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之缘,成全了一段未知的情缘。
人群之中,是他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而被箭矢划破手臂,在那姑娘惊魂甫定要为他包扎之际,他却绝然策马离去,徒留眉宇间一点漠然之色让另一个女子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再也无法忘掉。
那远远的,惊鸿一瞥,让素来冷静而淡定的姑娘丢了一颗少女芳心。
而那马上男子,或许甚至没有看到人群中还有一个人,正怔怔地盯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如突然间失了魂魄……
“民女后来花了银子派人打探之下,才得知那男子是身份尊贵的凤王殿下。”慕梅君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须臾又接着道:“彼时,他与皇后大吵了一架,独自一人策马离开帝都,前往沧州边关,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带,这一走便是一年,其间没有回过帝都一次。”
得知了他的身份,她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卑,她向来从容淡定,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因为身份地位而却步的女子。
况且,她的兄长就在凤王麾下任职,她曾不止一次从兄长嘴里听到他对凤王的评价——
严谨自律,心胸开阔,做事光明磊落,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敬佩的将军,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单相思永远不可能会有结果。
她曾经想过,若能当着凤王的面,把自己心里的一片爱意诉诸于口,是不是会更好些不管凤王听完之后反应如何,至少,她心里不会再有遗憾。
然,沧州与帝都相隔甚远,于一个女子来说,长途跋涉并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的四个字,其间艰险,非一言两语能说清。
她不是一个会被尚在萌芽状态的情感冲昏脑子的姑娘,所以,至今也未能真正与凤王说上一句话。
舒河蹙了蹙剑眉,忍不住道:“主子,这个凤王,曾经是苍月的储君对吗”
苍昊闭目未语,苏末点头道:“你猜的不错,就是他。”
“他的母亲与舅父,独揽了朝政十一年,曾经陷害诛杀忠臣良将无数,连孩子都不放过……”舒河顿了顿,忽而冷笑,“想必这个凤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慕梅君脸色微微一变。
苏末挑眉,“你见过他吗”
这样偏激的言论,是从何处得来的
舒河撇嘴,“本将军才没空见他,不过想也知道,慕容清那个老女人,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慕梅君抬起头,淡淡道:“慕容皇后是个怎样的人,无法决定凤王的为人——至少,在他麾下的将士以及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他一直是个让人敬佩的男子。”
朝廷之事,她并不了解,自然也无法多言,但凤王的为人,与他的母亲却并不一样……
“嘿!你这个小女子胆子倒是不小。”舒河瞪了她一眼,“你信不信就凭你这一句话,本将军即刻挥军灭了他”
慕梅君淡淡笑道:“请问将军,要以什么罪名灭了凤王”
如果能让这个问题难倒,舒河便也就不是舒河了。
他冷笑,“前朝余孽,这四个字的理由不知够不够”
即便没有任何借口,即便他为人敬仰,即便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只要当权者不想留他性命,便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杀了他——这便是舒河要告诉慕梅君的道理,一个铁的事实,任何人无法更改的弱肉强食的法则。
果然,能言善辩的慕姑娘瞬间沉默了下来,因为已经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凤王的生死,决定在皇上的手里,不是取决于他的为人。
慕梅君脑子里倏然闪过些什么,她倏然想起——不,她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而因为这件事,不由心神又松了下来。
凤王的生死,既然决定在皇上手里,那么便不是取决于他的为人,同样的,也不会是取决于他的出身。上一次奉诏入宫之际,皇上没有杀他,是否代表了,皇上已经决定了放过他
若真是如此,那么前朝余孽之说,便只是威胁而已了。
因为这样的想法,慕梅君表情渐渐放松了些。
苏末抬手敲了舒河的额头一记,“不清楚情况就别乱说,闭嘴安静点,否则我亲自把你丢出去。”
舒河撇过头,轻哼了一声。
月萧轻声道:“凤王是要继续留在沧州,还是回帝都,或者另有安排,还需要请主子定夺。”
苏末挑眉,“非苍昊不可吗本姑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决定他的去处”
月萧低头笑道:“自然是有的,若末主子肯费心,主子不就乐得自在了么”
“九嫂嫂。”十四弱弱地开口,“大皇兄待在沧州其实也挺好的,虽然心里并无多余不该有的心思,但往事毕竟有些令人伤感,回到帝都,他或许会觉得不自在。何况,皇后的死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打击,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只怕还无法从容面对丧亲之痛。”
闻言,苏末静静看了他一眼,心思单纯的家伙,至今还以为凤王是他的亲亲皇兄呢。
不过,有关凤王真实的身世……既然苍昊打算留着他,自然便无需让多余的人知道。。
月萧也显得有些沉默,虽说慕容清兄妹是咎由自取,但凤王毕竟无辜,而亲手杀了他母亲的人,是他月萧。
皇族之中历来离不开厮杀,不管是为仇,为情,还是为了荣华富贵,或是无上的权力。倘若当初慕容清能以稍稍仁慈一点的手段对付玉镯儿,即便有三条人命在手,他今日,或许也不会那么残忍地以同样的手段逼她至死。
若心中无恨,月萧从来就不是残忍之人,而玉镯儿的惨死,直接导致了他心里毁天灭地般的恨意……
往事随风,现在再去想那么多的“如果”,已经然没有任何意义。
“慕姑娘起来吧。”苏末淡淡一笑,“凤王只是凤王,他的母亲如何,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陛下当初既没有杀他,以后也同样不会——只要他不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