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什么逃奴!”
乌明珠怒目道:
“白兴英,你救她出来,居然没给她赎身?窝藏逃奴是重罪,你可知道!”
且教坊司的逃奴还不是一般的逃奴,这是官妓,是官家的奴婢,窝藏官婢,更是罪加一等。
此罪若证实,轻则会给白兴英留下污点,以后仕途只怕无望,重则会有牢狱之灾,若被勇毅侯府的政敌盯上,拿此事做文章,不知会闹出什么腥风血雨来。
白兴英被乌明珠问到头上,也是慌了,只说道:
“这里如此隐蔽,教坊司是怎么找来的!教坊司本就在抓婉晴,我若去给她赎身,岂不是不打自招,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婉晴在我这里。
他们同意也就罢了,他们若不同意我为婉晴赎身,岂不是又把婉晴送回那火坑里去!我本想的是,我把婉晴藏严实些,他们必然找不着呀!”
白兴英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且他自认为以自己侯府公子的身份,以勇毅侯府如今在大魏朝的地位,就算真被找着了,又如何?
大不了,他躲回侯府去,躲个一阵子,教坊司还敢真的上侯府抓人不成!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教坊司的打手和京兆府的衙役们自然是没这个胆子的,侯府他们当然不敢去,但是胭脂巷只是一般的民居,他们自然敢来。
乌明珠真是要被自己的傻儿子给气死了:
“你若想正大光明收了她,便该去想法子给她赎身,你若想将她藏严实了,便不该带着她到处乱逛,还明目张胆跑到皇觉寺去,你啊!你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蠢得冒泡的傻儿子!”
正说着,教坊司的李嬷嬷,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打手和衙役,已经闯了进来。
怡红院是教坊司的产业,李嬷嬷是婉晴的管教嬷嬷,因而李嬷嬷一进来,就认出了,那躺在地上的不知生死的是婉晴,抱着她满脸泪痕的是勇毅侯府的白家二公子,怡红院的常客。
李嬷嬷闯进来的气势虽凶猛,说话却客气极了,笑呵呵道:
“哎哟哟,这唱的哪出呀?白二公子,你若喜欢婉晴,大可常来,我怡红院上下必不敢怠慢贵客,只你这非把人给绑走了,现今还把人给弄死了,这让老身可如何给朝廷交代呀?
少不得得请白二公子屈尊到京兆府讲讲道理,说道说道此事。各位衙役老爷们,请吧。”
衙役来之前收了李嬷嬷的银子,积极的很,这就要上前动手绑人。
却听有人喝道:“且慢!”
乌明珠喝止住蠢蠢欲动的众衙役,给桂嬷嬷使了个眼色。
桂嬷嬷便上前拉住李嬷嬷的手,将一张银票塞进了李嬷嬷的袖子里,问道:“这位老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李嬷嬷看了看桂嬷嬷,又看了看一身贵气的乌明珠,笑得更客气了:“老身姓李,乃教坊司的管教嬷嬷,恕老身眼拙,不知这位贵人是?”
“我们夫人乃勇毅侯府当家主母,侯夫人。”桂嬷嬷道。
李嬷嬷听了,并不惊慌,怡红院是朝廷开的,平日里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来闹事的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她也没少见。
一个侯夫人的身份可吓唬不住李嬷嬷,便是再尊贵的夫人,在怡红院,那也拿她的姑娘们没得法子。
这产业是朝廷的,姑娘们赚的银两都进了户部,进了国库,没有皇族和户部尚书大人发话,管你是谁,也不能动怡红院的姑娘。
你若来怡红院消遣玩乐,不管要玩什么花样,李嬷嬷都能给你找来合适的姑娘,将你伺候得舒舒坦坦,快活似神仙。
但你若想将姑娘给掳走,或是要将人给治死了,断了官家的财路,那就得看下你的身份够不够硬了。
李嬷嬷慢条斯理给乌明珠行了礼道:“原来是侯夫人,却是老身失礼了,如今此事闹得如此地步,老身不带婉晴和二公子回去,却是很难交差,还请侯夫人行个方便。”
行什么方便?让你们抓了我的儿子进大牢吗?
乌明珠内心恨不得骂人,面上却还维持着高门主母的气度,云淡风轻道:
“李嬷嬷,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这人明明是我勇毅侯府的丫头紫烟,是我三日前从礼部尚书府王夫人处买来的,怎么却成了你教坊司的姑娘婉晴?
此乃我侯府私宅,你们竟敢如此擅闯,如此不将勇毅侯府放在眼里,是何居心?是何道理?”
李嬷嬷简直要被乌明珠这信口雌黄的话给逗笑了:
“侯夫人莫要说笑,老身是婉晴的管教嬷嬷,和婉晴朝夕相处的,哪里能不认识自家姑娘,便是化成灰,这也是我怡红院的姑娘婉晴!”
乌明珠被如此质疑,依旧答得笃定:
“那么我便要请李嬷嬷去问问尚书府了,去问问王夫人,为何要将怡红院未脱籍的姑娘卖到我侯府来,亦或是这真是婉晴,王夫人为她赎身后,又给她改了名字叫紫烟?”
李嬷嬷见乌明珠说得如此镇定,不由也心中打鼓,尚书大人确实是每年在太后千秋前,都会以朝廷开恩为由,恩免一些姑娘,让她们由恩客赎身或者自赎自身,放她们离开教坊司,以此来彰显太后老人家的慈悲之心。
但尚书大人放出去的,都是年纪大又染了病的过气的姑娘,这种姑娘病得都快死了,没有客人愿意光顾,赚不了钱还要让教坊司倒贴花钱养着,就是一堆赔钱货,不如丢出去任她们自身自灭,还能给朝廷赚个好名声。
只是像婉晴这样的当红名角,那可是一颗金灿灿的摇钱树,礼部尚书王大人怎么会舍得放她出去?
但若是礼部尚书王大人要和勇毅侯府交好,又见白家二公子痴迷婉晴,如此,便将婉晴送给了白家,做个人情,倒也说的过去,否则这侯夫人怎么会这么胸有成竹。
乌明珠见李嬷嬷眼珠乱转,便知自己赌对了,像李嬷嬷这种在风月场打滚的人精,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轻易不会得罪人,只要今日先把人唬走了,她再速速去找王夫人补了那赎身的手续,便可将她那傻儿子窝藏逃奴之事,遮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