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驭的视线探究地扫过余茵的脸,什么都没说,修长的手一板一眼地理了理扽开松了的领带。他的右侧领口有些翘边,余茵伸出手想给他理,他微微侧身,避开了。
男人双手抻平领口,目光淡淡又转回来看了她一眼,眼底眸光疏离,“不必。”
不太能接受异性的肢体接触是吗?
昨晚,也是在她尝试肢体接触的时候表现出了抗拒和戒备。
“不好意思。”她还是入戏地扮演着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装作看不出他的不耐和敷衍,尴尬地收回手,“有点强迫症,看到你领口歪了就有点手痒,吓到你了,不要怪我。”
岑驭将口腔里没有咀嚼两口的口香糖吐到纸上,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过滤掉:“要喝水吗?”
他讨厌一切口感像橡胶的东西,毛肚、黄喉、冷掉的猪皮,以及口香糖。会备着是因为他确实在戒烟,薄荷的味道能压制住对烟瘾犯时喉咙的干痒,比起薄荷糖,它更容易购入,随处可见。
容易到手的东西都很廉价。
“喝。”余茵给出回答。
岑驭下了车,顶着烈日快步走进服务区唯一的超市里。他是个很妥帖、绅士的男人,车停在了服务区加油站和一栋小旅馆之间的庇荫处里,晒不到太阳。
半晌,男人拎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小塑料袋回来,他拿出一瓶瓶身缀满水珠的百岁山,其他的都递给余茵,“挑喜欢的。”
塑料袋里剩下五六瓶包装看上去就花里胡哨的饮品,常见的可乐和柠檬茶,还有乍一看像是进口品牌的葡萄汁、橙汁之类的听装汽水。
余茵挑了一罐拉开拉环,“呲——”的气流声在车里炸开,男人似乎是想等她喝两口再启动汽车,她低头,抿了一小口,随即笑了。
岑驭被她的笑声吸引,看她的眼底带着点明晃晃的莫名其妙。
“哈哈哈咯咯……”
女人像是被点了笑穴,肩膀控制不住地一缩一缩,拿着饮料的手都在晃,能听见罐装饮料内液体击打瓶罐的声音,像是浪潮拍打岩石。
岑驭在泼洒之前从她手里接过饮料,“怎么了?”
他的语气不算好,余茵却浑然不觉,闷笑脸上见他神色不耐才强行止住笑,脸憋得通红,呛咳了两声,声音颤笑着开口:“丁口可乐。”
岑驭眉梢一挑。
看他好像没理解,余茵伸出食指,指了指他接管过去的饮料,一字一顿地念给他听:“丁、口、可、乐。”
岑驭转动瓶身,缓缓将面对自己的那面配料表转离,视线里旋即出现余茵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的四个字“丁口可乐”。
岑驭:“……”
余茵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将刚刚系紧放到后座的塑料袋拎回来,寻宝似地挑挑拣拣:“雪璧、三得力……”想起什么,她手一顿,扑向驾驶室,越过岑驭去拿他放在车门上的储物隔的水,一看,乐了,“白岁山,哈哈哈哈哈哈。”
岑驭紧紧贴着椅背,女人大半个身体横亘在他眼前,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他一抬眼,就是女人圆润流畅的肩头,撑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黑色肩带,往下是大半白嫩的光景。
他额头青筋跳了两下,曲指勾住女人精致的下巴。
余茵一愣,配合地跟着他的动作看向他。
男人神色晦暗难辨,食指沿着她的上唇线摩挲一圈,“想要什么?”
找他要东西的人很多吗?
余茵收起心里乍然升起的古怪念头,右手手指虚虚地捏住他的手指,脸颊轻轻\/蹭\/了两下,纯情又无辜,“你不知道吗?”
岑驭直接将手收回,指腹蹭上了余茵唇角的红,他随手拿出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去,“我喜欢直白的人,也喜欢干脆的玩法。”
余茵一把把他的手帕夺过来扔向后座,抓住男人的手抵向自己的唇,红唇泄愤似地在他细白的手指处蹭了两下,直到看到又蹭上点点红脂才罢手,她挑衅地看他一眼,“我表现的还不明显?”
岑驭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怔松和无奈,余茵有些满意,坏心眼地将手搭上他的西装外套,在肩头处摩挲了两下。
男人没动。
余茵得寸进尺地探进西装外套的边缘。他在落座时解开了外套的扣子,更是方便了她的动作。手心结结实实地贴上去,掌心下是紧实坚\/硬的肌肉。手指一挑,从两粒衬衫扣子中间的缝隙游移进去,她的指尖因为长时间在封闭的空调环境里待着,浸过水一样凉。
岑驭的腹部肌肉后缩了一下,紧紧绷住。余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敏\/感?”
岑驭目光跟随着她,眼底依然是疏离和平静的,不带风月情爱,任由她作乱。
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余茵搭上他皮带的卡扣,轻轻一声“咔哒”,男人攥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喜欢干脆的玩法?”她好声好气地问,明里暗里却不免嘲讽,“怎么?玩不起了?”
岑驭轻轻笑起来,拧起的眉骤然松开,云销雨霁一般,“你翻脸倒是快。”
余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收回手,指腹不舍地滑过他的腹\/肌,“说你认输。”
岑驭叹了口气,挡开她的手,“我认输。”
余茵瞬间靠回副驾,端端正正地坐好,大手一挥:“ok,走吧,快赶不上飞机了。”
一路疾驰,到机场后,岑驭联系酒店提供接机服务的工作人员来交接车辆。
两人无所事事地在停车位上坐着等待。
余茵看出这男人对自己无意,也还是忍不住捉弄他的心思,“不留个联系方式?”
岑驭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余小姐将来有去海北定居的打算吗?”
余茵:“没有。”
岑驭面露失望,假模假样地开口:“余小姐漂亮又温柔,时不时还会制造些生活中的惊喜和情\/趣,是非常合适的伴侣人选。只是未来五年……不,未来十年,我的事业重心都会放在海北,真是遗憾。”
余茵清了清喉咙,存心添堵:“其实我也不介意异地恋的。”
“那太辛苦了。”岑驭说这话时连个可惜的神情都懒得做出来,“长期下去两人都会疲惫,余小姐该找个能知冷知热的人。”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目光扫到这边时眼睛一亮,赫然是来验车的工作人员。
余茵摁下车门的开锁键,躬身出去后冲着车内的男人轻轻抛了个飞吻:“后会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