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加布里埃尔醒来,似乎一切正常。
简白从公司赶过去,发觉情况不对。
加布里埃尔看她的表情很陌生,好像从来没见过她这个人,克拉拉一脸惊恐的捂着嘴站在旁边,医生护士围在病床前,他从人群中看过来,面无表情,冷淡矜贵。
克拉拉一看见简白就把她拉到病房外,支支吾吾的说加布里埃尔失去了部分记忆。
“什么叫部分?”
克拉拉看着简白冷淡的神色,迟疑地说“最近几年的记忆都没有了,尤其是有关你的部分。”
难怪他是那个眼神。
简白撑着墙深呼吸,克拉拉担忧地看着她,这段时间简白的忙碌她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气了,却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可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面对。
“他总会想起来的,别担心。”
说话间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对他们说“病人的病情相对稳定,不过不要刺激他,否则或许会扩大记忆缺失的范围。”
“他的记忆还会恢复吗?”简白问。
医生很谨慎的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现在一切都有可能。”
简白走进病房,加布里埃尔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审慎地观察这个陌生人,她看起来很伤心。“你是?”
“我叫简白,是你的未婚妻,你现在有什么感觉?”简白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她发现自己出现后加布里埃尔总是皱眉。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了。”加布里埃尔的道歉毫无诚意,他秉持着诚信的原则,愿意继续遵守过去定下的婚约,但他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有正式的订婚吗?”
简白如鲠在喉,苦笑着摇头。
加布里埃尔又问“那你应该有我送出的订婚戒指吧?”
戒指倒是有一保险柜,可现在看来因为数量太多,反而没办法当做证据。
加布里埃尔的眉头越皱越深,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出了车祸,母亲说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未婚妻在帮忙打理公司的事情,可他细问的时候发现家里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知之甚少。
克拉拉翻来覆去就一句“你很喜欢她。”
在他看来,这个穿着一身精致套装,表情严峻的女人根本不像自己会喜欢的模样。
而且他记得自己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未婚妻的女人不叫这个名字,克拉拉惴惴不安地推门进来,“你们还好吗?”
简白难掩失落,强颜欢笑道“还好,他只是完全忘了我。”
在亲人和陌生人之间,加布里埃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亲人,“薇薇安呢,她没来看我吗?”
克拉拉震惊地看着加布里埃尔,不敢看简白的表情,加布里埃尔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追问道“她出什么事了吗?她是不是和我一起在车上?”
他不记得自己,却记得因为车祸受伤,最后自杀的薇薇安。
简白心中五味杂陈,几次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克拉拉同样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地说他记错了,薇薇安没在车上。
加布里埃尔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那就好,她是舞蹈演员,不能受伤。”
简白听不下去,起身告辞。“我明天再来看你。”
加布里埃尔叫住她,“这位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存在某些误会。”
“误会?”
“如你所见,我记得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唯独不记得你,或许我们之间并不像你以为那样感情深厚。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推卸责任,我愿意承担你这段时间的损失,并为你受到的惊吓道歉,但我恐怕没有办法遵守一份我不记得,也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的婚约。”
克拉拉吓得说不出话,疯狂地阻止加布里埃尔说出更可怕的话,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些话更伤人。
简白在公司学校诊所来回跑了两周,没想到他醒来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认识你,最后还要说因为你不重要,所以我不记得你,也没办法遵守婚约。
用尽最后的力气,简白克制着悲痛,对克拉拉说“我先回去,如果情况有变再联系。”
克拉拉把她送到门外,“他只是暂时不记得你,或许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简白与她告别后去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这种情况在脑损伤患者中很常见,有些人第二天就恢复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这是一场完全随机的轮盘赌,简白运气不好,怎么选都是死局。
“让他回到熟悉的环境会有帮助吗?”
医生说“不一定,要看病人的接受程度。”
照加布里埃尔现在的态度,如果他想不起来......
简白沉默了很久,回到他们的家里,忽然觉得很疲惫,比这段时间的忙碌叠加在一起都更累。
她好像在跑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没有竞争对手,也看不到结果。
如果加布里埃尔一直没有想起来,该怎么办?简白第一次感到这么迷茫。
加布里埃尔的身体指标很好,一周后就能出院,期间简白去看过他两次,每一次他都很抗拒,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克拉拉只能旁敲侧击的让简白暂时不要出现在加布里埃尔面前。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我们都应该为他考虑,不是吗?”克拉拉说。
简白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在他回来之前搬走,公司那边我都已经和阿道夫交接过,以后也不会再去。”
“简,我很抱歉。我很感谢你为加比,为公司做出的努力,但你也希望他健康,是不是?”克拉拉说。
她总归是加布里埃尔的母亲,永远站在他那边。简白无话可说。
打包行李的时候,简白坐在一片狼藉中无声落泪。
加布里埃尔出院后在母亲的陪伴下回家,下意识地伸手按密码,却显示密码错误,他愣了一下,用指纹打开了电子锁。
屋里很干净,是他一贯的风格,只是莫名的显得有些空旷。
克拉拉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脚步,拉着他回到房间里,衣帽间恢复了往常宽松的样子,这里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一个叫做简白的人。
加布里埃尔捂着闷痛的心脏倒在床上,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被强硬地剥离,疼得让他浑身颤抖。
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