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审现场,微光的律师换了。
威尔代表公司坐在原告席上,他昨天才知道Lt支援的律师团全部撤走,紧急找了个胜率高的律师,心里把加布里埃尔骂得狗血淋头,见了面照样要露出得体的笑容,“好久不见。”
加布里埃尔皮笑肉不笑的和他握了一下,站在简白身侧,拎着公文包,不像总裁,反而像简白的助理。
威尔向简白伸手,“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当然,我也不希望在这种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简白笑道。
两只手一触即分,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威尔觉得自己被人瞪了一下。
落座后,加布里埃尔酸溜溜地说“他是个伪君子!”
“你能表现得专业一点吗?”简白低声道。
加布里埃尔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分门别类的摊在桌上,没再说话。
和解的条款很多,其中一条是将这件事定性为创业团队的欺诈行为。
“我们有理由相信我司的员工欧维先生和他的团队,即新普赞助的团队同属于一个创业团队,他们共享了源代码,但在后期发生分歧,却并未妥善处理,便各自带着自己手上的资料加入两个不同的公司,所以我们可以认为我们双方都在不同程度上遭遇了诈骗。”
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就将公司之间的矛盾转移到公司和个人身上,如果基于这个大前提,那么他们的官司其实完全可以撤诉,转而向个人索赔。
考虑到双方已经对这个项目进行投资,商业侵权的官司赔偿额度非常高,等于拿艾琳娜他们献祭,二十出头就背上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欠款,信誉破产,今后恐怕很难在业内找到像样的工作,等于用毁了几个年轻人的代价换两个公司的信誉稳定。
很毒辣,但很高效。
哈利从容不迫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逐条陈述简白的要求。
“我方要求公开道歉,并出具联合声明,表明双方立场,且今后不再追究。”
“这太荒谬了,我们是原告!”对方律师变了脸,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委托人,挺直腰杆,声厉色荏的指责哈利得寸进尺。
“威尔先生,当天在会场上你放出的我司员工的指证,是否有威逼利诱的嫌疑?我想我应该保留追究的权利,你觉得呢?”简白冷冷道。
威尔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人,他还是小瞧了简白对加布里埃尔的影响力,看着不声不响,却将他牢牢抓在身边,该说她心思深沉吗?
“简小姐,我想那应该算不上诽谤,毕竟都是事实。”威尔不顾律师的阻拦,轻笑道“新普的女性员工比例高得令人侧目,这其中难道没有你个人的私心吗?”
“据我所知贵司的男性员工比例高达87.59,对此你有什么看法?”简白说。
“大部分的公司都是这个男女比例,你要和全世界做斗争吗?”威尔觉得很可笑,整个硅谷几乎是男人的世界,上下班的高峰期整条街都是穿黑西装的男人。这里当然也有女人,可她们就像男人胸前的口袋巾一样,仅做装饰用途。
在场只有简白一个女人,她穿一身白色套装,坐在这个黑压压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便是她唇上的口红。
“我无意与全世界斗争,只是觉得很奇怪。”她起身走到庭中,面对法官和书记员,平静发问“如果这个世界觉得一个公司可以完全由男性构成,为什么我的公司会因为雇佣了大量女性员工而遭到审问?因为她们是女性吗?”
庭上的人迅速意识到这是个敏感话题,哈利欲言又止地站起来,想要叫住简白,却又不敢动。加布里埃尔坐在一旁,着迷地看着为自己辩护的简白,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简白环视着身边的人,语速平缓却掷地有声。“在座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们应该在求学的过程中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很多关于权利斗争的故事,从奴隶制到君主制,再到共和制,我想我们都承认人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而奋斗终生。
整个世界飞速发展不过短短一百年,女性获得工作权益不过几十年,我知道很多人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你们仔细看看自己身边有多少职业女性,她们不应该成为装点办公室的花瓶。”
“简直太可笑了!这里不是你的演讲堂!你跑题了!”对方律师疾言厉色的打断了简白的话。
简白瞥了他一眼,没有动怒,“《柳叶刀》曾发表过一篇文章,论述了男女寿命的差异,结论证明,易怒的男性死亡率比不易怒的男性高约7成。”(1)
对方肉眼可见的更生气了,却没有站起来打断简白的话。
“我想说的是,我不想毁了几个年轻人的一生。”简白说。
威尔嗤笑道“简小姐,你的行为很好的说明了为什么女性会在职场中遭遇如此多的偏见,因为你们太感情用事,你作为公司的cEo应该关注公司的利益,而非做一个仁慈的圣女!”
简白回身叫了一个庭警,很客气的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罗宾森。”
“罗宾森先生,请问你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
罗宾森犹豫片刻说“大约2000欧,女士。”
“请问,如果你在失去工作的前提下,背上大概300万欧的欠款,同时信用破产,请问你会怎么办?”简白问道。
对方律师立刻觉得不对,站起来叫停。“这和我们的和解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法官却制止了他的反对,他也想知道庭警会做出什么选择。
罗宾森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在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就被压垮,他苦笑道“那我大概只能自杀了。”
对一个月收入只有两千的人来说,三百万的欠款意味着要不吃不喝的工作上125年才能还清,如果算上利息,可能至少要150年甚至200年。
即便由三个人平摊,也要辛苦工作上五六十年才能还清。
“我确实应该为公司考虑,但我不想成为杀人犯。”简白转向法官,“本案涉及的创业团队都是具有光明前途的年轻人,如果公司为了转移责任而让他们承担损失,我想对两家公司来说都是非常没有社会责任感的行为。”
“所以被告的诉求是?”法官好奇地看着简白。
“我希望原告能够撤销起诉,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原告愿意坐下来友好协商,否则我只能选择应诉。”简白走到自己这一边,左手扶着桌子,微笑道“毕竟我在原告眼中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