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耀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陆村长的儿子阿牛,他的的确确就长了一张和陆闻铎一模一样的脸,连脑袋后绑起来的微卷时尚小发髻都完全相同。
只是,气质不一样。
沈云斜身上总有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儿,睥睨周围所有人,邪魅张狂酷拽吊炸天。陆村长的儿子阿牛,身上有种淳朴的乡土气儿,更黝黑的皮肤,更淳朴憨厚的笑容。
“怎么样,我家阿牛长得好吧?”村长老婆得意抬起下巴,对于自己儿子的长相,村长老婆相当满意。
整个村的姑娘都喜欢阿牛。
可惜阿牛眼光太高,全都看不上。
众人齐刷刷的模样打量着“沈云斜”。连端木炎都暗中坐直身子,他早就听说江安修道学院有个叫沈云斜的,长得特别好,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哪怕浑身乡土气息,也遮住沈云斜的颜值。
只是,沈云斜的修为实在是个谜团,在第九州青年修为排行榜上,没有见到他的名字。
“沈云斜”目光落到苏暖身上,眼珠子瞬间挪不动了,一张黝黑的脸噌地涨红,姐姐般的说:“你好,俺叫阿牛...你真好看。”
马耀祖:噗——
端木炎:噗——
苏暖:...
这阿牛一开口,颜值噌地暴跌,口音特别重。
苏暖认真端详这个和沈云斜一模一样的阿牛,这的确是沈云斜,不过他失去了记忆,成了秘境里的一个普通人物。在进秘境之前,苏暖阅读过很多关于秘境的书籍。
其中提到,如果秘境已经是封闭状态,修为过高的人想要进入秘境,可能会随即失去某些东西。
苏暖猜测,沈云斜应该是强行闯入秘境的,他担心苏暖和倒霉透顶的马耀祖同处一个秘境引发生命危险。沈云斜强行闯进来,失去记忆,变成村长儿子阿牛。
“你...你还没回答俺呢。”阿牛红着脸,“你叫啥?”
“苏暖。”苏暖回答。
阿牛脸红红的:“好听...好听的名字,我喜欢。”
阿牛心想: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外乡女孩,怎么会开心地心脏砰砰跳,说话都语无伦次了?看到苏暖的第一眼,真的喜欢极了。
旁边的马耀祖已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满地打滚儿。
他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单纯青涩的沈云斜?
单纯地像路边的喇叭花。
瞧瞧这娇滴滴、羞答答的模样,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而不是江安修道学院那个人憎狗嫌的混世魔王沈云斜。
“你,你笑啥?”阿牛不满地瞪马耀祖。
马耀祖捂着发疼的肚子:“没、没笑啥,阿牛兄弟你真可爱。”
阿牛哼了声,扛起锄头和村长老婆嘀咕了几声,这才离开院子前往田间地头继续干活儿。村长给苏暖几人安排了三间空屋子。
马耀祖和端木炎一间,林家兄弟一间,苏暖单独一间,都是农村常见的土房子,屋里摆了张木架子床。村长安排完房间,又把苏暖这些外乡人叫过来。
“明天早上,希望你们能帮个忙,将【哇尸】送到百里外的森林里。”村长像个发布任务的Npc,给苏暖等人颁布任务。
村长抽着叶子烟:“你们外乡人身上没有诅咒,【哇尸】愿意跟着你们走。将它们放到荒郊野岭,再迅速回来。”
苏暖点头:“好。”
顿了顿,苏暖提出想在村子里走走,村长欣然同意。至于马耀祖和端木炎,两个热情的外乡人捞起袖子,下田帮村民们插秧。
正值农忙时节,村子里的青年壮汉齐齐下田插秧,顾不得回家。妇女们将煮好的午饭打包送到田间地头,等自家的男人们吃完,这才三五成群往村子里走。
这些妇女们看到正在闲逛的苏暖,一个个笑嘻嘻的。
“这就是阿牛看上的女孩儿?”
“长得真瘦啊。”
“村长还让她去送【哇尸】,不怕她回不来吗?”
