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在二楼,落地窗正对着渝大的篮球场,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尖锐的哨声,和人群因为进球而沸腾而起的欢呼声。
桌面上摆放着精致的芝士蛋糕,金黄的蛋糕上点缀了巧克力粉,微苦的口感恰到好处地解了芝士的腻。
不是店里的出品,是燕敬予特意带来的。他不吃,只拿了餐盘给余茵分了一小块。
余茵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很软,很甜,味道很好。每一口甜品入口,女孩长长的睫毛就会轻轻颤一下,像是在为了蛋糕的美味而舞蹈,眼睛随之弯起来,十分满足的样子。
燕敬予偏开眼,喉咙泛起一阵干痒,端起桌面上咖啡喝了一口,强压下去。他不是未经世事的小男孩,懂得爱情,自然也懂得欲\/望。
从前的余茵不是这样的,她也会做这种表情,在她那张明艳昳丽的脸上,这种稚气十足的表情看起来也带着女人与生俱来的自得和惬意。而现在的她,孱弱苍白的一张脸,明明不及从前好看,在做出这种表情时,竟然生出几分流转的光彩,不自觉地让人联想到些别的东西。
他愣了太久,愣到余茵也注意到他的异样,放下手中的银叉,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她沾了点碎屑的唇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触碰到白皙的皮肤的前一秒,对方偏头躲过了,他伸出的手留在原地。
余茵不甚在意地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质量并不好的粗糙纸张,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下,直到唇周的皮肤有些发红为止,才放下手。
燕敬予今天很不对劲,余茵做出这个判断之后,决定直截了当地开始聊天:“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被认为很不对劲的男人抿了抿唇,讷讷地收回了手,视线盯着余茵脸颊边泛红的那一块看了半晌,才问:“你今天似乎很开心?”
余茵:?
余茵一头雾水地看向他,这算什么问题?今天似乎很开心?没有呀,只是群聊很有意思,外加蛋糕很好吃,所以刚刚心情不错。但今天跟路饶吵架了,两相抵消,只能算是一般吧。
她摇摇头,“还好。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的吗?”
燕敬予似乎终于被她唤回了理智,目光却更沉更深,“你和路饶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很不礼貌,让余茵有种被窥视和被冒犯的感觉,她不悦地皱起眉,第三次重复着她的问题:“你究竟要说什么?”
这一次,她的语气也不算礼貌。
余茵其实并不想用这种态度跟对方进行交谈的,燕敬予对她一直以来都很照顾,特别是这次回来,她能感受到对方直白的好感,上次见面,几乎已经挑明。她原本以为今天会面对一场告白,这样她也能告诉对方她的想法,表达她的感谢,顺便拒绝他,把话说开。
但燕敬予今天真的很反常,很不对劲。用从未有过的尖锐语气,咄咄逼人地质问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关系。他越界了。
越界的燕敬予终于发现自己无法从绷着一张脸的女孩身上得到想要的答复,他妥协地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两份文件,摊开铺平在桌上。
白纸黑字,纸上的内容不多,在还是倒着的时候,余茵就看清楚了最上面一行的标题:死亡证明。
修长干净的手指转动了一下纸张,余茵得以看清更多的内容,在看到姓名那一栏时,刚刚还残存着愠怒的脸上瞬间转为惊讶。在室内热气下熏上红晕的脸再次变得苍白,嘴唇错愕地张开。
“陈燕?”
余茵念出纸上的名字,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不深,是死亡证明右上角上的黑白复印照片唤醒了她封存的记忆。这位女士,是路饶的舅妈,这个市侩的女人曾经虐待过尚且年幼的路饶。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皱着眉把纸推远了点,等待燕敬予的下文。
男人却将纸张推了回来,好心提醒她,“还有下一张。”
余茵有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掀开下一张纸,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待着她。她决定顺从本心,坚定地对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我并不想看。”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余茵会是这个答案,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嘴角漫不经心的哂笑快要维持不住。可他今天就是打定主意要戳穿某人的面具的,慢条斯理地抽出底下那张印着同样“死亡证明”四个字的另一张纸。
摊开,铺平,怼到余茵的面前。
在她把视线转向窗外时,念出第二张纸上的名字:“路欢。”
他理所当然的在余茵的脸上看到了再一次的惊讶,可惜,也只有惊讶,恐惧、愤怒,这些他期待的其他东西,都没有。
他再次放出诱饵,语气依然平静:“你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吗?”
余茵上钩了,她缓慢地挪回了视线,漂亮的眼睛聚焦在纸上。
死亡原因那一栏写着:意外事故。
余茵伸出手,将变成了底层的另一张纸抽出来,死亡原因那一栏同样写着过于简单的四个字。
一家三口人,两个人先后遭遇意外去世的可能性有多大?余茵觉得不会太高,那么大概率俩人死于同一场事故。燕敬予没有掏出第三张纸,说明路饶那个不着家的姑父没有死。
余茵猜测,可能是燃气泄露、火灾之类的意外,让他逃过了一劫。
没等她开口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好心的燕敬予在她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掏出了第三张纸,这次不是死亡证明了,而是一份类似案情摘要的新闻。
三年前的报道了。
标题很简单,“嶂城一男子,开车碾压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