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容在庄子里住了好几天,住得都有些担心太后那边是不是出事了,甘公公终于奉太后旨意,来接她了。
甘公公一来,姜云容便知太后那边的事儿妥当了,和吴叔打了声招呼,骑上闪电就往皇宫跑。
一路都没歇一下,紧赶慢赶,赶回皇宫,一进慈宁宫,就见黄太医带着几个侍药太监从太后的寝宫出来。
姜云容直觉不妙,忙叫住他:
“黄太医,太后如何了?”
黄太医是经年的老太医,具备太医专属技能,那就是面瘫。
不管太后皇上或是宫妃们,是偶然风寒还是病入膏肓,黄太医都能顶着那张面瘫的脸,说出一句:“无妨。”
太后的身体状况是机密,太医是不能随便泄露的,姜云容心想,自己就是多余问这一句,但太医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有问题。
姜云容也顾不得通传了,边跑边叫道:“太后!儿臣回来了。”
焦嬷嬷立马迎了出来:“公主殿下,太后请您进去。”
怎的是焦嬷嬷,不是秋嬷嬷?
姜云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进了太后寝宫。
太后披着衣裳,靠坐在床头,左小臂上缠着纱布,右手拿着一个折子,笑着道:
“我的宝儿回来了?”
姜云容忙奔过去,眼圈已经红了:“儿臣不孝,儿臣该当在宫中陪着太后才是。”
太后朝她招招手,让她挨着床边绣凳坐着,然后道:
“一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我的乖宝儿,不必担心,这次多亏了宝儿给娘的礼物,不然啊,可就不是这点小伤。我的宝儿,这次可帮了娘的大忙了。”
姜云容环顾四周,不见秋嬷嬷的踪迹,便揣摩着问道:
“是秋嬷嬷吗?”
见太后点头,姜云容义愤填膺道:
“太后平日里对她不薄,她为何要如此?!”
秋嬷嬷可是太后身边最信重的人了,她居然都背叛了太后,那太后得多伤心呀。
太后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背叛了。
她刚开始怀疑的是乙九,从认回来姜云容那一刻开始,就怀疑他的忠诚与否了。
十九岁,住皇庄,腊月初三的生辰,连静王妃都能轻而易举知道的消息,乙九一个堂堂的密探,居然探不出来,那是何其的古怪。
她怀疑了乙九,却没想到不仅有乙九,竟然还有秋嬷嬷!
否则若非腹背受敌,她又怎会受了伤。
秋嬷嬷,她是亲自审的。
知道太后定不会饶她性命,秋嬷嬷也没有求饶,在诏狱里,她给太后磕了头,只说了一句:
“奴婢的第一个主子,姓兰,对奴婢有救命之恩,恩深,难报。”
原来如此,兰贵人,皇上的生母。
倒是小看这个兰贵人了,死了这么多年,还能留下这么一步暗棋,做小皇帝的帮手。
小皇帝年幼时,这些暗棋只是暗棋,但现在小皇帝大了,自然这些暗棋也就不安分起来。
太后听她如此说,也不再问旁的,只问道:
“庆王世子妃的那串南珠,是你赏下去的?”
太后日常的赏赐也是秋嬷嬷在管,在给皇亲的贺礼中,做些手脚,不是什么难事。
秋嬷嬷知道今日是活不成了,便痛快承认了:“正是奴婢。”
太后敬她忠义,赏了她一个全尸。
到了乙九,太后见他时,他已被刑迅折磨得看不出人样了。
“那日你安排的姑娘,是皇上的人?这些年来,你在庆王府,传回的消息,是真是假?”
乙九闭上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太后便已知道了答案。
皇上想趁她找女儿的这个机会,暗中把女儿的身份安排到他的人头上,在她身边再安排一个暗桩。
而若非她记得宝儿身上的胎记,那这事儿说不得就被皇上办成了。
而庆王和严将军一家,恐怕当真是枉死的。
自己身边最信重的嬷嬷和最信任的密探网居然都已经被小皇帝渗透策反,太后知道,自己精心抚养长大的皇上,是真的长大了。
自己老了,而皇上在长大,而这世间还有什么功劳比从龙之功更大。
此事只会愈来愈多,愈演愈烈。
她原本只是个孤家寡人,败就败了,但她现在却有了宝贝女儿,为了宝贝女儿能在这世上堂堂正正立足,她绝不能让。
否则若她败了,以她现在和皇帝水火不容的关系,宝儿焉能有活路。
去父留子,这个皇帝,她换定了,反正弑君之事,她又不是没有做过,不差这一回。
太后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花了几日肃清了自己的密探网,又在朝堂中狠狠发难砍了几个皇帝的嫡系。
确保万无一失了,才让甘公公去接宝儿回来。
姜云容抱住太后那只未受伤的胳膊道:
“太后别伤心了,儿臣陪着你。”
太后笑着给她派了个活:
“好,好,不伤心。娘知道我的宝儿孝顺,娘这里有件事,要我的宝儿帮忙,这月十五有武状元的比试,娘手受伤了,去不得,你代娘去看一看。”
姜云容还正愁要怎么跟太后开这个口,去看武状元的比赛,结果太后居然主动挑起了话题。
那她就不算食言啦。
……
文状元比写文章,武状元自然比骑马射箭。
文章写得好不好,人人皆可说两句,判一判。
骑马射箭却不由人左右,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二月十五这一日,小皇帝朱岳和姜云容坐在校场的高台上,来看看经过之前三轮比试后,最后一百名好儿郎,做武状元的比试。
太后和皇上的位置是一东一西并排摆放,姜云自然不会去坐太后的位置,就在太后的位置后面放了一张桌椅,坐下了。
姜云容打定主意除了请安行礼,一句话都不跟朱岳说。
谁知朱岳却主动跟她搭话道:“皇姐真是好手段。”
姜云容心想,我用了什么手段,我怎么不知道?
因而她只好打着哈哈说:“皇上谬赞,安乐愧不敢当。”
朱岳又道:“皇姐因何与我如此生份,皇姐顺利得封公主,也有朕的功劳,却还未曾谢过朕呢。”