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加布里埃尔在病房里坐了很久,茫然地看着床头柜上的橘子皮,迟来地涌上一股后悔,他来得太迟,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
他脚步凌乱地冲出去,却连简白的影子都看不见。
正在他焦急万分地想要找到简白的下落时,已经很久没联系的克拉拉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还好吗?”
加布里埃尔诧异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确实是克拉拉,声音也是她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以为克拉拉从佣人那里得知他把阿道夫软禁的事情,低声道“他罪有应得,你不用替他说好话。”
克拉拉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加布里埃尔这回真的迷糊了,他的心跳得很快,不好的预感从脚底爬上来,牢牢地将他捆在原地。“你想跟我说什么。”
克拉拉给他发了个链接,是某个加布里埃尔没听说过的学术网站,正中间最重要的位置,放的是简白的照片,配文是【史上最年轻的心理学家。】
一整个页面都用来描述简白在学术领域的成就,连同她所有的过往成就都一一陈列出来,俨然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专访。
“你给我发这个干什么?”加布里埃尔的手心开始出汗,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小腿以下都没了知觉。
克拉拉有些不忍心,她刚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谁都没办法装作瞎子。
“你看到她发表的最新一篇文章吗?”
“最新的那篇?”加布里埃尔一头雾水的往下翻,在看到名字的瞬间有些迷惑,但很快反应过来,被毒蛇从背后爬上来的感觉震惊得拿不住手机。
如果他的理解能力没有太糟糕,那篇论文很可能是以他们相处的经历为论据,经历长达数年的研究,在不久之前寄到研究所去审核的。
很显然简白的文章得到了研究员们的高度评价,为她带来赞誉,却也揭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遮羞布。
简白拿他当实验数据!
那过去的这些爱恨纠葛都算什么?算他的一厢情愿,还是他的愚蠢?
她和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些夜晚,眼睛里看见的究竟是数据还是他这个人?
加布里埃尔彻底崩溃,不顾路人的眼光,跪在地上号啕大哭。
克拉拉心急如焚,却没办法安慰他,只能低声说“她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你只不过是她途经的一个站点,她在这里待得久一点而已。”
加布里埃尔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匆忙挂断克拉拉的电话,颤抖着手给简白打电话。
简白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叹气,“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数据也好,研究对象也罢,只要她愿意留下,做什么都可以!
“你身上只有这一点优点了,别自己毁了它好吗?”简白在沙发上坐下,手边的酒杯被室温催热,不规则的顺着杯壁滴水。
简白微微皱眉,换了张垫杯子的纸。
加布里埃尔还在声泪俱下的说自己会为她改变,可简白却说“你是否改变重要吗?”
加布里埃尔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像电话信号突然掉进黑洞一样,两端都只有沉默。
他颓丧地抓着手机,仿佛这是他能够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
“我想见你,我们见面好吗?”
“不好。”简白喝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在落入肠胃的路途中渐渐被温热,落到胃里的时候成了一团燎原的大火,烧得人脸都热了。
简白脱了鞋子,躺在沙发上,声音变得很慵懒。
“你爱我什么呢?爱我若即若离,爱我似是而非?你爱的是我还是你想象中的我?”
简白的话将加布里埃尔刺得体无完肤,他茫然地站在马路中央,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吗?
此刻的她与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有着如出一辙的冰冷。
她好像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感情,冷静到让人想要逃离。
“你不能这样对我。”加布里埃尔喃喃道,你不能让我为你做尽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却又将我抛弃。
“可怜的小海豚,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热情又乖巧,从不忤逆我的想法,可人是善变的。”简白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加布里埃尔痛苦而茫然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无头苍蝇一样在陌生的大街上没有目的的游荡。
天色渐渐暗下来,加布里埃尔第一次见识了浮华之下的混乱,被路边的流浪汉当做争抢地盘的人无情驱赶,名贵的衣服和手表都被抢走,脸上身上还受了伤。
可怜而无助的在街头苦苦思索简白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姗姗来迟的保镖把周围虎视眈眈的流浪汉都赶走,威廉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很同情的看着他。“没有人能在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你呢。”
“我?我从不奢求她的爱,我们是家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亲自挑选的家人更持久的关系。我和你们这些乞求爱的人不同。”
威廉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加布里埃尔,想到自己那个被突然关停的俱乐部,心里就涌起一阵恶劣的满足。
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终将报应在你们自己身上。
保镖们很快就要回来,威廉忽然说“简说她留在你那里的东西全都扔了吧,她都不要了。”
加布里埃尔呆呆的看着他,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威廉在他面前蹲下,笑容挑衅,压低了声音说,“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简会选择你,你实在太懂得讨她欢心,我差点以为她要为你打破她的惯例,幸好,她依然是她。”
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人拉住裤脚,加布里埃尔低下头,“什么惯例?”
“她从不和与自己签订过合约的人发展合约外的关系。”威廉冷笑道。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