“走走走,抓紧时间去陆五家里,他娘今晚下葬,咱们过去帮忙。”
“链子带过去了。”
苏暖看似在闲逛,实际在最短时间里将村子里的情况摸透了。陆家村有接近一千的人口,民风还算淳朴,村民们靠着种田插秧过日子。
今天村里还有丧事,村口陆六的妈病死了,今晚准备送到村外的坟地下葬。
一般家庭死了人,都是白天下葬。这陆家村的习俗好奇怪,居然都在晚上下葬?
苏暖溜到陆六家里。
陆六家门上挂着象征丧事的白幡,农忙时节没有什么客人,只有几个帮忙的村妇小心翼翼敲门,木门打开缝隙,村妇们进去后,大门又再次紧闭。
“真奇怪。”办丧事仿佛做贼,在屋里偷偷摸摸办。
没有丧乐,没有披麻戴孝的孝子,连哭声都没有,丧礼像是一出安安静静的默剧。苏暖试探地敲了敲陆六家的门,木门嘎吱打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映入眼帘。
这是陆六。
陆六的脸上还有指甲的抓痕,整个人看起来很暴躁。他烦躁地怒吼:“敲什么敲,滚远点!老子亲妈死了,没空搭理你们这些外乡人!”
苏暖:“丧事应该很忙,我来帮忙。”
陆六骂道:“不用!”
砰地一声关了木门,力气极大,震地木门摇摇晃晃。苏暖吃了个闭门羹,打算天黑后再想办法来探探情况。在村子里逛了大半天,只有这个陆六家最为古怪。
苏暖返回村长家,村长老婆笑容可掬走上前:“小苏,你可回来了,老婆子我正在和面,晚上吃包子。”
苏暖从善如流:“我帮您。”
村长老婆脸上的皱纹几乎要舒展开来,她显然对苏暖很满意,一边和面,目光一直不停打量苏暖:“我家阿牛喜欢你,偷偷跑来找我,让我做个媒。”
苏暖将擀面杖递给村长老婆:“阿牛他长得好,我很喜欢。只是明天还要带【哇尸】去森林,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村长老婆惊喜道:“小苏,你真喜欢我儿子阿牛?”
苏暖低头,模样看起来挺害羞:“是的。”
村长老婆又惊又喜,激动地擀面杖都握不稳。半晌后村长老婆忽然压低声音,凑过来告诉苏暖:“小苏啊,明天你不要把【哇尸】送到森林里,有点危险。你要是愿意当阿牛的媳妇儿,我会想办法让你留在村子里。”
苏暖困惑:“有危险?可是我听村长说,【哇尸】不具备伤害性,没什么危险的。”
村长老婆摇头:“你个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危险,我告诉你啊——”
“咳咳!”
村长刻意的咳嗽声,打断村长老婆的话。
村长脸色很不好看,冷冷盯着屋里:“老婆子,你跟我来屋里,我有事找你谈谈。”
村长老婆在围裙上擦擦面粉,和村长走进隔壁屋。
屋里没一会儿便传来争执声。
隔着门板,朦朦胧胧听不太清楚。
临近黄昏,阿牛扛着锄头回到屋里,他将锄头往旁边一放:“娘,俺肚子饿了——”
他看到正在擀面团的苏暖,阿牛一张脸瞬间涨红,羞答答地不敢直视苏暖。苏暖觉得颇为有趣,见惯了耍帅的沈云斜、欠揍的沈云斜、傲气十足的沈云斜、骚里骚气的沈云斜,还是第一次见到青涩纯情的沈云斜。
怎么说呢,那感觉挺新鲜。
“是,是你呀...你好,你好。”阿牛手足无措,一米九的汉子涨红了脸,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
苏暖走过去:“把头低下。”
阿牛脸更红了,乖乖低头。
苏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等里屋的争执声结束后,苏暖这才用抹布轻轻擦拭阿牛额头的汗水:“在地里干活儿很辛苦吧,出了这么多汗。”
阿牛结结巴巴:“不、不辛苦。”
刚巧,村长老婆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瞧见苏暖给阿牛擦汗的这一幕。村长老婆眼睛瞬间炯炯有神,多幸福的画面啊。
丈夫干完农活回家,妻子给他擦汗做晚饭。阿牛要是娶了这个苏暖当老婆,婚后肯定幸福。村长老婆拉着苏暖的手:“闺女,只要你愿意嫁给阿牛,说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苏暖点头:“我当然愿意。”
村长老婆问:“你不嫌弃咱们陆家村穷?阿牛他只是个种地的,你们外乡人很多都看不起阿牛...”
