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桃夭的回答不痛不痒，长鸣壮着胆子问：“仙道最忌讳爱恨痴癫，也不知你与那人有何深仇大恨？”
“我父亲曾令他流落街头，他为了复仇便使得我流落街头。”桃夭现在的心里根本不在乎这些仇恨，真正让她揪心的是傲兮的安慰。
不过她很笃定，何焕目前为止不会伤害傲兮的，因为他的最终目标是她。
长鸣不解地望着桃夭，他很奇怪，分明一报还一报已经相抵的事情，可现在还不能化解恩怨么？
“从凡间带来的仇恨，颇为难解。”桃夭像是对长鸣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率先开口回答了长鸣心中的疑问。
若是一开始就生在仙界，那能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呢，可这仇是从凡间带回来的，所以无解。
该被遗忘的人早就不在了，可仇恨不会。
长鸣皱眉，“那你可恨他？”
桃夭摇头。
她不恨，以前特别恨，自从飞升后，便不那么恨了，不过，她没有忘记那些痛苦与恐惧，她报仇，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活得太久，若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会很无聊。
“爱与恨不过是一种虚无缥缈，转瞬即逝的情绪。”桃夭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
其实她不太相信这句话，可傲兮以前一直这样想，一直把道挂在嘴边上。
她不恨何焕，可她不敢承认她不爱傲兮，如果不爱，她恐怕不会来跟着长鸣和长凰来这里了。
天尽头的云海并不是白色的，反而加了很多色彩，看起来很是梦幻，桃夭在西溟修炼的时候听少锦提及过，少锦说天的尽头鲜少有谁来，可谓是人烟稀少，真没想到，何焕会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藏身。
桃夭嗅到了清风中隐隐带来的一股若有似无扑鼻香气，她锁着眉心脚步一顿道，“此乃鸾迭香。”
长鸣回头看着警惕的桃夭，下意识地跟着停下，病转眸压着声音叫道，“长凰，且等等。”
桃夭见长凰不满地回头看来，她微微一笑，“鸾迭香会使人产生幻觉。”
她可是诛心的好手，这种香气，她自然知道。
“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长凰狐疑地看向桃夭，显然并不相信桃夭的说辞。
桃夭哑然。
见长凰继续往前，桃夭无奈地耸肩，向长鸣说，“屏住呼吸。”
她擅长入梦，入心，又擅长关闭六识，现在只是屏住呼吸，当然难不倒他，可长鸣就不一样了，他实在是撑不了多久的。
桃夭莞尔，即便他们进入幻觉，也并不影响什么，反正她来这里就没有指望他们帮忙。
一路往前，香气浮动，味道愈发浓烈起来。
见长凰和长鸣脚步渐渐变得迟钝，长凰竟是开始垂眸傻笑起来，桃夭无奈。
她上前把长凰和长鸣拍晕，直接丢在了一边。
结起法印，周围的云彩便开始剧烈地抖动，四散而去，又聚拢而来，很快，就从四周全部涌来，掩盖了长凰和长鸣所在。
桃夭在远处看了一眼，瞧着并不会被看出破绽，于是加快脚步向前。
这一次，桃夭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何焕，我来了。”桃夭走了半晌，在一处空荡荡的云颠站定，她望着茫茫的四海，朗声道。
能感受到，傲兮与何焕一定就在此处。
果不其然，就在她话音堪堪落下，便见前面不远处的云层迅速向两侧拨开，迅速地，形成一条羊肠小道来。
这是何焕让她进去了。
桃夭毫不犹豫，更没有半点迟疑，她提步就往里走。
向着何焕给出的路又走了一刻钟，转过一个弯，终于，她看见了傲兮。
此刻的傲兮又是十分狼狈的模样，那白衣上海沾着艳红的血渍，脸色煞白，十分消瘦，看起来似乎奄奄一息。
何焕对他做了什么？
一想到往日仙风道骨，翩翩若仙的傲兮，桃夭鼻尖酸涩，泪珠儿滚滚而落，可唇畔却喊着微笑。
“傲兮。”桃夭唇瓣微微张了张，低低的，苦涩地唤着傲兮的名字。
傲兮听到有人叫他，吃力地仰起脸，在对上桃夭的铜铃眼的那刻，他眸底满是惊喜。
不过那喜色转瞬便消失不见了，反而被担忧替代。
“走，快走。”傲兮哑着嗓子，从唇缝中挤出三个字。
桃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傲兮，她眼眶中竟是像山泉一样源源不断地往出冒着泪水，视线变得模糊后，长长的睫毛也挂满了泪珠儿，在夕阳的照耀下泛出奇异的色彩，更是随着桃夭眼睛一张一合，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何焕勾起唇畔，对桃夭笑道。
桃夭离傲兮有十米远，她不敢上前，因为明显地有一条线，那是何焕用来警告自己的。
傲兮双臂被架在云架上，他头发散乱，全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格，饶是桃夭见过傲兮很多次的狼狈模样，可这一次才是真的让她心疼不已。
她的翩翩上仙啊，因为她，受到了这样的待遇，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引起的。
何焕很满意桃夭的表情，他像是吃倒了山珍海味一般，咋舌道，“啧啧啧啧啧啧，堂堂桃夭上仙，竟是为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
桃夭仿若未闻，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了傲兮的身上。
“你说，我要如何弄死他呢？”何焕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柄长剑，他走到傲兮的面前，将剑尖抵在了傲兮的咽喉处，做出恐吓的姿态。
桃夭没有惊慌，她的表情甚至有些木然。
她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何焕本来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傲兮受苦的，即便她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就得了傲兮。
“傲兮，你可爱我？”桃夭丝毫没有理会何焕，她对上傲兮深如子夜的黑眸，哽咽地问道。
傲兮一怔，旋即，他懊悔而又痛苦地看着为了自己泪流满面的桃夭，干涩着嗓子，再一次从唇缝中挤出一个字：“否。”
这是要与桃夭彻底断了感情么？
“若你回答爱我，我便转身离开，与你再不相见，果然，你没有令我失望啊。”桃夭庆幸，她对傲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