也不敢上前拽人。
魏晓溪唇角浮现出丝笑意,主动上前抱住他,踮脚想啄一啄他的下巴。
可惜个子好像不太够。
魏晓溪笑容有些僵,决定改成去亲他脖子。
千树俯下身来,含住魏晓溪的唇。
清醒状态下,魏晓溪好久没有品尝过他的味道了。
千树的唇还是那么软,药草清香还是那么好闻,怀抱还是那么暖,手臂依旧有力,动作还是那么温柔。
她果然还馋他……
一吻毕,魏晓溪从千树温暖的怀中退出来。
撤销隔绝阵。
冷风吹散两人身周的热气。
魏晓溪主动牵住男人宽厚的大掌,往官道走去,低声道:
“千树,教我易容术吧,你这个神奇到滴水菩提秘境都检测不出来的易容术。”
能隐藏掉她肩头桃花树的易容术。
魏晓溪感觉到牵着自己的大掌猛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