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茵拿不准这一招是否有用。
但现在几乎已经是死局。
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不知道路饶是怎么隐藏她失踪的消息的,六天了,按理说林卉也该发现她不见了,可没有等来任何人。
也无法跟脑子里的系统取得联系,那玩意儿就像是出bug了,除了提醒过她一次路饶产生自杀情绪外,任她哭闹、求助,都沉寂一片。连她尝试发出退出游戏的指令,都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根本不是她的系统,而是林照间的。
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起初,她是想用畏光、喜怒无常,来加深每一个看到她的人对她精神错乱的印象,想借此让看守她的人放松警惕。但逐渐发现,屋子里是装了监控的,任何人在进出她的“笼子”时,路饶似乎都在摄像头后,一眨不眨地监控着这一切。
上次她试图跟一个送餐时对她流露出“同情”情绪的女侍者说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路饶太小心了。
不得已,她想到了扮演从前“余茵”的主意。
那些装疯卖傻都成为了现成的征兆,“余茵”不等于她,但本就是她。对她来说,回忆一下,琢磨一下,演好不难。
抬眼要慢,笑时更肆意张扬一些,抬眉时眼神轻佻冷傲,“余茵”的一切,她模仿起来都得心应手。
对着镜头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猜测对方是什么反应,恣意地蹬掉高跟鞋,爬上了柔软的床褥。
她太久没睡,等鱼儿犹豫是否要咬钩的时候,她要好好休息一下。
迷迷糊糊之际,脸颊有湿意传来,她缓缓睁眼,视线是男人压近了的宽阔肩膀。
在她睁眼的第一时间,男人就发现了,手指依然带着从容不迫地姿态在她的脸上游弋。
余茵感受了一下,他在帮她洗脸。
似曾相识的画面,那次他偷吻她的脚背之前,也是一模一样的情景。
她天真地以为那也是两人关系变质的开始。
思及此处,她流露出几分抗拒,掌心往外,推开他的肩膀。
“别动。”男人钳住她的下颌,眼神看不出情绪,冷酷得像是口腔医生一样,“不是说带妆睡觉会变成丑八怪?”
余茵眯眼看他,脚尖一抬,抵住他的腿\/根,轻慢地反问:“你得到我的允许了吗?路饶。”
视线无声博弈,目光是截然不同的热和冷。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又傲慢又无礼,还能捕捉到一点懊恼和愤怒。
路饶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放下来,“对不起。”
余茵从洗漱台上跳下,继续未完的洗漱,掌心一圈一圈在脸上打着转儿,在冲洗干净,用洗脸巾擦干。从头到尾,路饶就在她身后站着,一双眼时明时暗,意味不明。
两人都很沉得住气,她捏住自己绿色裙子的拉链,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嘲讽地问了一声:“要一起洗?”算是把那天他的话又还了回去。
路饶原地站了五秒,转身关上了门。
“我在门口……”
“这是我家。”余茵打断他,“你只用管好你自己。”
半小时后,她带着一声水汽出了浴室。路饶已经不在了,笼子的铁门是开的,但看不清外头是否有人看守。
余茵猜测某人此时大概正在镜头后窥视她,转头对着摄像头的位置比了个中指,然后——
关灯睡觉。
路饶的状态,还不到火候。
或者说他太沉得住气,竟然连问也不问。
屋子经过改装,没有一扇可以透光的窗户,再醒时依然无法确定时间,屋子很黑,黑的好像看不见边界。
她等了一会儿,又有铁门的声音响起,是有人给她送饭了。
那人把餐盘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看样子似乎要走,行走的速度却无比缓慢。
这种别扭的样子——
“路饶?”
那人站定,没说话,安静地在等她的下文。
还真是他。
“你在喂狗吗?”
她不满地发声,斜靠着床榻,抬手摁了下床头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路饶站在那儿,不敢看她一眼。听她质问,才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不是。”
“这不是喂狗是什么?用笼子关着我?我这么给你吃过饭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
“我要出去。”
“不行。”
余茵挑了下眉,毫不在意,“行,那你滚吧。”
路饶的脸依旧风平浪静,朝她这边看了几秒,才大步出去。
余茵懒懒倚靠着床头,手壮似无意地往枕头下一摸,半晌之后进了浴室。
路饶从楼梯走下去,渝洲今日又是阴雨天,雾霭沉沉,落地窗没有关严实,能听见风声和雨声。
助理轻声问他在哪里就餐。
路饶扫了眼原本的琴房,原本藏在暗门后的钢琴被他搬了位置,那个地方现在是余茵房间的监控室。
“她呢?”
助理朗声问了下监控室里的女佣。为了保证于小姐的隐私,一般情况下,那个房间都不允许其他男性进入。
佣人禀报说于小姐还没吃,去洗漱了。
“那我也不急。”
助理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合同,“那您先看看这个,今天要处理。”
路饶压着火气,揉了揉眉心,不耐地掀开了文件,等看完签上字,已经是大半小时之后。他把文件交给助理,迈步走进监控室,女佣起身,“于小姐还在浴室。”
路饶抬了下手,对方欠身离开。他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向屏幕。
浴室里是没有监控的,摄像头装在卧室里,对着浴室门,收音器效果很好,能听见和外头一样,均匀规律如同雨声一样的水声。
规律……
送餐的人被男人在慌乱之中撞开,几乎是一步跨过三个台阶,飞奔上楼。
浴室的门不能从内反锁,他拧开门把时,浑身都在颤抖。
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余茵清爽地靠坐在浴室的墙壁内侧,手边扔着一把干净的西餐餐叉,餐叉是路饶让人定制的,可以切开熟肉,但不足以对人造成伤害。她不知道是否发现了这个,没有再浪费心思寻找其他方式伤害自己,还是原本就是一场戏\/弄。
只是靠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慌乱的他,像在欣赏一场闹剧。
“你在干什么?”她戏谑地开口,“我不是说了,让你滚吗?为什么不听话。”
与此同时,脑子里许久不见的系统终于出现。
“警告!路饶出现严重自\/杀倾向,请及时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