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里埃尔到家的时候,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反方向转不动,门没有反锁。
他轻轻一下就能推开门,餐桌上摆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餐桌两侧放着两只酒杯。
屋里只开了落地灯,氛围很好,却没来由的让人心惊,有种最后一餐的感觉。
“简,你在哪?”
简从阳台上走回来,自从搬来这里她就一直很喜欢这个阳台,从这里往下去是湖泊和绿树,偶尔还能看见小孩和老人,生活气息很足。
简白关上门,率先走到餐桌边坐下,她今天穿了浅色的裙子,加布里埃尔心里很难受,强撑着把公文包放在脚边,打起精神问她有什么要和自己说。
为两人倒上红酒,简白抿了一口,“我一直不喜欢红酒,觉得有涩味,虽然很多人都说红酒香醇,但我实在喝不出来。”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加布里埃尔的声音发涩,紧张得声带都收紧了。
简白有些不忍心,把杯子放在桌上,没有看加布里埃尔的眼睛,她发现每次自己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就会心软。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屋子里很温馨,充满了“家”的氛围。
简白隐约能猜到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但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太遥远。
而且很陌生。
她知道一个常人口中美好的家应该有什么,但她并不认为自己适合一个这样的家。
有些东西就算你明白,手里拿着说明书,可能也没办法做到令自己满意。
每年市面上会售卖那么多菜谱,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根据菜谱完美复刻出一模一样的菜,更不可能做的每一道菜都合自己的胃口。
而她不愿意在这么多不确定的事情上花费时间。
“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但我觉得就到此为止吧。”
加布里埃尔握紧双拳,平静得看着她,眼中酝酿着严重的风暴。
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况,陌生的处境让他很惶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抛弃。
“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吗?”
简白摇头“你很好,是我们不合适。”
“我不明白。”加布里埃尔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我以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那些恩爱缠绵的时光都是错觉吗?他以为他们只是在彼此的社交问题上有些小小的分歧,可情侣不都是这样的吗?
“是我的家庭给了你压力吗?”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加布里埃尔急道“我会解决的,不会有人影响到我们的。”
“不是你的错。”简白再次道,她轻轻摇晃红酒杯,却没有再喝。“我就是一个很自私,很自我的人,我没有做好准备让另外一个人进入我的世界。”
她以为自己可以,但加布里埃尔的存在感太强,他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就算和自己在一起,也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想要掌控一切的念头,这对简白来说是很危险的信号。
而且他太粘人。
虽然监视自己的事情是他主动暴露的,但简白依然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背后。
“所以,你要和我分手?”
“不,我是要和你结束协议。”简白轻声说。
加布里埃尔脸色阴沉,怒火中烧的看着对面的人,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说出这么伤人的话,难道在她眼里,他们之间只是毫无感情的合约关系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样对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有多爱你吗?”
加布里埃尔的理智几乎被怒火燃烧殆尽,他将酒杯摔在地上,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臂,血很快在衬衣上晕染开,他却看都不看,目不转睛的盯着简白。
某种程度上来说,加布里埃尔是个真正的绅士,即使气愤到失去理智,也只摔了一个杯子,根本没有碰简白一根手指头。
简白跟着站起身,她今天穿了高跟鞋,看起来和加布里埃尔差不多高。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我们不合适。”
手臂上的伤口好像有点深,小臂上的血将蓝色的衬衣染成了紫色。
简白大可以趁他不在一走了之,可她担心加布里埃尔会太冲动,因此选择留下来当面告别,现在看来,他应该不会失去理智。
“我很抱歉。”
加布里埃尔一把抓住经过自己的简白,死死的钳住她的手腕,青筋毕露,咬牙切齿的说“你不要道歉,我原谅你了,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可她算什么呢,凭什么让他这样放弃自尊苦苦哀求她不要走。
充满侵略性的绿眼睛克制着看着她,努力深呼吸不让自己暴露出惊人的破坏欲,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担心会不会吓到她。
然而简白却很平淡的叫他松手。“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加布里埃尔像被人抽去骨头一样,必须扶着餐桌才能勉强站住,他勉强的笑了一下。“到底因为什么,因为我偷拍你?还是因为我把你关起来?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我才能改啊!”
为什么连改过的机会都不肯给我,直接就判我死刑。
加布里埃尔一拳一拳打在餐桌上,很快餐桌就发出悲鸣,坍塌在地上。
他以为他们是同类,是懂得彼此心底不为人知阴暗处的伙伴,他坦诚的将自己的欲望掏出来,献宝一样的展现给她看,但她却根本不在乎。
简白垂眸看着因为愤怒而绝望而陷入癫狂的人,露出圣母般垂帘的神色,让加布里埃尔再次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他膝行向前,双手握住简白的手,涕泪横流,哭泣着求她不要扔下自己。
“我可以成为你想要我成为的人,我什么都可以做,你能不能不要走?”
简白从手包中拿出绣着鸢尾花的手帕,轻轻擦去他的泪水,注视着这双被鲜红血丝缠绕的绿眸,无情的说“你应该成为你自己,不要为了我,或者别人而活。”
“可是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
“你不会的,你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我失去你了。”
“没有人不可失去,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她把手帕塞进加布里埃尔手中,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只能听见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在电梯关门的声音之后永远消失不见。
楼上传来痛苦的悲鸣声,简白关门的动作稍微顿了顿,威廉小心翼翼的说“其实不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的。”
话音未落,楼上便传来激烈的打砸声,简白闭上眼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