苏暖面露认真,告诉村长老婆:“伯母您这就错了,阿牛他勤奋老实、长得还好,关键是疼老婆。嫁给他这样的人,不会吃亏。”
村长老婆高兴地合不拢嘴,阿牛也憨憨挠头。
晚餐吃包子,饭桌上村长的脸色很不好看。阿牛乐呵呵地给苏暖夹咸菜和包子,心满意足地看苏暖吃东西。
“怎么一直盯着我?”苏暖问。
阿牛:“好看,吃东西的样子,好看。”
苏暖给他递去一个大包子:“你也吃。”
阿牛憨厚地笑出声来。
马耀祖看得是浑身别扭,他还是更欣赏以前杀伐果断吊炸天的沈云斜,眼前这个淳朴的乡巴佬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村长老婆是越看越满意,她家阿牛挑剔,看不上村里的女孩子。挑挑拣拣,眼看着年龄越拉越大,村长老婆是暗中着急。
现在时来运转,阿牛终于有个心仪的姑娘,村长老婆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来,闺女多吃点。”村长老婆热情地给苏暖夹菜。
饭桌上的林家兄弟暗中磨牙,看苏暖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
晚饭后,马耀祖等人陆陆续续回到屋子里。村长说明天要将【哇尸】送走,今晚让大家好好休息,不要出门。
天刚黑,马耀祖和端木炎溜到苏暖的房间里,分享调查的信息。
“苏暖,你不会真的要留在秘境里,和阿牛结婚吧?”马耀祖窜进来,压低声儿询问。
苏暖熄了房间蜡烛:“不会。”
马耀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喜欢阿牛,干嘛吃晚饭的时候和他卿卿我我的。”
苏暖:“我在利用他。”
马耀祖:“...”
她好直白,都不找个借口的。
苏暖看了眼马耀祖:“如果阿牛他看上的是你,你会利用他吗?”
马耀祖想象一下那画面,抖抖胳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但还是诚恳地点头:“当然会了,只要能突破秘境,老子连节操都可以不要。可惜我长得挫,没人看上....之前季小风去一个古代秘境,目标是取代皇帝权倾天下。那狗皇帝一眼看上了季小风,愿意把江山送给他,这小子不到半天就顺利通关了。”
端木炎震惊:“卧槽,还能这么干?”
直接江山为聘?
小说都不敢这么编!
马耀祖耸耸肩:“没办法,季小风那小子是出了名的欧皇,运气好到爆——算了,咱们谈正事儿。”
话题又转移回来,端木炎讲他今日的新发现。
“今天我们在田里帮忙插秧,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端木炎摸摸锃亮的脑袋,侃侃而谈,“这个村子里,没有坟墓。”
苏暖回想今天在村子里闲逛的画面:“的确。”
端木炎点头,刻意压低声音:“我拐弯抹角问一起插秧的村民,他们三缄其口。回村的路上我给一个小孩两颗糖,小孩才告诉我们真相。”
原来,那些所谓的【哇尸】,都由村里的老人尸体变化而成。
几百年前陆家村被诅咒,村里老人离世下葬后,他们的尸体会被邪灵入侵,在雨夜破土而出,形成【哇尸】。
【哇尸】浑浑噩噩朝村子里走,回到自家院子里蹲着,妄图吸取活人的生机。
马耀祖补充:“尸体都是去世的亲人,村民们不愿意伤害亲人尸骨。但每天有尸体在眼前晃悠,对生活影响很大。这些村民才想出把【哇尸】送到远方的方法。这是陆家村的诅咒,死者被邪灵附身,不得安宁。”
其实想想,陆家村的村民还怪可怜的。
自己爹妈的尸体站在面前,打又不敢打,杀又杀不死,迈进坟墓里还会自己爬出来。
苏暖想到陆六家的丧事,说:“今晚我去陆六家——”
话刚开口,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林家兄弟带着村长夫妇快步走过来。
林地边走边告状,一脸鄙夷:“村长,苏暖把那两个男的带进屋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家阿牛看上一个放荡的女人,婚还没结,脑袋上的绿帽子都快戴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