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旸和许誉身高类似,身型却有差距。较之许誉的瘦削,他显然长期健身,身体覆盖着一层薄肌,向余茵走来的时候,成熟男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余茵颇不自在,正在疯狂地回忆她和这位影帝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需要关门的关系时。
对方在距她一臂的地方停下,“给你经纪人打电话。”
余茵愣了一下:“啊、啊?”
邵旸皱起眉,这是他耐心售罄的标志,他重复道:“给你经纪人打电话。”
联系经纪人,那就是公事了。
余茵松了口气,人也硬气起来,反问道:“什么事?”
余茵没化妆,身上的素色长裙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几乎没有过这种不施粉黛的时刻,邵旸的印象里,她总是华服傍身,妆容精致、眼神木讷,如同橱窗里精巧包装的玩偶。
偶尔几次见她眼睛有神,也都是不安分的、幽幽地落在旁人身上,像是在窥探着什么,让他觉得不舒服。
这种人注定是演不好戏的。
只是今天,那种诡异的窥视感消失了,她的眼神也活了过来,像是换了个人。
邵旸有一瞬间对她的变化升起了好奇心和探索欲,也就一瞬间,想起她那个半吊子经纪公司,他就冷静下来。
他向来没有跟人多费口舌的耐心,报了一串数字就转身离开。
余茵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电话号码,她重复了一遍:“你经纪人的电话?”
“嗯。”邵旸跨出门,头也不回地说。
余茵想不出来、也想不到何时跟这尊大佛有过冲突,她眼下没有改变剧情的想法,当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经纪人孟雪,让她处理。
孟雪一听余茵说出邵旸两个字就明白了是什么事。
余茵住院这几天,公司有心引导舆论,坐实她受害者的身份,背着她把#心疼余茵#的词条刷上了热门。
只是不料有心人借力打力、刻意引导,把网友那些半调侃地嘲讽、庆幸是余茵受伤的言论拉出来审判,不可避免地提及了同样录制综艺的其他明星,导致了粉丝混战。
首当其冲就是数量最为庞大的邵旸粉丝。
其次是李柔、许誉的粉丝,和许誉、余茵的cp粉。
孟雪一个头两个大:“我就想帮你卖个惨,谁知道变成这样了,现在舆论完全控制不住了。”
余茵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打开了社交软件。评论和私信里是蜂拥而至地谩骂,说她白莲花、说她活该,更难听一点的说她是娱乐圈的头号搅屎棍。
余茵揉了揉眉心,“刚刚告诉你的号码,是邵旸的经纪人,你打过去,听听他们那边的想法。联系后援会和大粉,呼吁粉丝不要再回应词条下的任何消息了,降热度。”她补充道:“另外,不要再给我买任何热搜了。”
“不是你说的,黑红也是红吗……”孟雪嗫嚅,“想尽一切方法、不惜代价的红。”
这句由他人转告的,曾出自她口的话,让余茵莫名的脊背发凉,她沉默片刻,才回答:“现在不想了。”
邵旸的经纪公司早就准备好了解决方案,只是苦于联系不上余茵这边的工作人员,拖到现在。一联系上,效率极高地解决了。
两边官方后援会同时发布联合声明,抵制网络暴力。
五点半,直播准时开始。
前半小时,通常都是针对拍摄故事本身的内容,后半小时才是娱乐问答。为了避免喧宾夺主,余茵干脆没有出现在镜头的范围内,远远地找了把摇椅坐在河边。
邵旸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揪着一小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馒头喂河鸭。
淮江的鸭子都成群结队地出现,也不怕人,个个叫声嘹亮、皮毛顺滑。
余茵悠哉悠哉地前后晃着摇椅,她单手撕馒头并不容易,碎屑掉了一地。有胆大的鸭子绕了一圈从台阶上岸,在她脚下守株待兔。
邵旸凝神看了一会儿,刚抬脚想走近,距离余茵最近的那只鸭子突然转了个面,将背面转向了两人,突然蹲下。
余茵和邵旸皆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鸭子后臀猛地抖动两下,噗呲两声,棕灰色的排泄物伴随着恶臭喷了一地。
余茵是伤患,一只手不能使劲,身体比常人更难保持平衡,她费了点劲儿才从摇椅上起身。一转身就看到了几步之外的邵旸,看那脸色,显然已经围观了鸭子排泄的全程。
听说邵旸是个洁癖。
余茵拍干净身上的碎渣,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之时说:“旸哥,能帮个忙吗?”她回头看了眼地上的鸭屎,表情为难地说,“麻烦您扫一下地?我手不方便,等会儿谁不小心踩到了……”
邵旸垂下眼,他这个角度看人的时候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他没有流露出余茵预想中的任一表情,反倒勾唇笑了笑,平静地说:“好。”
距离直播结束只剩不到一刻钟,节目组把最后十分钟全部留给了余茵。
余茵进门时李柔正出来找她,“你去哪儿了,快走快走,”顿了顿,李柔又担心地说,“弹幕你别太放在心上……看到想互动的就互动,不想互动的就当没看见。”
即便发了声明,也只是针对这场闹剧,要改善路人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余茵出现的瞬间,弹幕暴增,屏幕都卡顿了两秒。
余茵看着满屏的恶评,突然起了心思,她问:“剩下的十分钟交给我了,我做什么都行是吧?”
这话是问节目组的,但看直播的粉丝也都听到了,恶评一时都停了,纷纷问她想干嘛。
节目组也给出回答:“不违法乱纪,干什么都可以。 ”
余茵“嗯”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随手点了一个发「你又要作什么妖」的网友连线,笑咪咪地说:“来,你开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