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满地银辉。
深夜万籁俱寂,皇城内外,除了奉了皇命的禁军还在不停地巡逻,已窥不见一只能呼吸的生物,银白的月光与人影交织,整齐的脚步声,兵器摩擦铠甲的金属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并且无端的让人生出强烈的焦虑不安之感。
大祭司的失踪,让女皇在极度愤怒之下,几乎失去理智地下令斩杀了所有叛逆的龙骑卫,皇宫里最终没有逃过一场血雨腥风。然而主犯逃匿,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幕后谋逆之人,女皇纵然心里清楚主使是谁,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却亦是莫可奈何。
直至今夜,位于帝都脚下的各大王府与公主府,守卫依旧森严,不得女皇圣谕,任何人不得踏出各自的府邸一步。
皇城内外,到处弥漫着惶惶不安的气息,只是站在街道上,就能深切感受着空气中极度紧张压抑的氛围,迎面吹来的夜风里都充斥着山雨欲来的暴戾气息。
今晚的月光分外明亮,照得繁华落幕后的街道一片银装素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是墙上到处张贴的寻找大祭司的告示都清晰可见,也使得所有欲借着黑暗隐藏的宵小,在这与白昼几乎无异的夜里再也无所遁形。
无数的禁卫军一波身影还未消失,另外一波已经出现在眼前,毫不间断的交替巡逻,在皇城内所有街道上形成了严密的地网。
天罗地网——
可偏偏,就有不信邪的胆大之徒,永远以享受挑战为乐。
两条黑色影子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自错落有致的屋脊上穿梭,疾如闪电,快若流星,完全目中无人地自数万禁军眼皮子底下嚣张而过,愣是一丝痕迹没有留下。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处府邸中朱红色瓦砾的屋脊上。
府邸正大门上方,龙飞凤舞的三个华丽大字“公主府”,赫然高挂其上。
这座府邸,是女皇的胞妹,唯一还没有出嫁的三公主司徒婉柔所拥有,一座占地面积不是最大却绝对奢华的独立公主府。
而此时悠然立于屋脊上淡然俯瞰整座府邸构造的两人,一人身着黑色泛亮的紧身皮衣皮裤,双臂环胸,清冷的星眸看着下方院子,面上隐隐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另外一人,只一袭普通的玄色长衫,已然勾勒出高挑劲瘦的完美身躯,他的表情,数年如一日的平和淡然,仿佛即便天崩地裂,亦不能教他撩一下眼皮的淡定不惊——
公主府中,配有侍卫两百四十人,其中一等侍卫八十人,每日负责守护在三公主独居的主院周围,二等侍卫一百六十人,负责保护整座公主府。伺候的侍女则分为一二三等,统共一百二十人,得以贴身伺候起居的唯有八人,其他的就是负责端茶倒水,洗衣打扫的粗使丫头了。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上的公主府配置规格,帝都之中几乎所有有身份的人,都清楚这一点。
至于一些隐藏在暗处不为人所知的……诸如死士暗卫之类的,当然是不计其数了。
性喜奢华的三公主司徒婉柔,府邸里几乎每日每夜灯火不灭,尤其她自己所居住的主院,即便是睡着时候,寝殿内也必须放置至少七颗以上光芒柔和的夜明珠照明。
这些都是从齐朗那里得来的消息,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怕半夜鬼敲门。
地形图早已熟记于心,苏末只懒懒扫视了一眼,眼前周遭的地形布置,便尽收眼底。如同外面街道上一样,公主府内,亦是一批又一批的侍卫来回更替巡逻,不容任何一个未经允许的贼人潜入。
当然,最近几日,整座公主府亦是没有例外地每天十二个时辰毫无间隙地被围成了铁桶,在女皇的解禁圣旨没有下达之前,从祭司殿被释放出来的三公主,俨然相当于被软禁在府里了。
所以,这些例行职责的侍卫,无形中已然稍微放松了些戒备。
齐朗对公主府的地形,熟知的程度几乎比对祭司殿还透彻,画出的地图上详细地注明了每一处建筑的具体结构,包括最为隐秘的地下密室,和密室中详细的暗器机关设置。
今晚出门,苏末没有带上齐朗,碧月也被留在了别院,只有她与谢长亭二人,悄无声息地避开外面重重禁军,抵达公主府,又轻而易举避开重重府内的守卫,一路找到了三公主所居住的主院。
公主府没有嬷嬷奶娘,所有伺候公主的全是年轻的侍女,只是这几日,公主府的所有下人,皆知公主心情极度不好,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一日比一日难伺候,动辄斥骂打罚,人人伺候得战战兢兢,几乎恨不得即刻从公主眼前消失。
“全部给本公主滚出去!”
双足刚踩上富丽堂皇的朱红色琉璃瓦屋脊,一声毫不掩饰怒火的斥骂声已经清晰传入耳朵里,苏末懒懒挑了挑眉,与谢长亭对视一眼,颇觉得有趣地勾起了嘴角。
不多时,一行侍女鱼贯从院子里退了出来,端盆的端盆,捧衣服的捧衣服,端茶水的端茶水,人人低眉顺目,脸色隐隐发白惊惧,连脚步也是放到极轻,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待所有人从眼前消失,苏末才淡淡笑道:“长亭,你猜,这虚张声势过后,我们能否看到好戏”
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的主院里,在所有伺候的侍女被一个不留地遣退之后,恢复了一片寂静无声。
主院之外,巡逻的侍卫依旧谨守职责。
今晚月光分外明亮,一身黑色皮衣的苏末,在月色下看起来是那么雍容懒怠,清冷妖娆的容颜如黑夜里的女神,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慵懒笑痕,洒脱华贵,怡然自得,没有一丝怕暴露身份的紧张感。
谢长亭淡淡看了她一眼,唇边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愈发觉得她此时这副表情与主人简直一般无二,无怪乎主人一眼就动了心。
这样的女子,或许生来就是为主人准备的……否则,这世间还有谁能入得了主人的眼而这个女子,又有谁能驾驭得了她
“能不能看到好戏,稍候便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