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有些惊讶,“老子先生的意思是说,丘主张的仁和礼就如鲧用壅堵的方法治水,最后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带来更恶劣的影响?”
李耳道:“人要的是自由,若是一味地去控制人心,人就会丧失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由。所以,我们不能过分地控制人的行为。若是我们过分地控制人的行为,就如同用壅堵的方法治水,一旦河堤顶不住水的压力,就会导致河堤被洪水冲破,就会给自己以及百姓带来灾难。人都是热爱自由的动物,就像鱼热爱水,鸟儿热爱天空,若是我们一味地去控制人的行为,人就会像失去水的鱼,就会像关在笼子里的鸟,会变得毫无生机,会变得郁郁寡欢。而人一旦处在这种郁郁寡欢的状态久了,必然无法忍受以至于做出出格的行为,这样一来,天下就会大乱。”
“这……”听了李耳的话,孔丘彻底哑口无言了。他觉得李耳说的很正确,但他依然有不明白的地方,只见他问道:“先生,人的秉性不一,有的人天生喜欢闹事,若是不通过严格的礼法加以控制,那些喜欢闹事的人到处闹事怎么办?”
李耳回答道:“夫子认为那些喜欢闹事的人会听你的?你越是去控制他们,他们反而闹得更厉害。”
孔丘难以理解,“在严格的礼法面前,他们岂敢如此猖狂?”
李耳反问:“周礼推行了五百年,如今不一样礼崩乐坏?试问当今天下有多少个诸侯愿意守礼?有多少个诸侯把天子放在眼里?”
孔丘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沉思了一会,说道:“若是人人都愿意遵循周礼行事,天下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丘始终认为周礼有恢复的必要,人的行为必须要加以控制才能治理好国家。”
李耳问道:“请问夫子认为的礼乐是什么?”
孔丘回答:“礼为序,乐为和;礼为刚,乐为柔,两者刚柔并济恰到好处。只有人人都守礼,天下才有秩序,天下有秩序了才会太平。由于礼过于刚硬,便需要乐的柔和来缓解人的情绪,陶冶人的情操,人若能在音乐和舞蹈中感受快乐,自然就愿意遵守周礼。礼和乐各有所长,能够相互弥补不足,从而达到刚柔并济的效果,所以丘认为恢复周礼是一件非常必要且不可或缺的事情。”
李耳道:“夫子说得非常好!我曾经也探索过礼乐这条道路,也想通过恢复周礼让国家变得繁荣昌盛,可是没多久我便发现这是一条行不通的道路。”
孔丘问道:“为什么行不通?”
李耳回答道:“因为这不符合自然之道。”
孔丘又问:“什么是自然之道?”
李耳回答:“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们去观察自然,自然就会明白自然之道是什么了。”
“自然?”孔丘想了想,说道:“自然没有人力在干预,却能够运作得很完美,先生是指这个意思吗?”
李耳点了点头,“夫子果然聪慧。没错,自然没有人力干预,却能运作得很完美。我们人也一样,若是我们不过多地去约束人的行为,人反而能够活得更自由,更快乐。”
孔丘不解,“可是人心如此复杂,若是不加以控制,岂不天下大乱?”
李耳摇头道:“人心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人使用心智过多。若是我们能够做到绝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不去区分事物的善恶美丑,高低贵贱,不去宣传仁义,保持一颗清静无为之心,我们就能回归到自然淳朴的道之本性。人心一旦归于道,就会变得简单,俭朴,谦卑,自然,与世无争,这样一来不就天下太平了吗?又何需制定那么多的规章制度去约束人的行为?就像禹用疏导的方式治水,让水自然地流走才是正确的做法。若是用壅堵的方法,我们最后只会被洪水淹没。人需要自由,人只有感受到自由人才能活得逍遥自在。周礼剥夺了人的自由,使人有了高低贵贱之分,这都是不合乎自然的做法,不合乎自然就会遭到自然的惩罚,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如今礼崩乐坏的大周。”
孔丘怔住了,他觉得李耳讲得很有道理,可这样一来,自己倡导的仁和礼不就废了吗?只见孔丘问道:“先生,人都是争强好胜的动物,人怎么可能会做到无为?若是人不愿意无为,不就应该通过礼去约束他们的行为吗?”
李耳问道:“人为什么争强好胜?”
孔丘回答:“因为人欲求不满,总想得到更好的东西,因为人喜欢攀比,总想比别人更优秀。”
李耳点了点头,道:“那就对了!周礼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使人产生了分别,使人有了高低贵贱之分。这样一来,低贱的人就会不服高贵的人,高贵的人也不服比他更高贵的人。如今很多国家都是诸侯受制于卿大夫,卿大夫又受制于家臣。就连周天子也受制于各路诸侯,你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完全不合乎周礼。”
孔丘道:“就是因为这些人不守周礼才导致礼崩乐坏的。”
李耳摇了摇头,“周礼划分出等级制度才是问题的根源。人之所以好争好斗是因为人去抬高贵重物品的价值,人总是认为自己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东西自己就会比别人更高贵,会得到更多人的尊重,这样一来,人就会去要争那些贵重物品。我说的贵重物品包括权利,霸权,土地,地位,这些“贵重物品”会不断地驱使人去争斗。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诸侯想要称霸中原的原因。周礼分出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五个等级,等级越高获得的利益越多,这样就会驱使人去争权夺利。做庶民的想要成为士,士想要成为大夫,大夫想要成为上卿,上卿想要成为诸侯,诸侯想要成为中原霸主,他们各怀鬼胎,争斗不休。这样一来,天下又怎么可能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