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公子这账本是看不下去了,索性合了账本问道:“赵姨娘怎的又不死了。你说他逼迫于你,那我问你,他今日可有得手?”
赵姨娘听薛三公子这话意思似有转机,忙道:“我拼死抵抗,未曾被这贼子得手。”
薛三公子又问:“薛文达说今儿这事儿是第一次,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我平日见他忠厚老实,故而未曾提防,不曾想,今日倒着了他的道!”
“你放屁!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这回换薛文达两眼似要喷出火来。
赵姨娘只嘤嘤哭道:“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我是清白的!求少东家明鉴。”
“我明不明鉴无关紧要,你们一个是我爹最宠爱的姨娘,一个是我爹最信赖的大掌柜,我爹怎么看最重要。”
薛三公子一副根本不想管的样子:
“私通下人是死罪,奸淫主子也是死罪,横竖至少总要死一个,我爹三日后到,这三日,你们自行商量个子丑寅卯出来。
反正死人不会说话,谁活着我便信谁,若还商量不好,我便都杀了免得留着给我爹添堵。兴儿,旺儿,把他们一起关到柴房去。”
话音未落,赵姨娘突然一剑刺向薛文达,正中左胸,薛文达反应不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姨娘,口中呛出血来,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喜儿,寿儿两个小厮,忙将薛三公子护在身后。
兴儿,旺儿两个小厮,则联手夺了赵姨娘手中之剑。
赵姨娘既已除了心中隐患,便乖乖让兴儿夺了剑,装出一副柔弱模样来:“少东家要将我与这歹人关在一起,我太害怕了,害怕他再欺辱于我,才,才。少东家说谁活着便信谁,可是当真。”
薛三公子看着病弱,有人当场杀人却也面不改色,眉头也没皱下,轻描淡写道:“自然当真,今日之事,是这薛文达见色起了歹心,死有余辜。”
赵姨娘逃过一劫,面露喜色,还未曾说话,却见薛三公子话音一转:“既然赵文达是第一次,姨娘腹中这一个多月的身孕,姘头想必是另有其人。”
赵姨娘面色一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胡说!”
薛三公子手指在书案上轻叩,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听了声音推门进来。
其中一个嬷嬷手里拿着一包药放于桌上。
赵姨娘一见那包药就想扑将上来,却被嬷嬷左一个右一个,几个大耳光抽过去,抽得赵姨娘脑瓜子嗡嗡疼,委顿在地。
嬷嬷抽完耳光,束着手说道:
“赵姨娘昨日乔装外出,看了三名大夫,诊断皆为有孕,公子请看,这是赵姨娘开的保胎药。
另,今日大厨房的柔菊在公子药膳中下毒,已被当场擒获,当场供认,是赵姨娘使了一百两银子,买她毒杀公子。”
薛三公子听闻有人下毒也毫不在意,只看了看那包药:
“保胎药?不是堕胎药?我爹的这诸多姨娘中,果然还是赵姨娘最为有胆识,难怪最得我爹宠爱。
有了孽障不想着毁尸灭迹,倒想着李代桃僵,杀了我,这野种姓了薛,以后便可顺理成章继承我薛家家产,这算盘倒是打得响。
嬷嬷,带她下去,找个大夫,开个药效好的堕胎药给她灌下去,她若要寻死便随她,她若未死成,待三日后老爷到了,交与老爷处置。”
两位嬷嬷口中称是,手脚麻利将赵姨娘拖绑了出去。
薛二掌柜见事已了,忙走上前来:“少东家,按您的吩咐,几个堵门的赌场的管事,已请到薛文达家中去了。”
薛三公子看了看薛文达的尸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富勋,你说,我薛家可有曾薄待于他?才让他干出此等污遭事?”
薛二掌柜听了,忙道:
“少东家何出此言,他本是个差点饿死街头,上门讨饭的小乞丐,老爷心善收留了他,赏他饭吃,养他长大,送他读书,还给他京城薛家大掌柜的脸面。
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竟干起私通主家姨娘的事儿来,这种黑心的中山狼,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息。”
“不管怎么说,薛文达都是我爹从小当亲儿子养大的,我爹疼爱万分,还差点过继到我薛家来。我爹耳根子软,心也软,富勋。”
薛三公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薛二掌柜:“三日后,你可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薛二掌柜脑门汗一滴滴往下流:“小的驽钝,请少东家明示。”
薛三公子将一沓当票丢给他:
“确实驽钝,我问你,京城赌坊,十家里九家有薛文达欠下的赌债,硬被债主堵上门来,薛文达便偷盗当了聚珍斋的珊瑚和南珠去抵债,此事你敢说不知情?
如此还不过瘾,几个月前薛文达又拿聚珍斋的百年声誉做保,收了五个公卿之家的定金,要给人找九分的南珠,给薛家惹出个灭门之祸来。
薛富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这个薛二掌柜,敢说没有参与其中?没有暗中推波助澜?”
少东家不是昨日才到的京城吗,一天不到,怎么会调查得如此清楚?
薛二掌柜扑通跪到地上:
“少东家,小的敢以性命担保,小的绝无参与!我是嫉妒他薛文达,无德无能却能压我一头,但我绝不会拿薛家百年基业开玩笑。
少东家放心,薛文达的恶行累累,小的必会一五一十说与老爷,小的亲眼所见,他不仅私通赵姨娘,还怂恿姨娘给少东家下毒,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薛三公子见薛二掌柜认领了这人证的差事,便放缓语气道:
“富勋,我自然是信你的,老爷会不会信,便看你薛二掌柜的本事了。聚珍斋不能没有大掌柜,下一个大掌柜,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薛二掌柜两眼放光:“谢少东家赏识,小的必舍身为少东家效力。”
空气中传来血的腥味,薛三公子皱了皱眉,再次看向房间里的那具尸首,说道:
“喜儿,寿儿,把这脏东西丢出去,送去薛文达家里,富勋,你跟着去,跟那几个赌场的管事说,薛文达是个蠢东西,没看出他们的那套鬼把戏,他们薅走我聚珍斋多少好东西,我也不与他们计较了。
劝他们见好就收,若还不依不饶,再敢来闹,便只好请他们去阎罗殿找薛文达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